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异变发生的时候,来自托那提乌的空天母舰“尤利西斯号”仍然在和达斯克沃登的大黑乌鸦激战。空天母舰上的护盾已经消耗殆尽,大乌鸦的尖爪终于撞上了那看起来颇具科幻感的银色流线型外壳,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创口;来自尤里西斯号的火炮同样重创了黑色乌鸦,它身上的羽毛被近乎烧光,有些地方甚至能够看见血肉之下的骨架——纯黑色的骨架,在炮弹爆炸的光亮中折射诡异的光芒。
瑟琳娜是第一个察觉到异变的,她同样对对达斯克沃登的时间停滞一无所知,不过在那之前的确目睹了自己的盟友睡美人被神秘银白袍魔法少女一把捏爆脑袋的惨剧。
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死了,但眼下让激活的信标“锚”完成对神印位置的锁定和转移是最首要的目标——于是几个箭步冲上去,准备保护“锚”直到启动完成。
直到瑟琳娜察觉到脚下的神印开始颤动。
她低头向下看去,发现神印原本两条互相交织的双螺旋结构正在分开,猩红色的光芒从底部的正中央竖直向上射出,划破天际。
“艾琳娜,神印出现异常,立刻展开扫描。”
“知道了老板马上——”在驾驶室的艾琳娜知道自己的老板一旦不说谜语开始正常交流,意味着这是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不敢有所耽误,即使空天母舰正在和大乌鸦全力缠斗,也分出了大量算法用于支持扫描设备的运转。
她瞪大眼睛,冷汗从背后不受控制地流下:“老板老板,那个这个很不妙啊,咱侦测到了神印内部传来非常磅礴的力量——按照小红帽之前分享的那些情报,这是这是……神印这是……”
“封印被解除了。”瑟琳娜补充道。
她低头看去,神印周围的土地正在缓慢移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旋转,整片大地以神印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大漩涡。托那提乌先前为了开采和研究神印,在周围搭建了工地,那些大型采掘设备面对土地的颤动就像是一群惊慌失措蚂蚁,在自然又非自然的伟力面前被无情推动,连同土地一起被吞没在漩涡中心的黑暗中。
“立刻发送疏散警报,”瑟琳娜捂着胸口,先前奥沃基一发子弹贯穿了自己的胸膛,即使经过无人机紧急治疗依旧能够感知到钻心刻骨的剧痛,“计划改变,从现在开始全速撤离。”
“经理……”瑟琳娜咬着嘴唇,“如果就这么空着手离开,咱们之前那么多的布局和准备就全白费了,更不要说还有一堆马上要到期的外债和利息要……”
“老渔夫之所以能够在海上驰骋纵横几十年,不是因为每次出海都能打到鱼,而是在捕捞失败给养耗尽后,不会天怨人怨非要和海洋一拼到底,而是会暂时返回安全温馨的港口,休养生息维修补给,直到下一次意气风发站在船头操纵船舵出发。”
神印顶部,信标“锚”已经出现能量不稳的警告,原本那生成的空间通道正在扭曲闪烁,仿佛受到污染的电子屏幕播放不规则色块。瑟琳娜抓住信标锚,抵抗周围产生的吸力:“现在,面对滔天的海啸,老渔夫要做的不是继续和捕捞中的抹香鲸搏斗,而是抛弃一切,以最快的速度逃到安全地带——”
“咱马上来接你!”
空天母舰的舱门打开,一架大型无人机从中飞出,瑟琳娜没有飞行和悬空能力,她和信标锚一起被困在了神印顶部,如果想要成功撤离必须借助飞行载具的援助。
一道粗壮的铁锁从漩涡中心激射而出,贯穿了那架无人机,随后牢牢刺入空天母舰的下方。
“尤利西斯被困住了!”艾琳惊恐交加,盯着眼前疯狂弹出报错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那根铁锁击穿了下层甲板,正在把我们向下拖拽!”
“全速向上飞,摆脱神印。”瑟琳娜一手紧抓信标,另一只手掏出重弩对脚下的神印射击,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不行,它的拖拽力远远大于尤利西斯!”空天母舰的引擎已经加速到极致,从外面看上去仿佛几颗微型太阳,然而面对在贯穿天地的粗壮锁链却毫无办法,整艘巨舰甚至已经在高空打转。
另外一根铁锁在此时从神印中迸射而出,这次目标是那只大乌鸦。后者对准来袭的锁链挥动翅膀,发射了一股强劲的黑紫色风暴,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铁链深深扎入下腹,然后竟是从背后贯穿而出,将乌鸦变成了大号串烧。
“看来我们抓的可不止是一只虎鲸,而是一只食人鲸,”瑟琳娜看着和铁链搏斗的乌鸦,“品尝到类人生物血肉的美味后试图扭转身份,狩猎那些原本因为狩猎它而争执不休的猎人。”
“快点爬上来,经理!”艾琳一口气又放下了几十架无人机冲到瑟琳娜身边,“你先回来,然后咱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这样待下去尤利西斯的损管维修要破天啦——”
“在海面上赖以生存的渔船都被海草缠住了,你拿什么跑。”瑟琳娜抬起天平,现在的吸力已经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原本在十八级台风中能够稳稳当当坐在地上喝茶的她现在必须用一只手死死抓住信号锚才能确保自己不会从神印顶部掉落。
她这次往天平一端一口气放了十颗黑耀之种,光环闪耀,天平消失,瑟琳娜抽出一柄沉重的铁锤,瞄准远处的铁链——
整个人高高跃起,然后连人带锤直接砸过去。
剧烈的爆炸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空中的烟雾和尘埃却都被神印尽数吸入,让爆炸的火光仿佛被拉长的面筋般怪异扭曲。
瑟琳娜降落在铁链上,用手牢牢抓住铁链,铁锤对神印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仅仅是在表面生成些许磨损。
她举起铁锤,一下又一下击打在铁链上,没有爆炸,只有溅起的火星,和直径十米有余看上去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开的巨大锁链。
一颗子弹从远处袭来,瞄准的却不是瑟琳娜,而是铁锁,稳稳命中被铁锤击打的部分,子弹钻入铁链的一头,然后从另一头贯穿,留下一道小孔。瑟琳娜用余光看了眼子弹来袭的方向,随后挥舞铁锤继续破坏铁链。
远处,灰头土脸的奥沃基趴在地上,用猎枪瞄准神印,她头顶还有几串蓝色的火焰没有熄灭,此时正在对耳机发送紧急呼救。
“这里是苏帕伊暗杀分局的奥沃基,重复,这里是苏帕伊暗杀分局的奥沃基。遭遇突发危机事件,经过手册对比确认为神印苏醒,请求立刻撤离。”
“总部收到,我们无法协助撤离。”
风凛的回复传入奥沃基的脑海中,比猎枪里的子弹更加冰冷。
“传送能力已经失效,神印恐怕已经彻底屏蔽了那一区域,请自行撤离那一区域,在能够动用传送能力,我们会第一时间启动将你带回。”
“这真是变得越来越刺激了,”奥沃基盯着狙击枪里的神印,“这个神印现在苏醒,是想做什么呢?”
“只有一种回答。”
风凛的声音满是阴郁,还夹杂着一丝战栗。
“它不想放过你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