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得法琳娜的话语有多少可信度?”
银滨外郊的一处昆虫养殖场中,农业部的职员玛莉亚正在将面包虫层层打包。
“我相信那个女孩,”年迈的老太太正在有条不紊整理养殖箱,她的头发上点缀着银丝,“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我不相信她会对人们做出那样的事情。”
“听证会明天还要继续开,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判决,”玛莉亚将打包好的面包虫搬到帐篷外,她的同事努鲁接过箱子,小心翼翼放到卡车上,“市长真的会判处魔法少女有罪么?”
“这样的前提是建立在法琳娜的确有罪的情况下,”老太太微笑着,“我相信那个女孩是无辜的,我也相信市长能够意识到这点。”
“我来帮您。”玛莉亚接过老太太打包好的面包虫。
银滨外郊的疏散行动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中。在银滨外郊的民众大约有十万,大约占银滨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这些人大都是农民,或是在田地里耕作生产土豆玉米小麦水稻,或是在养殖场里饲养昆虫和鸡鸭(牛羊等大型牲畜由于饲养难度原因尚未大规模推广)。除此之外也有一些负责盐田开采、淡水净化、垃圾回收等工作。
一些人白天在外郊生活,晚上则会返回到内区的帐篷休息,但更多人选择直接居住在外郊。银滨市联盟的覆灭,以及和伽马区的和平外交让一些人相信战争和动乱已经远去。边凝蝶的电磁护罩能够提供肉眼可见的保护,却无法提供便利快捷的生活方式。居民选择居住在防护罩外的外郊区域不外乎两种情况:希望能够距离自己的工作地点更近,不想住在挤着十几二十人的大帐篷大平房里。
先前神印消息遭到封锁,在外郊的民众虽然很多都注意到田地里传来的异常,大部分都选择继续正常过着自己的生活。现在在得知有一块活的大石碑,还有一群宛如丧尸一样的生物随时都会向银滨发动袭击后,银滨立刻动员共同体党员,协助那些民众撤退回边凝蝶的电磁护盾当中——这是银滨第一道防线,也是最显著而让人安心的防线。
玛莉亚和其他农业部的职员则肩负着另外一项使命:将外郊的设备尽可能转移回银滨内区,直到神印危机解除。她被分配到这一处面包虫养殖场中,连同自己的同事努鲁一起,和那里的养殖员——也就是这位名叫萨拉的老太太以及她的丈夫马克一同转移所有资产,或者说尽可能转移更多资产。
一架无人机从养殖场上空飞过,悬挂的喇叭用英语中文西班牙语法语和德国五种最常见的语言循环播放撤退事项。努鲁将一袋饲料搬到卡车上,他擦干头上的汗水,看向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下雪了。”旁边一个男人看着从天飘落的雪花感叹道,努鲁和他互相点头打招呼——这处面包虫养殖场旁边坐落着一座养鸡场,几个农业部的小伙子手忙脚乱,将咯咯乱叫的鸡赶到卡车上。
“这些小家伙真的很可爱,”养殖场内,萨拉看着正在吞吃饲料的面包虫,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我以前在西班牙的时候也会定期采购面包虫,喂我们家的蜥蜴,看看现在它们又养活了多少人。”
“食料而已,”玛莉亚耸肩,“作为食料它们的确尽职尽责,不仅能够喂给鸡鸭,也能直接炒着吃。努鲁开发了一种独特的面包虫炭烤手法,他说那是南非的特色,味道谈不上有多出色,绝对比蟑螂和蚯蚓要强。”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将对面包虫的厌恶过分表露出来。
“实际上我也开发了几种面包虫的吃法,如果你们想,咱们可以回屋子里坐下来喝杯下午茶,顺便尝尝我的手艺。”
“我很乐意,但恐怕我们没有过多的时间,”玛莉亚打开耳机的全息窗口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了,农业部希望我们能够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完成撤离行动——这里的东西至少还要往返五趟才能彻底装完。”
她通过旁边的简易窗户看向养殖场旁边的木屋:“真的很漂亮的一座小屋。”
“我和马克一点点从零搭建的,”萨拉的眼睛里亮着光,“别看他现在老了,依旧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我们小镇上最厉害的木匠,给他一周时间都能从零开始搭建出一座漂亮的木屋。”
“你的丈夫是个很优秀的人,”玛莉亚知道那座木屋一定会被废弃的,或许会在接下来的袭击中被毁掉(如果那个叫做神印的石碑真的对银滨发动攻击),“如果屋子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也请尽快搬上卡车。”
“交给马克吧,”萨拉又打包好了一箱面包虫,“我们都已经老了,这辈子活得足够了,真正值得我们随身携带的也只有一盒首饰,那里面都是我和马克在过去五十多年的婚礼中赠送给彼此的——”
凄厉的警报声自空中响起,玛莉亚变了脸色,立刻向养殖场外冲过去,和急匆匆冲进来的努鲁撞了一个满怀。
“导弹!”这个来自南非的男人精瘦青年脸上满是惊恐,“导弹,天上全是导弹,神印发动进攻了!”
已经不需要他刻意提醒,远处的灰褐色天际正在被紫色的光芒点亮,取代逐渐下落的夕阳照亮苍穹。在地上忙碌的人们抬起头,惊恐看着天上的火光飞向银滨的方向。
“那不是导弹,”玛莉亚喃喃自语,“那是鱼,闪闪发光的鱼。”
金娥丽丝在先前的演讲上向民众展示了卡戎军事部战斗的场景:一只体型数百米长的鱼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了一整架直升机。现在这些鱼在天空上游弋,而那黑紫色的光芒正从它们的双眼中放出,仿佛索命的恶鬼。
先前还在播放撤退事项的无人机立刻改变内容,依旧是五种语言循环播放,只不过内容简短至极:
“所有民众,立刻撤离;所有民众,立刻撤离。”
这处饲养场距离防电磁护罩边缘有九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