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野兽与其说是野兽,不如说是怪兽——它们往往长着两三个头颅,身下有六条八条甚至更多的腿,满嘴尖牙流淌着浓稠的口水。然而就是这些变异的可怖存在,在黑暗金属摇滚乐的伴奏下竟也有几分秩序,它们张着大嘴向四周撕咬,却也并非胡乱攻击。从观众席上看去,能够很明显看出这些怪兽的动作“整齐划一”,路线和动作幅度相差无几,仿佛有训练师在先前专门排练过。
相比怪兽,那些人类显得仿佛大树前的蚍蜉一样
渺小。他们大都穿着盔甲,手里拿着刀剑弓弩,这些武器和防御在一只只宛如小山的怪兽面前脆弱得仿佛白纸。
多萝西看着一个女人躲闪不及,被怪兽一口咬碎了上半身,血肉模糊的双腿向后倒去,竟然还在本能地扑腾;一个男人对怪兽的眼睛射出一箭,箭头命中眼皮外面的皮质后弹开,对方一爪子挥回来直接把他送上十几米高的半空;一个男孩丢下手中的腰刀惊慌失措逃跑,忙不迭被地上的肠子绊倒,身后的怪兽踩踏而来,一脚将他变成丑陋的画作。
她感到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手中的爆米花也不再散发着香气,而是变成了一颗颗微型头颅,对自己瞪着死不瞑目的大眼。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高千果的清脆悦耳嗓音搭配金娥丽丝的黑暗低沉嗓音营造双重震撼效果,仿佛白昼与暗夜的交织;舞台下的狂欢还在继续,红色的光芒海洋变得更加明亮耀眼,让娜站在位置上举着灯牌大吼大叫,海德薇也躺在沙发上挥舞着牌子,对面释放的橙色烟花也愈发猛烈;没有人对舞台周围血腥的一幕有任何异议,所有人都在尽情享受着偶像演出的一切——包括杀戮的一切。
多萝西的血液在凝固,她看着角斗场上的混乱与哀嚎,看着洁白的地面染上红褐色,看着全息屏幕上放大放大再放大的死亡特写,胃部的翻滚还在继续,似乎随时都会把刚刚吃下的热狗吐出。
她深吸一口气,抓起一大把爆米花大口大口塞入嘴中,任由眼泪流下脸颊。
角斗场后台,穿着墨绿色衣袍的清秀少年手里同样捧着一盆热烘烘的爆米花,冷眼看着眼前的全息屏幕——一张屏幕上满是各种灯光特效音乐的参数,另一张屏幕则清晰显露着角斗场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恰斯卡的角斗,看多了也就那样,永远是一边倒的屠杀,永远是满地的血肉和尸体——这一切无聊的闹剧是时候做点轰轰烈烈的改变了。”
他抓起一把爆米花,没有送入嘴中而是反复揉搓:“如果前世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的话,这一年的角斗场应该就会有崭新的项目了。”
少年的目光变得炙热:“然后接下来,就该轮到我登场,抓住这一难得的机遇向上攀爬,将这恰斯卡搅合得天翻地覆了!”
“啊,你在这里呀方远。”
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从身后走来:“不去观众席上看看比赛么?那里的景色比这里更好哦。”
“我理应永远以尊敬的高千果小姐为第一位,艾玛小姐,”方远转身面对女孩,“每一场偶像登台表演都不容有失,更何况她的搭档还是大名鼎鼎的战争英雄。身为她的音乐指导,我必须亲力亲为在幕后协调好一切,确保每一次演出都能圆满成功。”
“方远先生真的很努力呢。”艾玛挤出一个笑容,只不过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你似乎有些不舒服?需要去看看医生么?”方远对高千果的这位侍从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战战兢兢对魔法少女卑躬屈膝的普通人罢了——这样的想法当然不能显露出来,而是要完美隐藏在心底。
“只是果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演出,”艾玛摆摆手摇摇头,“和以前我接触过的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偶像……一点也不一样。”
“以前毕竟是以前,”方远坐在位子上,盯着眼前全息屏幕上的各种舞台参数,“时代已经变了,唯有适应这样的时代,适应这个崭新的世界,才能更好生存下去。”
“或许吧。”艾玛垂着头,没在言语。方远也懒得进一步搭理,毕竟监看协调眼前屏幕上的一堆参数也很耗费心神。
这一场偶像演出将会持续一整天的时间,歌曲当然也不会就那么几首。在过去两年的时间中,方远陆陆续续为高千果和金娥丽丝这对搭档撰写了二十多首歌,每首歌各有各色的特色和风味,无一例外都大获成功——这也使得他的身份地位在高千果事务所水涨船高,不仅赚来的钱买了一套大房子把自己那个重生后白捡的便宜小女友从后区接到中区,还成为了高千果绝对信任的左右手,话语权仅次于对方。
只有方远知道,这些歌曲全都是他凭借前世的记忆复刻的,严格点来说是“抄袭”高千果和其他一些角斗场知名偶像的歌曲——只不过把时间段大大提前了而已。
他对此毫无愧疚,反而变本加厉把一些原本靠着几首流行歌曲就打出名气的天才音乐家的点子白票过来,即使这意味着那些人这辈子的命运可能被永远更改再无出头之地。
偶像演出的时光在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中场休息的时间。金娥丽丝和高千果唱完上午的最后一曲,对观众深深鞠躬,在排山倒海的喝彩声中退场。
戴着单片眼镜的希萝瓦再度出现在会场正中央。
“感谢伟大的战争英雄金娥丽丝和她的搭档高千果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相比于全场狂热的氛围,希萝瓦依旧维持着那冷静的音调。
“在中场休息时间之前,容我简单介绍下下午的演出内容——众所周知,角斗项目一直都是恰斯卡的重头娱乐,过去一年的调查也显示了各位公民对这个项目的看重。
因此,在这新一年角斗比赛的初始,我们决定引入一个全新的角斗项目:万人大逃杀。不是百人,不是千人,而是整整一万人。”
方远的嘴角正在上扬。
“恰斯卡境内一千所角斗场,每所角斗场都会挑选出十名角斗士成为这个万人大逃杀项目的选手,任何人类都可以自由报名不受限制。而今天下午的比赛,将会从这个余晖角斗场内的两百名角斗士当中筛选出第一批十个人——同时也是第一批万人大逃杀项目的选手。
这场万人大逃杀项目将历经整整一年,直到明年的这个时间决出最后的胜利者。而那名冠军将会摆脱恰斯卡资产的身份,获得绝对的自由,终身的名流待遇,以及一份来自珂西娅总督大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