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加油啊,怜月。”
这种经历是奇妙的,几个严肃而认真的教师指导着怜月的行为,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他们教导着怜月一些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无论是走路,说话,还是吃饭。这些条条框框一般的东西就像是编织毛衣的毛线一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但这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怜月并不知道。
怜月仅仅是感觉到自己正在变成自己陌生的模样。
......
“怜月小姐,这是您今天的事务,请过目。”
女仆再一次停在了她的面前,向怜月递上手中的一叠纸张——只不过,这次的纸张比起最初递到她手中的纸张,要厚了一些。
“谢谢你。”
怜月轻声的说着,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接过了女仆递上来的纸张。
入目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宛若爬虫一般的字体,但怜月已经能够看懂其中的一些意思了——比如,最上面的几张纸张上面写的是怜月近日的课程安排,其中用表格标注出来了教授课程的时间,日期,科目,以及教授的教师的名字。
怜月面无表情的浏览着上面颇为紧凑的时间安排表,鲜有的时间是属于怜月自己的,这与以往的日子相比,变得大大的不同了。
接受课程教授的这段时间里,怜月很少能见到尤娜——无论是否是用餐时间,就连与菲克斯一起吃饭也变成了有些奢侈的事情。一般诺大的餐厅里,仅有怜月和系何,以及一位专门教授她【用餐礼仪】的教师。
教授这门课程的教师是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的中年妇女——怜月有翻看过她的简历,就在女仆递给她的纸张里面夹着,尽管纸片儿上清清楚楚的写着【39 岁】这样的字样,但如果要说她是【50 岁】,怜月也是深信不疑的。
她会用一种近乎刻薄的目光审视着怜月的一举一动,特别是用刀叉的时候——这最初对怜月来说的确是有些困难了。
“怜月小姐,您又犯错了。请您复述一遍我教授给你的有关刀叉的正确使用方法。”
“呃......”
怜月有些犯难的望着正严厉的凝视着自己的教师和系何——是的,系何也在其中。他会时不时的到访怜月的房间来视察怜月的教学进度,没有事情的时候甚至会一直在那里站着,这往往会给怜月带来无形的惊惧感。
“这样吧,请您回答一下,应该是左手拿刀,还是右手拿刀呢?”
“这......”
怜月露出心虚的表情,但既然给予了这样的问题,如果进行一定的赌博的话,说不定就会成功了呢......
“大概,是,右手吧......”
怜月一边有些心虚的回答着,一边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恶的诗歌抄写吧......
“哼。”
尽管有些不情不愿,但这个女人还是放过了怜月,“下次请再一次将【刀叉的正确使用方法】此类的文章通读一遍,下次就不会又这样轻松而简单的问题了。”
“是。”
怜月微微的垂首,但内心却是止不住的雀跃——逃掉了抄写诗歌的惩罚,这真的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刀叉使用的对象无非是各种各样的肉类——牛排一类的。不大不小的一块儿躺在白皙的餐盘中,边上放上几片装饰用的小菜叶,再将厚重的黑色酱汁淋到肉块的身体上,诸如此类。
起初怜月并不是很想食用这种东西——毕竟自身的本体是鸽子,并不是什么食肉类的猛禽。如果换成菲克斯或者是尤娜的话,应该会进行的十分顺利吧。
但最终还是屈服于系何的手段——如果不愿意吃下这盘肉块的话,就不会给怜月任何其他的食物吃。
确实听起来很残忍。
但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是系何和自身——怜月不会忘记自己屈服于饥饿而将肉块填入口中后发生的事情。
“啊呜。”
美味。
是的,美味的感觉在舌尖上的味蕾绽放开了,吞噬的感觉在怜月的脑海中不断地涌现,最终,怜月熟练的操作着刀叉,切下了第二块肉块。
白皙的月光照在怜月的脊背上,长长的影子从怜月的身下蔓延开来,狼吞虎咽的动作一览无余。
空旷的餐厅里一片漆黑,仅有怜月一个人伏在餐桌前,狼吞虎咽的吞食着桌子上早已变得冰冷的肉块。
“好吃么?”
幽幽的声音从怜月的耳旁传来,但怜月却充耳不闻。
肉的味道在怜月的口中和胃部不断的绽放开来,充实的感觉不断地从身体里涌上来,这驱使着怜月将最后一点残渣也吞入口中。
“呵呵,看起来是爱上了。”
他一边轻声的喃语着,一边从黑暗的阴影中拿出了一个盘子。
盘子很大,一整只烧鸡静静的盘卧在上面。
它也变得寂冷了,但怜月依旧可以嗅见有一种浓烈的香味从烤鸡上面散发出来,勾引着怜月向着它前行。
“给你,吃吧。”
系何一边轻声的说着,一边将那只烤鸡随手放到了餐桌上。
装有烤鸡的盘子刚刚放置在餐桌上,怜月就窜了过去,直接就啃食着烤鸡的身体。
肉被撕裂的声音不断地从怜月的方向传来。
“很好哦,很好哦。”系何望着怜月,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饿了两天,一定很饿吧?不然你怎么会毫不犹豫的就吃掉了你原本十分唾弃的食物呢?”
听着系何的话,怜月依旧默不作声,但撕咬食物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这是有原因的,怜月。”
系何轻声的说着,坐在了怜月的身旁。
怜月的脸躲藏在烤鸡的背后,但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听见一阵轻微的声音。
像是抽泣一般。
“在哭么?”
系何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的伸过手,将桌面上的烤鸡拨开。怜月见状赶紧瑟缩起来,将自己的脸藏到了桌子的下面。
“为什么要藏起来呢,怜月?”系何轻声的说着,“你该不会是忘记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吧?我有记得我夸奖过你的脸吧?”
“不!不是那个......!”
怜月抽泣着,依旧将自己的脸遮起来,不让系何看见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我违背了我的主旨......这是一种多么罪恶的行为啊......”
“主旨?罪恶?”
系何却轻笑了起来,“怎么,就因为我给你找了一个神学家的老师,你就变得信仰神明了吗,怜月?”
“......他有说过,系何先生也是信仰神明的人......”怜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难道是在欺骗我吗?”
“不,他并没有欺骗你。”
但系何的话语中依旧夹杂着轻笑,“是我在欺骗他。”
“......”
“没有必要这样当真,怜月。我为你找寻教师,教授你那些东西,一切都仅仅是为了一个形式罢了。”系何一边说着,一边向着怜月做出了一个嗤笑的表情,“你该不会真的认为,只要像那群家伙一样,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祈祷,念叨他们那些腐朽而陈旧的经文,就一定会获得那些所谓的神明的庇护吧?”
“......可是......”
怜月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身为神明的父亲,乌尔姆。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系何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不过强行剥夺他人的信仰什么的,是一个暴君的行为,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说完后,系何就缓缓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蜷缩在地面上的怜月。
“嘛,总是说些丧气话也不是我的作风。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好消息......?
怜月小心翼翼的将头抬了起来,望向面前高大的系何。
尽管有所掩饰,但依旧可以看到,怜月点金色的眸子里所散发出来的,零星的光芒。
是期待吧。
“你会喜欢上肉类的味道,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你这副身体已经是人类的躯体了,人类几乎都是会吃肉的,这并不是什么好稀奇的。”
“至于二嘛,”系何简单的停顿了一下,全神贯注的看着怜月的脸,“从你第一次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尽管给你准备的是菜汤,但我那个时候就已经命令厨师,在你的菜汤里加入少量的肉沫了。”
“就算再不怎么喜欢吃肉,这么多天下来,也会逐渐的习惯肉的味道吧。”
“......!”
“不需要感谢我哦。毕竟,这算是一个比较困难的事情吧。”
撂下这句轻飘飘的话后,系何就迈着缓慢的步子离开了餐厅。
餐厅的大门沉重的关上了,只留下怜月一个人跪坐在餐厅的地毯上,低声的抽泣着。
......
“今天我们也来学习新的诗歌吧。”
教授诗歌的是一位年纪较为年轻的姐姐,她说话的语调就像她的长相一样甜美。她总是穿着漂亮的衣服,上面的蕾丝花边比怜月最花里胡哨的衣服还要花里胡哨。
“好的。”
怜月倒是不讨厌这个老师,因为她的课本是数量最少的,仅有一本。虽然比较厚,但课本里的插图十分的多,且大多是彩色的,这使得怜月经常在闲暇的时候翻阅这本书籍。
“今天的怜月小姐也是十分的有干劲呢,那就让我们来复习一下上次读的诗歌怎么样?”
“好的哦。”
怜月的书早就翻到了那一篇文章,在教师的带领下,怜月便开始了略显生疏的诵读。
“日光落在一个睡者的脸上......”
较为有趣的是,这位【诗歌鉴赏】老师的课程,是系何来的最少的课程。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怜月有清楚的记得,只要系何来关注自己的课程的时候,这位老师就会停止授课,让怜月自行翻看书籍,然后小心的凑到系何的身旁,跟他进行一系列的窃窃私语。
但是在怜月看来一切都还好,她很喜欢自行翻看书籍的环节,每到这个时候,怜月就会一边装作翻看书籍的样子,一边偷偷的将目光偏斜开来,对两人进行窥视。
起初系何还会跟这位老师进行一些简单的谈话,谈话时的系何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但态度看起来十分的认真。女教师则总是微笑着,不知道在跟系何说些什么,就算是怜月也能看出系何神色中的勉强。
到后来,只要是这位老师的课程,系何干脆就直接不来了。
......
舞蹈课。
这是怜月感觉还不错的课程。
不知是否是因为本体加成的缘故,怜月仅仅是随便摆几个动作都会被舞蹈教师加以称赞,称她为【绝妙的柔美】。舞蹈课的衣服也是那种飘飘然的类型,这使得怜月仅仅是转一个圈儿就能带来独特的视觉感受。
舞蹈教师也是一个女性,这个女性的档案里写的是【25 岁】,见到本人也会产生同样的感受。她的脾气很好,怜月与她相处的时候十分的轻松愉快,就算是怜月犯了错误也会温和的给予纠正。
这位老师所擅长的舞蹈更多是异国的舞蹈,休息的时候,也会展示一小段给怜月看。但每当怜月表现出向往的神色时,她便会露出一种类似为难的神色,每次都在怜月有些失望的神色中草草了事。
大概,是因为系何的缘故吧。
毕竟怜月现在所学的是一种称作【交际舞】的东西,单单是听起来,就感觉是为系何是目标来做铺垫的。
毕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系何对这个的关注度倒是十分的高,隔三岔五就会来看一眼,偶尔还会自己主动要做怜月的舞伴好检验怜月的成果——这也是怜月感觉最没有必要的地方。
因为系何靠近自己的时候,怜月总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惧感,做舞伴的话,无非是危上加危,跳错舞步的时候也就会变得应有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