在两蜂群伪神一魔法少女死死绞合在一起,赌上一切作战时,她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彼此身上,几乎没有额外的精力去在察觉周围的情况,因此当小羽行动时,被挡在外面的漠反而是第一个察觉到了。
她擦掉眼角的血色泪珠,大踏步走向特莫克。那名蜂群伪神此时正在被海雾死死抱住,见到对方前来正欲开口说话,却被一拳击打在胸口。
“还给我……”
小羽咬着牙,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喝水,声带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运转简直就是奇迹:“把心脏还给我……”
她伸手抓住特莫克的胸膛,想要模仿先前那几名魔法少女的动作,将心脏从胸膛中取出。少女那柔软的胸部此时却比铁还要坚硬百倍,成为不可逾越的屏障。
“何必如此愤怒?”特莫克脸上浮现的表情似乎是疑惑,“我们是和你一同共患难的特莫克,你应该加入到我们,彼此之间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不要提这个名字……”小羽的身体在发抖,她脸色无比苍白,眼中却在燃烧着熊熊烈火,“你不配提这个名字……你不是特莫克,你不是我的那名好朋友,你只是一个占据她身体的怪物而已……仅此而已……”
“很高兴你能够如此清醒,小羽,”海雾察觉到了特莫克想要发难,小羽虽然经过义体改造,身体相对于蜂群伪神而言还是过于脆弱,随随便便一点动静就能够让她粉身碎骨,“现在请离远一点,我必须保证你能完整地回到银滨。”
“完整回去么……”小羽喃喃自语,“请告诉我,海雾,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封印神印?这个怪物曾经告诉过我说,我要徒手爬到神印顶部,取出自己的心脏然后再加以毁灭……我现在已经不能相信这个占据我好朋友躯壳的怪物的半句话……请告诉我,海雾,我究竟应该怎样做。”
“她们没有对你撒谎,”海雾的话语很冷静,她的身上满是藤蔓和长剑切割出的伤口,鲜血流了一地,在身下形成一道血池,“那是真的,这是封印神印最经济高效的方法,只是你必定要被牺牲。”
“……所以这个怪物只是想要我的心脏么?”小羽攥着拳头,“你欺骗我,蒙蔽我,对我甜言蜜语,就是为了得到我的心脏么?”
“我们记得人类有一种更加合适的说法——”特莫克被海雾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一直看向小羽,“我们渴求你的内心,我们希望与你们融为一体。”
“你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小羽拼命扒拉着特莫克的胸膛,可是连外面那几片破损的布都撕扯不掉,“闭嘴……不要,不要再用特莫克的声音和我说话……”
李霜分出一条藤蔓想要将小羽偷偷抓住,但被特莫克拦下,她的语气重新变得温柔,仿佛再度充满生机:“实际上,这不仅仅是我们的愿望,也是我们诞生以前那名你口中真正的特莫克死前的愿望。”
小羽愣在原地,这是她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特莫克——那个真实的特莫克。
“我们从来没有对你撒谎过,梦兆羽,”特莫克打开话匣子,仿佛现在根本没有和海雾互相绞合在一起,“特莫克的确成为了一名魔法少女——在那场面对神印地动山摇的献祭中。
她那个时候一丝不挂被束缚在冰冷的祭坛上,全身的五脏六腑被剖开,神父们围站在她周围,依次从胸膛中取出五脏六腑,嘴里吟唱着诡秘的挽歌。偌大的教堂里满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他们都是献祭品,而特莫克则是最核心的羊羔。
在痛苦和绝望中,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取出,此时她听到了精灵龙的呼唤。特莫克欣喜若狂,她知道自己得救了,立刻许愿让这场仪式失败。她挣脱了束缚,想要将自己的心脏取回,遗憾的是两个魔法少女从阴影中现身,合力阻止了特莫克。
特莫克刚刚成为魔法少女,完全不是那两名身经百战的魔法少女的对手,她战斗到了最后,全身的骨头被尽数折断,其中一名魔法少女还吸干了她身上所有的血液。在绝望中,特莫克眼睁睁看着两名魔法少女向神印献出心脏,她耗尽了灵魂宝石最后一缕能量,陷入永久的沉睡,也唤醒了我们。
直到最后一刻,特莫克依旧在喃喃着你的名字,梦兆羽。她多想和你一起逃离这片是非之地,远离所有的纷争和战火,只为了能够和她在孤儿院交到的朋友一起幸福快乐生活。”
小羽的双腿失去了力气,她跪倒在地上,凌乱的粉色长发垂帘般挡住脸庞,将她的表情掩盖。
“你或许也知道,伪神往往带有生前的执念,”特莫克看着跪地的小羽,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内心在动荡,“而我们的执念就包含两个内容:将神印彻底干掉,以及和你永远在一起——在这一点,我们不会撒谎,也无需撒谎。”
她向小羽伸手:“所以加入我们吧,怪物也好,寄生虫也罢,我们忍受世人的白眼,但我们依旧是特莫克,也永远都可以成为你的特莫克。”
海雾想要趁特莫克话唠的时候反制,然而李霜用藤蔓将自己死死固定,根本就是动弹不得。她只好同样用嘴挤出劝阻话语,希望能够避免对方被蛊惑。
良久的沉默,仿佛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小羽缓缓站起,眼神中已经失去光彩。
“来吧,到这里来,”特莫克继续伸手,若非被海雾固定在原处,可能早就已经主动走过去,“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从今往后再无悲伤和痛苦。”
小羽缓缓走出了第一步,僵硬的步伐,没有任何生气,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清醒一点!”海雾分神召唤更多三叉戟想要阻止,却被李霜伸出更多藤蔓阻挡,“为了你的姐姐金娥丽丝,还有银滨的同伴们,记住,你的好朋友已经死了,人死绝对不能复活——”
“真是讽刺啊,明明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复活的所谓‘怪物’,”特莫克的脑袋转动一百八十度看向身后的海雾,然后再动转回去,“握住我们的手,感应我们的思维,让我们融为一体。”
屏障之外的漠已经用电锯剑拼命砍伐,几乎用尽了十八般武艺,却根本奈何不了这层伪神特有的“茧”。
难道要自己动用那个杀招么?可就算发动那个杀招,也需要金娥丽丝在身边才能……
等等……
她瞪大眼镜。
不对劲。
小羽,不对劲。
在小羽的手接触到特莫克的时候,这名蜂群伪神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完全冰冷的手臂,没有任何热度——零度,摄氏零度。
漠几乎咬碎牙齿。
神印。
小羽已经彻底被神印支配了。
它现在,已经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