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从身下传来,金娥丽丝坐在炮管上,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建筑物都在微微晃动,不过仅仅只是持续了五六秒就停下。
她立刻向卡戎军事总部发去询问的消息,很快得到了回复:“是的,我们这里也有震感,推测是6级地震。”
身后高耸入云的灯塔晃动最为明显,像个喝醉的壮汉一样,不过很快就重新稳住身形。银滨内部只有那唯一一座高建筑,就算是发生了十级地震伤害也很有限。
金娥丽丝将这个意外抛到脑后,继续指挥脚下的火炮发动攻击。
她顺着银滨的边境一共码放了一百门火炮,每门口径都是200毫米往上。它们齐刷刷排列成四排,以每秒一发的间隔齐射,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在空中回档,脚下的大地在震动——要不是她是魔法少女可能都无法分辨出刚才的震动究竟源自火炮还是大地——附近的民兵们戴着厚重的耳塞,依旧无法阻止那撼动天地的声音传入耳膜。
威尔逊所处的民兵排就在附近,他从忙碌的工事挖掘中抬起头,看着那一百门火炮发出怒吼,将硕大的炮弹送入空中,尾部拖拽着红色的光芒呼啸着划过优美的弧线,落入远处的地平线在黑色的浪潮中炸开一朵朵血花。
他小时候看过二十世纪的战争片,很多电影都有大炮齐射的片段,搭配上音响往往能够给观众大场面的视觉震撼,这些都远远没有现在亲眼目睹带来的冲击大——无论是视觉中的冲击,还是音效上的冲击,他甚至感觉空气都在变得炙热,让那些火炮灼烧得兴奋异常。
战争期间他和亲人举家逃离亚美利加,确实也听闻了前线的种种惨状——都是从电视或者广播中,没有一次可以和现在的场面相比。更不要说这些火炮的质量远胜人类,如果说人类口径最大的古斯塔夫超级列车炮可以将7吨重的炮弹送入几十公里远的地方炸穿十数米厚的混凝土墙壁,那么金娥丽丝的每一次轰击——每一发炮弹,都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还不需要一大群人和设备维护,还能轻松快捷转移阵地。
威尔逊不知道,金娥丽丝的重炮群已经将十公里外的地带彻底犁了一遍,无人机传来的画面显示大地上已经给炸出一条深度宽度三十多米蔓延十多公里的巨大沟壑。类人生物的黑色浪潮无穷无尽,它们掉入沟壑充当脚垫,不一会的功夫就将炮弹炸出的深坑填满,后面的同类踩着这样堆积出来的“大地”继续向前重逢。银滨总部尝试让金娥丽丝炸出一条沟壑阻止黑色浪潮的推进,这样的策略并没有成功。
威尔逊很庆幸这样的重火力在自己这一边,而对面似乎也没有张卓然那样会用血雨的恐怖存在……至少目前看起来还没有。
又一发炮弹从金娥丽丝脚下的大炮中轰鸣而出,炮管产生的气浪吹开她的红色马尾和身上的风衣。炮管经过长时间的运转,表面温度已经可以直接开个烧烤摊,这不妨碍她大大咧咧坐在上面,屁股和滚烫的金属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黑色裤袜阻挡——对魔法少女而言,这已经足够隔绝足够多的热量。
一架无人机停靠在金娥丽丝身旁,它向后者提供和总部一样的俯瞰全息地图,上面清晰标注有代表银滨内区的蓝色方形区域、代表银滨防线的虚线、代表自己等魔法少女的绿色方块、代表航空母舰“唐”号的船标、以及密密麻麻代表敌人的红色方块。
除了提供即时俯瞰地图,它也会忠实传送数据,发送来自军事总部的命令,同时不断为火炮提供新的坐标。不同于边凝蝶的电磁护罩,金娥丽丝的炮火不分敌我,因此必须打在远处不会波及到友军的地带,而且还有注意避开正在从外郊逃回的车队。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类人生物的逼近,在外车队的幸存概率愈发渺茫,这不代表他们会被放弃,银滨向防护罩外派出了百分之九十的正规军,几乎是倾巢而出,试图拯救更多民众。
三辆大卡车在火炮群前面停下,几十名刚刚征召的民兵从卡车上跳下来,一名军官指挥他们搬运卡车上的水泥,炮火的声音太大,他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嘶吼。
金娥丽丝从火炮上跳下,也加入到搬运水泥的行业,一个人顶五十个人,短短十分钟就搬完了两辆车。她的分心没有影响火炮的齐射,它们依旧在忠实执行主人的命令。
将最后一袋水泥扔下卡车后,她转头发现军官正在对自己敬礼。这名看上去五十岁起步的男人脸上满是皱纹,头发花白,然而眼睛炯炯有神,帽子上镶嵌的银滨图标倒映火炮的光芒煜煜生辉。他身后其他民兵也纷纷敬礼,并不整齐,能够看出缺乏训练,但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却是无法隐藏。
这场沉默的敬礼只持续了三秒,军官拿起手中的铲子大喊一声,民兵们立刻抄起手中的工具,开始在水泥墙周围拉设铁丝网和简易掩体。又一辆卡车缓缓驶来,上面放着一座一看就是临时搭建而成的双层哨塔,金娥丽丝同样帮忙搬运放到铁丝网旁边,然后返回大炮,为消耗速率极高的灵魂宝石补充能量。
金娥丽丝认识里面很多人,那个军官是负责看守银滨学校大门的安保部成员,经常笑着和自己打招呼。那名正在将重机枪搬运上哨塔的壮汉是建造地下水管系统的工人,旁边那个扛着弹药箱的中年大叔是街道上的清洁工,拉铁丝网的女人是在食堂做饭的阿姨,调试探照灯的老人是经常在娱乐站组织活动的志愿者,正在分发步枪的大叔是种植玉米的农民,加固哨站的男人是电站的电工,而且前天刚刚和另外一名女人结婚。
如果没有神印,他们本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重建银滨,一点点从战乱的阴霾中走出。现在他们再一次奔赴战场,面对远比魔法少女更加恐怖的敌人。她没有从那些人眼中看出迷茫和畏惧,每个人都卖力干活,尽自己的一份力气为守护银滨而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