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崎市对比我的家乡,可能还要小上一点,但更加整洁。
我的意思是,更加分明。
住宅区与闹市区被流淌的河川以及御崎大桥所隔断,富人区也被统一在一个地方,住在住宅区不用担心吵闹的车辆,早上不会被鸣笛声吵醒。
路过御崎大桥,脚底下的河川清澈的不可思议,大雨似乎没有影响到这里,河流平静的往下游去。
“坂井同学是请假了吗?”
“嗯,我请了最后两节课假。”
“这样啊,麻烦你了。”
“不,我应该说谢谢才对。最后两节是无聊的日本史跟体育课。”坂井悠二爽朗的笑着。
经过一路的闲聊我们都对对方有了大概的了解,比如我要转入的正好是对方的班级,应该也有拜托对方照顾我的意思吧。不过最让我惊讶的不是对方知道我的病,而是我们居然是邻居。
母上又忘了跟我说,怪不得会拜托坂井一家。
“初鹿野同学你下午会去上课吗?”
“应该不会吧,因为还要整理一下房间,毕竟很久没有住人了要打扫的地方应该蛮多的。”
“说得也是,那需要帮忙吗?”
“你该不会是想借故逃课吧?”
“被猜到了……”
一路上就是这样的对话,直到步入一排排的日式民居构成的街道,坂井悠二有些面容纠结的询问道:“初鹿野同学你的那个病,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对方不会再问这种事了呢。
“总得来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把自己搞的擦伤划伤,但毕竟没有痛觉,所以没什么问题。硬要说的话,就是不能跑步了吧,因为没有感觉嘛,跑快了就很容易重心不稳而摔倒。”少年了然的点点头。
其实最开始的一年里影响相当严重,虽然现在也一样但好歹也有所适应,不会再出现平地摔这样的蠢事。
只是听上去很难共情,这种“飘忽”感,如同只有灵魂走在街上,身体如同死去,如同空壳般的感受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明白,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到了。”
在门旁的围墙上,坂井一家人的名字写在门旁围墙上的表札上。我好奇的走过坂井一家人的家门,在旁边的表札前停下。
【初鹿野白】
【初鹿野有夕】
【初鹿野遥真】
最后的木牌对比头顶上的显得格外的新,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这里有我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是父亲还是目前做的,应该是父亲吧?毕竟他一直在外。
每当问起父亲的事母亲都会刻意回避,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名字,感觉真是奇妙。
我的怒意早在四年前被发泄的一干二净了,所以此时心中只要厌恶与责怪。
没有人能爱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初鹿野同学?”
坂井同学推开门栏,不解的望着我。
“抱歉,这就来。”
大门没有锁,少年轻轻一拉就拉开了。
“我回来了。”
“打扰了。”
脱下鞋,跟着坂井穿过玄关走进客厅。很宽敞,明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从后院照耀进来。
“欢迎回来小悠。还有遥真酱,真是好久不见了。”
将头发绑成单马尾的样子,千草阿姨温和地笑着,靠在厨房门口。
“稍等,蛋糕马上就做好了。”
“还做了蛋糕啊。”
“毕竟遥真酱回来了嘛。”
面对面前女人的温柔我有些无地自容,印象里没有关于对方的记忆,可她却表现得与我很熟悉的样子。
“啊,遥真酱不用客气,虽然上次见面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时间真快啊,你们都长得这么大了。”千草阿姨慈祥的注视着我跟坂井。
怪不得,我要是有印象才有鬼了……
现在我确定了,坂井一家真的很喜欢开那种无厘头,但确实很能缓解气氛的小玩笑。
“以前你们两个还经常一起在后院打闹呢。”
“那么久远的事,我们谁都想不起来吧?”坂井挠头,无奈的打断了千草阿姨的回忆。
“小悠真是不可爱呢。”千草阿姨垮起脸,责怪的看着坂井。少年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将头转向一边。
我在坂井家呆了很久,虽然中途想要离开,可只要表明这个意图千草阿姨就会摆出严厉的表情,让我想起生气的母上,于是只好乖乖的等着午饭。
中间跟坂井有时断时续的聊天,算得上是熟悉了。
不过比较尴尬的是,当甜点端上来时我只能靠着坂井的表情判断甜品的美味,也只能给出“很好吃”这样模棱两可的评价。虽然知道我对触摸东西没有知觉,同样没有痛觉,但看样子并不知道我连味觉也失去了。
但从舌头能感觉到,的确非常柔软。真是的,明明美食当前我却味同嚼蜡,简直是暴毙天物。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种事?
吃过午餐,好在没有出现噎住的情况。虽然吃的缓慢但终归是解决掉了丰盛的午餐,又停留了一会才告谢,跟着要去上学的坂井离开了坂井家。
跟坂井告别后我走向隔壁。意外的是庭院几乎没有杂草,看样子不久前才被修整过。
御崎市没有被大雨侵染,所以草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很干燥。随着风而摇摆。
拿出钥匙打开家门。玄关直到尽头,地板上都没有丝毫的尘土。鞋柜上拜访的小装饰品,满是生活气息,完全看不出是很久没有住人的样子。
母上到底拜托了谁打扫啊,也太夸张了吧?
感觉比母上自己打扫的还干净……
我如此感叹。
自己终于离开了那里。
如今我在一个新的地方,新的城市,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城市。从千草阿姨的口中,我知道了这件事。对方似乎也曾见过我的父亲,不过我没有询问。
一昧的在意过去,未来也会被套上枷锁。
我将在这个地方渡过我的高中,我会好好隐藏,尽量不暴露自己的缺陷。那一天发生的意外过于恐怖,没有人会当真。
我会更加努力,虽然,我也不知道要为了什么而努力。
我会交到朋友,因为有人希望我能有良好的的人际关系。
我在心中暗下决定。
天上的云层遮蔽住了太阳,照耀下来的阳光也随之黯淡。屋内明显也暗了下来。
“喂。”
稚嫩的嗓音突然从一旁的客厅响起,我扭头看去,沙发上坐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头顶处的一撮头发别出风采的高高挑起,随着少女头部的扭动而晃动着。
是那个女孩。
“你是哪个火雾的跟班?”
炽热的目光想我投来,我突然意识到刚刚的幻想与承诺都如同冰箱里的冰块,一旦被拿出来,就会被融化,蒸发,然后无影无踪。
身体不由自足的后退,对方突然出现在面前让我感觉相当的不真实,但身后就是冰凉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