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失去了耳机,没有办法理解对方嘴里吐出的奇怪音节,面对那近乎实体化的眼神,李信陵又怎能不懂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疯了,你也快疯了,”她骂骂咧咧支撑身体从地上站起,“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危机办法你却偏偏要在乎那个危险品,那个随时随地都会把梦兆安从‘那里’带回来的危险品,你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漠没有回应,她瞪着眼睛仔细观察高空之上的情况,少女将李信陵扶起,拿起对方的白色骰子,再指了指天空。
“好的好的我踏马知道了。”李信陵擦掉嘴角的血液开始观察天空,身为被诅咒的魔法少女她拥有能够肉眼看见能量纹路的能力,常人眼里满是乌云和风暴的灰暗天空在她看来如同小孩子的水彩画一样布满横七竖八的线条和纹路,或许只有毕加索等大师的抽象派画作才能和眼前的一幕相比。
“那里,”她伸手指向天空中的某个点,“进入外世界最脆弱的点,距离地面高度86米,大概还能维持三分钟。”
漠点点头,伸出左臂将李信陵整个搂抱在怀中:“掩护我。”
她一个跃起跳上旁边足够五层楼高的“猩猩”,然后再以更高的幅度跃起,直冲天空。她没有飞行的能力,但在身体素质爆发全开的情况下,从20多米跳到86米并不困难。
“你踏马给我抱紧点,掉下去跟你没完。”
李信陵扔下白色的骰子,点数显示2,两颗红色的骷髅头登时从白色的骰子中飞出,一左一右跟在两人身边,面对天空长大空洞的嘴巴。
紫色的光芒在空中闪烁,这意味着现实世界和里世界的通道再一次打开,两人的视野变得朦胧,仿佛不戴眼镜就跳入深水中,即使近在咫尺的同伴也看不真切。周围的尖啸声也在逐渐逝去,甚至出现了片刻的死寂。
下一秒,少女们的视线阔然开朗,天上的黑色乌云被紫色的雾气取代,脚下的黑色浪潮也不复存在,只剩下幽黑的地面,以及在高空看不真切的城市废墟。在外世界的神印孤身一“人”,没有那些扭曲的类人生物,然而本就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建筑却在沿着一条宽广的横线再度崩塌瓦解。在现实世界中,类人生物组成的黑色的浪潮向银滨推进,吞没面前所有建筑。这些在外世界都被实时反应出来,看上去就好像无形的江河在下方的废墟中涌动。
除了周围散发着暗淡光芒的紫色雾气,以及云朵中时不时出现的黑色闪电,这片诡异空间中唯一的光芒便是神印本身。这其中又以神印顶部那颗散发着强烈红光的圆形球体最为显眼。
边凝蝶和安洁忒两个人为了更好利用电磁护罩装置,曾经扛着一座废弃的百米高灯塔一路小跑十几公里,安放在银滨正中央。在晚上,这座灯塔的顶部经常散发着亮蓝色的光芒,即使为了照顾熟睡的居民调低亮度,它也是银滨最亮的那颗星星,也被很多人称赞是当之无愧的希望灯塔。
现在,这座神印顶部的红色光球同样在充当着一座灯塔,一座远比银滨那座更高更大更宏伟的灯塔,只是它代表的不是生与希望,而是死与绝望。
刚刚进入到外世界,两名少女就感受到一股极为恐怖的威压:从石碑里散发出来,向四周不断辐射,分不清男女的低语在耳畔旁回响,一遍又一遍唤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而周围的景象都在不断扭曲,身体开始融化、同伴的脑袋被骷髅替代、自己的灵魂宝石突然从身体里掉出向下坠落……
紧跟在两人身旁的两颗红色骷髅头嘴巴长得更大,风一般的吼声盖过低语,白色的光芒从骷髅嘴中吐出,驱散周围诡秘的紫色和黑色光芒。两人扭曲的视野再度变得正常:身体没有融化、彼此之间的脑袋也并非骷髅,灵魂宝石也都在各自的私密区域储存得好好。
“快点,踏马的快点!”李信陵咬住牙,她拥有远比魔法嗅盐更好的缓解诅咒方式,但距离神印如此之近的地方也无法坚持多久。她的运气这次并不好,只扔出了2,骷髅头越少,能够提供的保护也就越少。现在细密的裂痕已经开始在两颗猩红色的头盖骨上蔓延,一旦彻底破碎,她们恐怕就会迷失在这外世界中。
漠也没有浪费时间,她背后弹出几十片圆锯片,统一扑向神印顶部的红色光球。它们还没有飞出多久,就撞上了无形的屏障,被卡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漠紧紧搂住李信陵,后者催动能量,再一次扔出黑色骰子。她现在完全是在超负荷运转,每一次投掷相同骰子的时间间隔越短,效果就越差,受到反噬的风险也越高,严重的话甚至骰子碎裂当场陨落。现在的时间紧促到她甚至连用第三颗阴阳鱼骰子帮忙修复两颗使用严重过度的黑色白色骰子都办不到,这不妨碍她骂漠的方案骂得有多恶毒,现在催动能量就有多坚决。
运气不错,点数四,比先前还高出一点。
四颗红色骷髅头立刻在两人周围浮现,将先前那已经开始支离破碎的头骨掩护起来。它们齐刷刷张开大嘴,对准前方发出无声的咆哮。
只见那些原本卡在半空中的圆锯片再度开始动弹,有些恢复了自转,有些只是在左右晃动,如果拿出一把尺子测量,会发现它们正在一点一点逼近神印。
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已经冲到了那堵无形屏障面前,红色的骷髅头嘴巴直接扩张到最大,放在普通人头骨里绝对是脱臼的形状。漠一手抓着李信陵,另外一只手拿着电锯剑,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对正前方发动突袭。
如同热刀穿过黄油,两个人直接飞了过去,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好像那原本并没有屏障一样——那六颗头颅就没有那么幸运,在两人身边先后被撞得粉碎,散落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不过都精准避开了主人和她的同伴。
然而又有两个黑影,仿佛凭空出现一样,紧紧跟在两名少女后面一同穿过了屏障,只不过速度慢了很多,显然是受到了很多阻力。
漠稳稳落到神印顶部,来不及松开李信陵便举起电锯剑,指向身后的这两名不速之客。
“你们早就在等我们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