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火箭被点燃,心脏茧的下方出现了一道道耀眼的蓝色光芒。那些是没入茧内部的星光将自身化为燃料,将磅礴的推力喷薄而出,带着心脏茧逐渐飞向高空。
“有戏,有戏!”
感到浑身轻松不少的夏伊黎眼睛一亮,立刻跟着飞上去,紧紧跟在心脏茧下方施加更多引力,进一步加快它向上飞的速度。
起飞的心脏茧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大洞,岩浆将大洞填充,伪神从熔岩里爬出,这一切随着心脏茧的离去而摁下了中止键。
脉冲还在持续,大地的震动却已经停止了。地震在继续,岩浆却已不再喷涌,就连那些已经涌出地表的熔岩也减缓了流动速度。距离它们彻底冷却还需要很久,然而失去源头的它们已经化为无源之水,再也无法将这一带彻底变为火海。
大地上的伪神们在哀嚎,它们发出古怪的叫声,就像是孩童在试图挽回离去的父母。
一只修长的伪神向天空之上伸出千米长的触手,另外几只矿石伪神互相之间用身体搭建成塔,想要更进一步够到心脏茧。漠挥舞电锯剑,化为银色的风暴,将那些试图拉回心脏茧的伪神全部斩为齑粉。
地面裂开一道新的缝隙,一名脑袋由十字镐组成的伪神一路开路来到金娥丽丝所处的屋顶,另外一个伪神张开网状的身体一把扑过去想要将昏迷的李信陵小羽和安珀三人一网打尽。
多萝西踩着漠提供的圆锯片大踏步飞来,一枪将网打出一个大窟窿,而缓缓睁开眼睛的金娥丽丝只是摆了摆手,召唤出一个火箭筒将两个伪神一同报销。
“永别了。”
金娥丽丝攥住小羽的法杖,浑天仪还在旋转,更多的星光从里面飞出,奔流而上没入已经位于高空的心脏茧,然后再化为熊熊燃烧的燃料,一点一点给这个庞然大物加速。
“别想再回到地球上为非作歹了。”
脉冲声猛然扩大,位于心脏茧底部的夏伊黎这一次不是头昏脑涨了,而且感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甚至恨不得直接爆炸。
她强顶着不适抬头一看,却发现那颗心脏茧的外表正在剧烈抽动——即使最外层的血肉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白骨卵部分,那些森白色的骨头开始大幅度地收缩扩张,就像一颗真正的心脏那样。
就算是之前脉动了那么久,也从未见过其抖动幅度如此夸张。她隐隐约约有个预感,那颗茧里面的伪神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的处境和命运,正在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自己。
但是好不容易才达到现在这个马上就可以成功的境地,怎么可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半途而废?
很快,心脏茧和夏伊黎就已经先后突破了对流层,厚重的阴云消散了。皎洁的月光下是无数璀璨的星星,没有一点遮挡和光污染,向地面投射遥远的光芒。
夏伊黎深吸一口气,狂风吹拂她的头发,自己以前还从来没有达到过这样的高度,更不要说欣赏头顶的夜景——总是和妹妹一同为了生活乃至生存而在地面上奔波。此刻面对头顶皎洁的月光和星星,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不仅仅是自己,就连千米开外的那个心脏茧都变得微不足道,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那样。第三Gimmel等级的进化?足以吞没整片大地的熔岩海?放在群星当中都显得无比渺小。
胸膛的心脏还在脉冲的影响下剧烈跳动,有种随时都会爆炸的预感。夏伊黎的内心却被平静所笼罩,她让引力环绕自己,漫步于星海之上,将那个面目可憎的骨卵送入一个空荡荡再也不会打扰到地球的死寂之地。
引擎声从一旁传来,飞鸟背后的引擎喷射耀眼的火焰,她向夏伊黎比了一个ok的鬼脸后,同样向上飞速冲锋。在她背上的晞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的风箭向心脏茧一根又一根射去。
“风,指引我,向着苍穹之上而去,驱散所有的扰动。”
晞喃喃自语,眼中流转着紫色的光芒。几颗星光从心脏茧上脱落,向下坠落大地,连带着整个心脏茧的飞行方向发生偏移。风箭在心脏茧附近爆炸,生成剧烈的气流,将偏离的轨道重新予以纠正,直到下方的云朵层里飞出更多星光,填补同伴的空隙。
“速度?”夏伊黎通过耳朵里的牵牛花询问妹妹。
“已经达到逃逸速度的三分之二了,按照现在的加速度,再坚持三分钟就可以了!”
小岛上的夏伊沫将同步视觉里的信息接入到小型AI当中,在电脑上简单计算后飞速得到了心脏茧的速度。
她突然从姐姐那里感知到一阵怪异的扰动:“姐姐,那边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了什么……”
“是的……”
夏伊黎咬着嘴唇,脸上的安详逐渐化为严肃:“那个卵要孵化了。”
心脏茧外面的骨壳开始开裂脱落,森白色的碎片天女散花般向下坠落。脉冲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来自卵壳内部,更加磅礴的力量。
“Beth级伪神……”夏伊黎喃喃自语。
第四等级的Beth伪神不是最强大的伪神,但其存在已经足以对全球造成威胁。上一次Beth等级伪神出现还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差一点就毁灭了整个地球,还是某个强大的魔法少女带领无数同伴,前仆后继奉献了无数生命后才得以将其压制。
现在伪神提前破壳而出,实力肯定不会像真正的Beth等级伪神那么恐怖,但依旧远比第三等级Gimmel要强大太多,一旦任由卵孵化下去,后果……
她再一次提升引力,却发现自己开始使不上力气——不仅仅是肌肉,就连精神也是如此。这不疼,不会剧烈到撕裂大脑,但也让她仿佛一个陷入重度抑郁症的患者,浸泡在没有生命的死海当中。
夏伊黎失去了所有的动力,抗争的动力、拼搏的动力、守护的动力,甚至是……呼吸和动力。
活在这个世界上,好累,还有什么意思。
明明只是一滴墨水滴入湖面,却在顷刻间将水面彻底染黑。这般思绪看似微小,转瞬之间便扩散至整个大脑。
夏伊黎的引力减缓了,她漂浮在半空中双眼茫然,直勾勾盯着逐渐剥离外壳的心脏茧,完全无视了神智里妹妹的喊叫。
她甚至有些期待,想看看里面那即将出世的伪神是什么样子。
粗壮的血管从心脏茧顶部延伸而下,将整个骨卵的表面再度包裹上一层血肉。
秋曼又在发动技能了啊,她大概也是在促进卵的进化吧……
不对!
她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原本毫无力气的手指可以活动了,精神里那抑郁的念头也开始逐渐消散。
再一看那心脏茧——骨壳在奋力挣脱,甚至开始攻击血管,将它们逐一切割。而血管却反过来将破损的部分全部堵住,被切断的部分重新生长,将骨卵重新严严实实包裹在里面。
秋曼……
夏伊黎重新恢复行动力,伸手指向心脏茧,将引力猛然拉到最大。
秋曼在填补骨卵缝隙,阻止伪神释放,给自己的放逐争取足够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