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何时堕落的呢?
刚出生时,我对一切都感到好奇,我会好奇手机中是否装着奇妙的东西,拿起锤子砸开它。会幻想并付诸实践,用各色画笔在白墙上涂鸦。会想方设法学着大人造房子,拿起小砖块也一点一点造出属于自己的一座小房子。
老爸老妈的生活也非常充实,虽是租的房子,但门前也有一小块田地,我最喜欢这块田了。里面种着土豆、蒜、青菜、丝瓜……有不少的成果还是我和老爸一起努力换来的。我听说尿就是这些树下的饭,所以坚持在田里尿尿。
那时租房的周围还有一片小湖,大片大片的秧田,在田沟里往往会游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有蝌蚪有黄鳝,那时的我还特别喜欢抓蝌蚪抓黄鳝。
有一次,我抓了三只蝌蚪,我以为只要是蝌蚪就一定能养出青蛙,因此偷偷地带回了家。那时因为幼儿园老师给我们每个人一张贴纸,用来代表自己的身份,我的贴纸就是青蛙,所以我从小就对青蛙有种异样的好感。
但我毕竟小,玩心大忘性也大。渐渐地,我忘了那几只蝌蚪,等再次想起来时发现它们都已不在。我还为此伤心痛苦了好久。但哭完之后的那晚上,我们一家子都陷入了失眠状态,家里充斥着“呱呱”声,原来蝌蚪已经长成了青蛙……癞蛤蟆,哈哈哈。
老爸喜欢抓螺蛳,喜欢抓黄鳝,每每我都会跟着老爸一起去。老爸在田间,会熟练地弯下腰,仿佛静待猎物的猛虎一般伺机而发。黄鳝出来了!一个闪电般的速度,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动作,那只黄鳝竟已经出现在了老爸手上,真大啊!
抓螺蛳时,在已经淹到老爸脖子的深度那里,老爸总会深吸一口气,猛的低头刨出一大坨一大坨淤泥往岸边抛,老爸说那些螺蛳就在淤泥里,我好奇地往里面看看,果然有!真是太神奇了!
老妈喜欢“偷”南瓜,与那时的邻居关系还不错,老妈的性格也很温和,所以那时当邻居大妈邀请老妈去一块草长得和那时的我一样高的地方偷南瓜,不过听说那里有蛇。哈哈,我就好奇了,硬拉着老妈一起去偷南瓜。一开始老妈还担心我,不答应。但执拗不过我百般要求,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时我去了后,差点迷路,草真的太高了,我完全看不到路,哈哈哈!
我好奇一切,我会抓住蝴蝶,摸摸它的翅膀,手指竟变得五颜六色闪闪发亮。我会抓住蜻蜓,细细观察一番。我会抓住蜜蜂想知道蜜蜂是如何产蜜的,想知道被蜜蜂蛰了后蜜蜂真的会死吗。
我喜欢逗小动物,我在黄鳝桶上用手指画圈圈,不过谁知,那只黄鳝居然一个纵跃狠狠咬了我一口,自那时起我就再也不敢抓黄鳝了,也算十分可惜了,哈哈。
而那一切一切的美好似乎就在某时开始扭曲断裂……
我小时候还是有几位好朋友的,我非常信任他们,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家境不错,穿得比我要好很多,但他们愿意陪我一起玩。那时我身边愿意与我一起玩的朋友完全就是零,主要原因还是我是个外地人,而他们都是本地人。
与他们的时光永远是那么的美好……真的吗?
我们关系的破裂是我们交往不久后一次游戏开始的。
小男孩凌峰看到了我家里的废旧玩具小摩托,起了玩心,提出玩骑摩托的要求。我欣然答应,玩具就应该分享出来不是吗?
小摩托完全无法动弹,当然如果有人屁股后面推,其实还是能动一动的。
我先坐了上去,在摩托上摇啊摇啊,童年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单单这样摇晃着,我似乎就想到了自己在千军万马中策马奔腾,英勇杀敌的场景。
“万穹枯,你这样也动不了,我来帮你动起来吧!”
“嗯!好的。”
朋友的要求我都会答应,毕竟是我最好的朋友嘛,就像电视动画片那样。
其实以那时我们的力气根本推不动坐着个人的小摩托,凌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推动小摩托。
我有些担心想转头看看情况,但正因为这小小的一个动作,使得重心发生了偏移,我的车连着我的人一起倒了,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但不知为什么,我竟没感觉到疼痛,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万穹枯这样很好玩吗?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凌峰抢着把小摩托扶了起来,并立刻骑了上去。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笑着应答道:“嗯!我来啦!”
我学着凌峰的推法直接掀翻了小摩托,然后赶忙去找凌峰,相信他现在也在笑吧?
然而,我面前的好友却是在哭泣,抱着头在哭泣。
我急了,我很害怕,我觉得自己伤了他,也全然不管倒在地上的车,赶忙去扶他。
“凌峰!你没事吧?很疼吗?”
“哇哇哇!我要告诉妈妈!你欺负我!”
“啊?我没有……”
他一把甩开了搀扶着他的手,独自哭着跑开,我伤害了他,我真的伤害了他吗?我很害怕,我怕他真的受伤了,真的被我伤到了。
那天傍晚,他的母亲带着他来我家找说法,他的母亲用普通话带着些江省话无情辱骂着我的老妈以及我,说我如何死小鬼如何没有教养。老妈不乐意了,骂她可以但这么骂我可不行,也和她对骂了起来,骂声传遍了整个居民区。
我看着躲在自己母亲身后紧紧攥着她裤腿的凌峰,心中有种莫名的堵塞。很疼吗?为什么我没感到疼痛?
我站在墙边,自己用后脑勺磕着墙壁,真的很疼,其实我也很疼的,我们其实都一样……但是为什么……
之后我一个人来到他家前,打算向他道歉,然而得来的却只有大人的辱骂声,拿着我根本听不懂的江省话辱骂我,我知道们的确在辱骂我,什么“贼灭鬼才”之类的话……
住在凌峰旁边的我的另一个朋友,也是我一生中第一个女性朋友,李小丽,出来了。
“啊!小丽!能不能帮我将凌峰叫出来,我想向他……”
“滚!”
一个字,我的心骤然凉了一大半。
“为什么要伤害凌峰哥哥!”
“我……我没有……”
“你知道凌峰哥哥有多疼吗?!”
“我……”
我不知道那天车翻了后他有多疼,明明我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你这个坏小孩!我们都和你绝交了!滚!”
“我……”
旁边的居民都探出了头,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还是能听得到鬼才之类的江省话,我知道他们都在骂我。
“对不起……”
小声地说完了这句话以后我便落荒而逃,或许这次真的是我的错吧……我不适合交朋友吧?
从那时起,每一个与我交往的人,我都会和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或许他们将我当做朋友,但我却始终无法将他们当做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总有一道我主动建起来的隔阂。
自那时起,我就成了孤身一人,幼儿园的三年一直如此……
不!我也有朋友,我曾偶然抓住过一只小麻雀,它的翅膀受了伤,我赶紧将它抓了回来,将它罩在了篮子里,为它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有大米啊大豆啊青菜啊,甚至我还专门从田里挖出来几只小蚯蚓,相信这些总该足够它吃了吧?
我感觉自己似乎做足了准备,就开开心心地去上幼儿园了,我又有了朋友,回来后我还可以和可爱的小麻雀一起玩。
但那时的我很天真,不知道鸟儿希望的是蓝天,如果被囚禁,便只有死一条路。
回来后,我发现,小麻雀面前的食物一个没动,小麻雀就静静躺在了地上,任我如何戳它都不动分毫,它的身子还留有一丝温热。
“不会的……不会的……动画片里都不是这样的……对了!只要冲水就能醒了吧?”
我舀了一瓢水,轻轻灌了下去,小麻雀的羽毛全湿了,但仍没有一丝动起来的感觉,我不相信,静静地在一旁等候。
晚上我没有睡觉,第二天白天我没有去上幼儿园,晚上依然没有睡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时的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老爸老妈不断拉扯我,可我纹丝不动,就仿佛这只小麻雀一般,世界都在顷刻间静止了……
“孩子……它死了……”
老爸老妈还是说出了我永远不愿意听到的词。
“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
我捧起来它,它的身子全然像块冰块,我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完全不像先前得那般温热。
是我害了它吗?我只是想和它交朋友……我只是希望能帮助它……我只是……好孤独……
我一边流下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在我家周围,在我遇到它的地方刨着坑,很深的坑,我不知道我刨了多久,我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刨到了下午,我的指甲全都刨出了血液。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坑里,为它盖上了我在学校拿到的红花幼儿奖励手帕,这块手帕是我最喜欢的手帕,它象征着我人生的第一次得奖。
一点一点,我将那些土盖了上去,一边哭泣一边盖,泪珠打湿了干燥的土壤,好似刚刚才下过一场暴雨一般。
我插上了一面小旗,跪在坟面前,我对不起它,是我害了它……我这种人真的不应该有朋友……孤独又如何?人不是本来就要经受孤独吗……
(之前被下架前发布的所有内容传完了,接下来就恢复每周一更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