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色降临而变得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蜷缩在床榻上的大狸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经过白日里的努力消化,先前吃进肚子里的香火功德已经被它彻底消化。
不过好像有些用力过猛,现在它肚子里变得空空荡荡,一点存货都没有了。
要不是它刻意控制住自己,恐怕肚子发出来的声音会和打雷一样响亮。
“喵,这丫头怎么那么能睡,我都睡醒了,她竟然还没起来。”
有些奇怪的大狸伸出肉乎乎的爪爪按在叶槿脸上,轻轻的**了两下,试图叫醒这丫头。
然而除了被睡梦中的她一巴掌从床上打下来,再没有其他的收获。
“喵,饿死猫了,还是自己去找点吃的吧。”
眼看着让叶槿给它提供食物是不可能了,大狸只好自退一步,准备出门抓些倒霉的家伙给自己打牙祭。
说起来,从哪出去呢?
门窗都被叶槿关上了,顺带还合上了插销。
好麻烦啊。
不想思考的大狸直接抬起前掌,用锋锐的利爪在窗户上开了个小洞,然后扭着屁股从洞口挤了出去。
由于租住的房间位于客栈二楼,大狸走的又是窗口,刚挤出去就径直摔了下去,伴随着噗噗几声轻响,在巷道里弹出去老远,连带着把路过的更夫给吓了一跳,以为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好在大狸皮糙肉厚,摔了那么多下也就是有些头昏眼花,使劲甩了甩脑袋就恢复了过来。
“喵,这地方的食物怎么这么少?”
跳到房檐上的大狸,不断的嗅着夜风中吹来的各种气味。
然而嗅到的气味多是行人留下来的,同时夹杂着一些猫狗、虫鼠的味道。
吃人是不可能吃人的,一顿饱和顿顿饱它还是分得清的。
至于那些猫狗、老鼠?
一点灵气都没有的平凡生命,吃它们除了会让自己的灵智蒙上尘垢,可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除非是真的没得选了,才会拿它们来填饱肚子。
“喵呜,好像闻到了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在城里漫无目的游荡的大狸突然来了精神,抬头看向了侧方的远处,从那里吹来的风中裹挟着丝丝缕缕的香味。
那是专属于灵气的味道!
......
黑暗的街巷中,有人影提着灯笼走来。
青白色的火光透过纸皮,照亮了人影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如同黑暗中的庇护所一般。
锵铛!
金铁敲击时产生的尖锐声在街巷中不断回响,伴随着沙哑的号子远远的传荡出去,“更深夜静,生人退避!”
随着号子声结束,本就安静的附近街巷,变得愈发寂静,甚至连些许虫鼠的活动声都没了,就像是这里变成了生命禁区一样。
许是对现有的结果不太满意,那人又抬起手中物件,借着灯火隐约可以看到那是两柄断了大半的长刀。
厚重的刀背互相磕碰之下,传出了比先前更加刺耳的交鸣,搅动着夜风不断在街巷中肆虐。
终于,在这一回声音开始衰弱的时候,一道身影骤然从砖块铺成的路面下钻了出来,还没站稳就喷出几口泛着点点青白的血水。
“打更的,你们诏狱太过分了吧,两天时间就为了抓我一个无名小卒,老子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被称呼为打更的人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转头看向身后,“人给你找到了,我还要去下一条街巡查,就不旁观了。”
挎着长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涿舟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那人,抿着嘴唇应了一声:“嗯。”
得了回应的提灯人迈开步子,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似乎毫不在意那个被他逼出来的家伙会不会给自己一刀。
但显然那家伙不敢,看到提灯人过来,下意识的便往边上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也是直到这时,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真实模样才得以被人瞧见。
“自甘堕落。”经过他身旁的提灯人漠然的说道。
在他眼中,眼前这个家伙除了脑袋还是人,脖子以下几乎已经变成了老鼠的样子,只是比起寻常老鼠要巨大的多。
壮硕的身形把他身上那件灰色斗篷给撑的破破烂烂,一条粗壮的尾巴恰好从其中一个破洞中传出来。
“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你们的错!”
提灯人的言语显然是给灰衣人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打击,让他原本还算稳定的情绪顿时变得狂怒起来。
但他不敢将这怒火浮于表面,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家伙,甚至连逃跑都很困难,好在这家伙并不准备插手这件事,这让他稍稍有了些希望。
之前能从涿舟逃脱一次,现在他变得更强,自然能逃第二次。
不过很不巧的是,涿舟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让他逃走了一次,这次就一定要将其收押正法!
没有拖延习惯的涿舟从腰间抽出双刀,以刀尖点地的姿态,拖行着走向灰衣人,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在空中留下些许残影。
蓄锐!
十字斩首!
漆黑的巷道里有光芒绽放,交错成斜放的十字,落在灰衣人的身上。
“命中了?”
刀锋传来的坚硬触感让涿舟心里一沉,当即抽身后退半步,躲过了向他腰腹、心口轰来的利爪,连带着举刀将袭来的鼠尾挡了下来。
感受着那股沛然巨力,涿舟有些惊异的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
他没想到,先前还只是会逃跑的家伙,在接纳了妖异的魂血后,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不过还好,还在能处理的范畴之内。
而另一边,比起惊讶的涿舟,灰衣人心里的惊讶更甚。
明明他已经将辛苦得来的鼠妖精血和自己融为一体,让自己获得了堪比铜铁的半妖之身,可在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中,依旧难以避免受伤。
低头看着双臂上那两道血淋淋的深刻伤口,灰衣人觉得自己的运势未免也太倒霉了。
这次要是能逃出去,绝对会远远的离开洛城,去哪都行,只要看不到诏狱这些变态就好。
抱着这种心态,灰衣人和涿舟又接连拼斗了数十次,每一次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两道伤痕。
而他,只有一拳、一尾,成功落在了涿舟身上,打得他衣衫爆裂,筋肉淤青。
再度拼斗了一合,连着几个后跳退开的灰衣人抬手摸了摸靠近心口的新伤,心有余悸的看着涿舟手上的双刀。
刚才要不是他闪躲的快,恐怕自己已经被一刀穿心了吧。
即便是以半妖之身的强悍,碰到这种严重的致命伤,活下去的概率也是极为渺茫。
好在这时,提灯人造成的那份压迫感总算是从他的感觉中消失了,
对于这个从妖血中继承到的天赋,灰衣人是绝对信任的。
因此他当机立断,借着刚才拉开的这段距离,转身就想要翻越旁边的墙壁逃走。
他有自信,这样的距离,涿舟根本不会有机会追上现在的自己。
然而他想的都挺好,计划也算圆满,但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能塞牙。
一只突然从墙头探出来的胖爪,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按在脸上还残留着窃喜的灰衣人额头上。
“住手!”追上来的涿舟冷声喝道。
因为他这一声,本想拍死这家伙的大狸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将灰衣人扯到墙头。
趁着涿舟还没靠近的时候,张嘴做了个吞吸的动作。
也不见它吸了什么东西出来,匆匆吸了两口就转身逃走了。
它可不想和涿舟这家伙纠缠,早上吃的亏已经够多了。
来到墙头的涿舟低头看着恢复原样,有些半死不活的灰衣人,再看看逃走的大狸,犹豫了片刻后,选择忽略这件事,俯身将灰衣人的四肢筋骨折断,扛在肩上准备带回诏狱拷问。
远远跑来的大狸回头看到涿舟没有追上来,也就放慢了脚步,咂嘴回味着从灰衣人体内抽出来的妖血滋味。
但是因为吃得太快,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回味的。
“喵,都怪那该死的家伙,要不然还能再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