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天空之上,一只黑紫色巨眼缓缓睁开,凝视着远处的战场。即使距离已经超过了十公里,它在人们的视野中依旧占据着了半个天空,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首当其冲的是距离神印最近的托那提乌的空天母舰和塔莫安的巨型乌鸦,它们的体型已经相当庞大,对于站在正下方的人类而言完全可以遮住大半天空,然而面对那只横跨天际的大眼睛依旧是小巫见大巫,就像是漂浮在波涛汹涌海面上的两只小孤舟。
“不——不——”
正在操纵尤利西斯号的艾琳惊恐发现设备已经全部失灵,辅佐驾驶的智能AI出现了严重的乱码,而且似乎遭到了外界的入侵,打开了所有全息窗口,画面中央统一播放着那颗大眼睛。身处驾驶舱中的她瘫倒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惨白如纸,周围的墙壁上满是播放着那颗大眼睛的全息窗口,从四面八方凝视着自己。
混乱自她身后蔓延,驾驶舱内的其他普通人类已经陷入彻底的疯狂,操纵电脑的技术员用脑袋拼命撞击屏幕,正在清理地板的服务员打翻装满甜点的收纳柜,一名女员工尖叫着挖出自己的眼睛,还有一个年迈的男性员工一枪崩掉了自己的脑袋。
瑟琳娜在空天母舰的下甲板,指挥安保员工击退通过铁链一波波来袭的类人生物,凄惨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甲板,子弹和血肉横飞,粘稠的液体将地板刷成猩红色。她咬着牙,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延伸,地上的甲板变成血肉组织,在旁边奋战的员工变成操作机枪的骷髅,就连耳机里艾琳的哭喊也变成了厉鬼般的嘶吼。瑟琳娜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她竭力控制神智,瞄准那只眼睛射出一发重弩箭。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视野已经出现了重大扭曲,这次攻击实际上没有对准眼睛,而是对准下层甲板上的引擎。它先是一击干掉了旁边操纵机枪的员工——然而后者本身也已经陷入到混乱中,歇斯底里操纵机枪无差别扫射周围所有动的物体——然后穿透那具尸体,一口气贯穿引擎。
剧烈的大爆炸后,低温失压的警报响起,被铁链打穿的下层甲板本就已经摇摇欲坠,这一发误伤直接开出一个大洞。几名员工在甲板上胡乱奔跑,一名留着大胡子的男性员工被粘稠的甲板滑倒在地,类人生物一拥而上将他撕成碎片;一名娇小的女性员工被强风吸入甲板外,落到下方黑压压的类人生物海洋中不见踪影;更惨的则不慎撞上了正在全速运转的引擎,整个人顺着破开的缺口卷入其中变成一团肉泥。
米户雅利和她的两个部下将身影化为黑雾,躲避着来自神印的凝视,然而那只巨型乌鸦则没有那么幸运,类人生物顺着铁链攀爬而上,扑到它身上大快朵颐。乌鸦被咬得哇哇乱叫,黑紫色的射线四处乱飞,甚至还打到了远处的空天母舰,被对方结结实实回了一炮作为“抗议”。当那只硕大的眼睛出现后,乌鸦立刻陷入到狂暴中,翅膀疯狂向扑腾,飞行轨迹也没有任何规律,忽上忽下似乎随时会坠入下方的“黑海”中。
“撤退吧……”米户雅利还在努力试图控制乌鸦,她的部下声音已经在打颤,“没有用的,我们没有办法对抗来自至高邪神的凝视,祂已经降临,即使是主教大人在这里也……”
“我们的任务,就是带这个召唤实体,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归达斯克沃登——”即使是现在这般危机时刻,她的语气依旧沉稳镇定,“你们可以先撤退,但旧星军团的荣耀值得我赌上这具活了一百多年的身体去捍卫,那些年轻幼稚而孩子可没有资格将我们军团踩在脚下。”
“我们会一直跟随您——”另外一名魔法少女语气很坚定,“即使意味着面前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即使已经化为黑雾,米户雅利的视野里,周围的环境仍旧在扭曲,身下的乌鸦变成一团面目可憎的血肉模糊物:“准备好,女孩们,你们的视野会被扭曲,接下来看到的内容可是R-18G分级。”
旧银滨市的废墟中,恰斯卡的苏帕伊暗杀分局成员奥沃基跌跌撞撞行走在街道中,她身旁是特别行动小组的拉斯洛,这名身材矮小的匈牙利青年身上挂了好几处彩,手中死死抓着一支高斯步枪。两个人互相搀扶一瘸一拐在废墟中前进。
“SS-A13呼叫总部,SS-A13呼叫总部,”奥沃基用手中的猎枪充当拐杖,右腿已经只剩下一堆白骨,
“我们已经撑不了多久,请求立刻传送撤退。”
“无法……援……”风凛的声音从耳机中断断续续传来,“……远离……印……失效……更远……”
两只类人生物从前方的拐角处冲出,拉斯洛抬手一枪,先进的高斯步枪杀伤效果远胜银滨卡戎军事部的普通步枪,只一下就将其中身体打成两截。另外一只冲到两人面前,被奥沃基一枪托砸碎脑袋。
“能联系上队长她们不?”奥沃基知道传送撤离已经没了指望,决定先和失散的队友们会合——三个魔法少女突围概率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大。
拉斯洛摇头:“我一直在尝试联络他们,没有反应。”
更多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类人生物在废墟中穿梭,即使眼中的视野没有任何目标,也在不断向前狂奔,奔向能够到达的每一处角落。
“不要往后看——”奥沃基抓着拉斯洛的手,“我能感知到,有个东西,有个大东西在身后正在看着咱们,就像猎人在看着伤痕累累试图逃窜的猎物。”
“我知道。”拉斯洛已经能够感知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这股视线没有善意、没有恶意,但能够让人带来最纯粹的绝望。
面对死亡——以及比死亡更糟糕结局的绝望。
“卡塔琳,保佑我,我还想再见你一面,和你继续携手在这个乱世当中走下去。”
拉斯洛胸前挂着女朋友送的挂饰,在心中默默祈祷。
如果他死了,失去保护的爱人又该如何在恰斯卡的黑暗局势中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