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烤肉店人声鼎沸,厨师忙碌着烘烤新鲜肥嫩的肉排,顾客们聚集在桌边捧着啤酒咬着烤肉哈哈大笑。空地做成的临时店铺看上去欣欣向荣,很符合恰斯卡重建时一派万物复苏的境界。
而老板娘此时则在小店最安静的边缘地带,和两名顾客小声谈论着什么。
“不介意我搬把椅子过来坐吧?”
“一点也不——倒不如说老板娘要是一起来吃也好,”等不及自动清洁的让娜擦了擦油乎乎的手,然后看着摆满空盘子和串签的桌面,“啊,好像都已经扫荡光了不好意思。”
“没事啦,反正也是我自己要求进来的,老板娘怎么会好意思蹭顾客吃的呢?”安珀搬了把躺椅坐下,小巧的双手在空中快速比划了一个姿势,登时一团光泽亮丽的鲜红色瘦牛肉就出现在她手中。
“哇——”海德薇瞪大眼睛,“吃了这么久才知道安珀你的能力就是变出鲜肉啊,羡慕这个能力,可太羡慕了诶嘿~只要稍微用一点魔法就可以变出吃不完的肉,想想就又要流口水了——”
“嘿嘿,这个其实也算是我的梦想吧?”安珀掏出调料均匀涂抹在鲜肉上,然后开始不断按摩马杀鸡使其腌入味,“我向精灵龙许愿的时候,就是希望家里能够有吃不完的肉,然后就获得这个能力了。”
“感觉亏了,”让娜思索着,“魔法少女的能力是一定会有的,把难得的许愿望机会浪费在获得某些能力上,实在是浪费这个名额了。”
“无所谓啦,”安珀耸耸肩,“我的梦想就是开一家烤肉店,用吃不完的肉服务其他人,这个无限量变出鲜肉的能力外加我的喷火武器,已经足够满足我的梦想了——就像现在这样。”
她手中变出喷火器仔细在肉上烘烤,不一会的功夫就又做出一块香喷喷的牛排,挤上柠檬汁加入迷迭香叶旁边再涂上黑胡椒汁——明明已经吃饱了,但让娜和海德薇还是两眼放光,各自又要了一块吞入口中。
“这些肉呀,不仅肉质远比人类饲养的牲畜更加鲜美,烤起来的速度也比普通的肉快多啦~”分完肉排的安珀看着嘴角流油的两人,眼中流露着欣慰的神情。
“话说你不吃么?”让娜看着安珀面前剩下的那块肉,“不是说要一起吃么,我们虽然都吃饱了,但其实能够和你坐一起也很开心的。”
“我不吃烤肉,”安珀从路过服务员的推车里拿了几串烤番茄烤口蘑以及一盘焗豆,“这块牛排算我请你们的,吃不完打包带走也没问题哦~”
“那倒不用~”海德薇小手一阵,把剩下那块扒拉在自己跟前一口吞下,“好吃,好吃~就算肚子撑圆了也恨不得继续吃下去——”
让娜扬起眉毛:“烤肉店老板娘自己却不吃烤肉,这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奇怪吧——何况你刚才也说了你是把开烤肉店作为梦想的。”
“是呀,”安珀手里夹着烤番茄串子,“很奇怪啊,对吧?明明是以开烤肉店作为梦想,明明许愿都许的是能够有吃不完的肉,为什么我本人反而不吃呢?”
她咬下一个小番茄,任由红色的汁水在嘴里爆裂开:“就像你明明是个救死扶伤荣耀加身的消防员,又为什么会在新闻上那么失控大喊大叫,甚至给了那个和我差不多一个身高的丫头一拳头呢?”
让娜沉默,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的这位同事,和你一样都是烤肉店的常客,是个懒懒散散大大咧咧的女孩,”安珀看向海德薇,“可为什么在前天击败伪神的新闻上,一个人默默站在镜头边缘,把脸颊埋在兜帽里一声不吭呢?”
“诶嘿嘿,”海德薇笑了出来,拿起旁边未曾动过的叉子,大力叉子盘里最后一块牛排,“是呀,为什么呢?”
“是呀,为什么呢?”安珀保持着微笑,但这并非先前那欢脱的笑容,仅仅只是出于礼貌的微笑。
“是呀,为什么呢?”让娜摇摇头。
三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举起酒杯,来了个清脆的碰杯。
“温室一代那些娇生惯养的丫头永远不会理解隐藏在咱们内心深处的阴霾,”安珀咕嘟咕嘟一杯啤酒干掉一大半,然后长出一口气,“要我说,还是政府把她们保护得太好了,类似的伪神入侵就应该多来几次,让她们见识下面对那些怪物究竟需要拿出多么强大的觉悟和勇气——然后就知道消防员对她们有多好了。”
“她们可不感谢我们,她们只觉得这是我们的失职,”让娜晃荡着酒杯,“一百支箭袭来,我们为她们挡住了其中九十九支,还有一支擦着她们脸颊而过——她们只会记住那一支箭,还会气势汹汹指着我们鼻子要赔偿脸上的妆花掉了。”
“伪神实际上还是不能做到平替滴~”海德薇晃了晃脑袋,“毕竟那本来就是魔法少女的本职工作,应该说不需要打伪神的魔法少女才显得很奇怪吧。还是应该让她们直面下那些人类究竟是怎么对战争前的魔法少女大力摧残和压榨的——如果我没猜错,安珀你也应该有过相似的经历吧?”
安珀没有正面回答:“如果各位没有对过往的共鸣,恐怕也根本不会在刚才那么默契了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往事啊,”让娜放下酒杯,她实在喝不动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不懂得感恩的态度,总觉得有战前的人类很像呢。”
“是啊是啊,”海德薇附和着,“比如说魔法少女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干掉伪神保护了城市,却举着牌子游行示威说要赔偿战斗中损坏的房子——”
“魔法少女本质上还是人类嘛~”安珀摆摆手,“说得有多么高贵,说什么优等种族,新闻上全是鼓吹魔法少女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结果到头来和人类一样都不懂得感谢那些保护她们的人。唉,就是可怜伟大的金娥丽丝首长,好不容易打出魔法少女的独立,新生代却一代比一代没用。”
“那个段子怎么说来着的:怎么样区分温室一代和战争一代的魔法少女呢~”海德薇调侃着,“很简单,只要看她们对待人类仆从的态度,趾高气扬动不动就杀人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温室一代的废物——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不管是对付人类的独立战争还是单纯打伪神,都不是动不动杀人的白痴呢 ~”
“毕竟那些温室废物也就只会欺负人类啦。”安珀努力压低声线,不让自己笑出来。
让娜摸了摸下巴:“我其实在想——那个丫头可能不是故意的。”
“诶嘿~明明是你去打了她一拳,这会居然会为她开脱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让娜思索着。
“——那个丫头的眼中我其实没看到纯粹的恶意,不像其他很多温室一代那样就是纯粹觉得自己就应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那种恶意——
我只能看见清澈到纯粹的天真,或者说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