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在送别朋友的时候没有哭泣反而在笑,是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站在缆车站旁的时烬突然说道,他身边的那几位组员还在发呆,听到自家老大突然的问话也是被吓到了。
“组长你醒了?”
“老大……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发神发了多久。”
多久?我醒了?我不是一直醒着么,难道还有人能穿着一身重甲站着睡觉?
时烬看着周围组员脸上的惊讶神色,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看了眼站台立杆上的钟表。
竟是离他们刚刚下缆车那时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自己就这样发呆回想之前的事情就花了半小时……时烬摇了摇头,结果发完呆自己的头那是那般的难受,感觉像被那缆车门给狠狠夹了一样。
“老大,你是想起来了什么嘛?刚刚问的问题好奇怪啊……”
自己刚刚问了什么嘛,哦,对了,好像是问了个问题。
时烬感觉脑袋就要炸了,自从被那群圣骑士扔出审判庭后,他就一直魂不守舍,他很后悔,后悔没有回以科克尔一洗富有感情的哭泣。
自己最后那毫无意义的笑容真像个愚昧的家伙,时烬回想起那张泪与血混杂在一起的脸,就觉得话卡在喉咙里面,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什么了,今天就先回去吧……”
时烬拍了拍组员们的肩膀,领着他们再次走进了缆车。
看着组长的颓废劲,感觉跟以往那个极度暴躁且易怒的少年完全不是一个人。
也不知道前些天组长请假上去干了什么,或是经历了什么。
“啊……难得大伙都还没散,不如我们等会一去上去吃一顿吧?”
“咋滴,你请客啊?嘿嘿,是不是最近赌了不少啊?”
“胡说啥,我这不是看咱老大有些不精神嘛,上去吃点好的指不定就有精神了!”
“……”
时烬安静地听着自己组员们的激烈讨论,没有参与他们关于吃啥的争论之中,他此刻再次回到自己的思绪轨道上,逐字逐句地分析科克尔对他所说的那些话。
那天他被赶出去之后,就急着赶回了教堂去见伍德神父,对着那位英俊优雅的牧羊人说了很多,但总结下来也无非就是帮帮科克尔以及这件事可能背后有些不对劲。
但很遗憾的是,神父的回答很简单:
“我很理解你现在对挚友的感情,但即使确有你所说那些家伙在教会的背后滋生并操纵这一切,科克尔也必须被审判,这不是我们的意志,而是对待异端零容忍的人们的意志。”
而关于科克尔口中那些行走在教会巨大身影所投下的阴影中的人,神父只回以一个文雅的微笑,并没有说什么。
缆车里,组员们讨论得很激烈,难得一次不执勤,他们从一开始的到歌莉娅城中吃饭发展到了去哪个地方玩,甚至提及了那片教区。
“教会?那一群神棍呆的地方有啥好玩的。”
时烬听到后很是阴沉的说了句,毕竟闷在心里不开心,还不如说出来口嗨几句。
科克尔到今天这个地步,哪一样不是教会导致的?就像出现在自己人生里的那个骗子一样……
想起自己的父亲,时烬那火头就会莫名燃起,就想着锤点什么泄泄愤。
“砰——”
一脚踢上旁边的门,搞得在轨道上行驶的缆车很是剧烈的抖了抖,把组员们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啥东西在袭击这趟缆车。
“没事,我踢踢门发点气而已,你们继续。”
时烬摆了摆手,看了眼被自己铁铠撞出一个大坑的缆车门,他嘴角笑了笑,笑得很是凄惨。
别让他逮着那个蛊惑自己挚友的家伙,不然就这么伺候那个混账的头!
踢烂他的头!无论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
地下城的交通很是落后,具体体现不是在层中的交通,而是层与层之间的上下,因为大多只能靠这缆车实现,以至于很多时候都十分拥挤。
但也不是不能以其他方式实现,就是安全得不到像缆车这样的保护罢了——可以直接从边缘顺着建筑扒下来,不过一旦失手就得等下辈子了。
而三层与二层之间的轨道显然比其他的几条拥挤得很多,此刻,就在二层缆车站等待处多了些奇怪的家伙。
“特别反应行动小组?还是地下城里的……这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嘛,何必让我们来呢?随便叫点人不就把他们处理了。”
一位魔法师学徒打扮但却穿着一件防弹衣的少女在一位黑袍人身边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不屑和不爽,不屑是因为要去对付那群废物,而不爽则是因为还要特地来这个不讨人喜的地下城里面。
地上的歌莉娅没有一位是不讨厌这个地下城的,对于他们来说,这地下城就如同附在他们体表的吸血虫,吸取着他们的资源和财富。
“为了保证效率,你可不要把地下的特反小组看太差,毕竟是一群没有纪律的疯子,虽然各方面比地上的差太多了,但鬼知道那群暴徒到时候会干些什么。”
声音不大,但完全是能被周围的人听到的,这两位黑袍人像是不把其他等候缆车的人放在眼里一般,很是悠闲地讲述着可怕的事情。
这不就明摆着要开展恐怖袭击嘛?
“哦哦,我好像看见一群铁疙瘩挤在一起的缆车了!”
“你看见时烬·圣格里了吗?”
“我能认出来个屁啊!都是带着头盔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不管了,老东西你东西带好了吗?”
少女甩了甩自己那漂亮的黑发,很兴奋地从自己身上穿的防弹衣侧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身边的黑袍人叹了口气,也是伸出手展示了下自己握着的枪。
“妈的,他们什么人!他们有枪!”“大家伙快跑啊!”“地下城的警察呢!还有特反小组呢?他们人呢,搜我们的时候不是挺勤快的嘛!”
……
乱成一团麻的人们四处奔逃,对于他们来说,这两位手里玩意就是近乎无敌的存在,那脆弱的肉体是扛不住这玩意能射出的金属弹头的。
“……真是没见识,两把枪都吓成这样。”
撇了撇嘴,少女一只手拖着自己的学徒长袍,朝着入站口走去,被称作老东西的黑袍人跟着上前,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更好的瞄准那缓缓驶向站内的那台缆车。
“喂,二层的缆车站咋了,突然闹哄哄的?”
特反小组闹归闹,但对外界情况的变化还是随时在关注的,他们也是看到了那突然叫骂起来的车站,也听到了人们的呼救声和惊呼声。
像是被什么怪异生物给吓着了一样。
“……”
时烬直接跨到缆车最前面的窗户前,对着那边的车站仔细看去,只见两位家伙,一女一黑袍,正举着一个不怎么清晰的东西朝着他们这边瞄准。
“老大,那俩家伙什么意思?!”
“嗯,什么东西……趴下!他们他妈拿的是枪!是枪在瞄准我们!”
时烬怒喝一声,直接回身扑倒后面一位还没回归神来的组员,其他三位也跟着缆车地板一扑。
就在趴下没过一秒,那边缆车站就传来了清脆的响声,那是枪声。
时烬估摸着可能口径不大,他听着这辆缆车不断被子弹贯穿的声响,咬着牙把组里年龄最小的孩子护在自己身体下面。
不能再等了,时烬明白他们这辆缆车里车站越近,那两人手中的手枪就越致命。
他猛的起身,朝着门口一脚蹬去,将之前被自己踢凹进去的门直接踢开,让那扇门带着些许铁锈和零件一起飞向那深不见底的地下城最底部。
“老大你干什么!”
“别说话,护好那小子,我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时烬反手勾住缆车上沿,用力翻到了车顶,小心翼翼地把头埋低,避开那缆车行驶着的轨道。
“很有勇气。”
少女赞叹道,那位黑袍人也是微微动了动头,像是在赞同她的说法。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时烬看着轨道与缆车的咬合处正不断摩擦出火花,他一咬牙,用自己那双包裹着护铠的手抓住了上面的轨道。
“必须得停下来!”
靠双手吗?普通人想靠双手停下行驶中的缆车,这听上去荒谬无比,但时烬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他不能让那黑洞洞的枪口贴近组员们的缆车。
剧烈摩擦产生的高温开始让时烬感觉到手上的装甲正在融化,这劣质盔甲也算是到了要报废的时候了!
可仅仅只是要报废而已!
时烬不松反而握紧了这烫得发红的手铠,他觉得就差一点了,只需要再握紧一点,再一点,这混账缆车就会停下来了。
“给老子停!”
“呲呲呲呲呲——嘶嘶嘶”
那声音像是能磨灭灵魂一般,尖锐而恐怖,无论是车上的还是车外的人们都对车厢上那位疯子的做法感到恐惧,他的那双手也不知此刻到底被那融化的金属烫成什么模样了。
“老东西,这子弹口径和装药量都太小了!连那家伙身上的劣质铠甲都打不穿!”
少女有些气急败坏的把枪扔到了地上,直接把右手抬起来,嘴里准备开始念叨一些苦涩的语言,很明显是魔法的起手式。
就在她念到一半的时候,被身边的黑袍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大自然的掠夺者,请你闭上你的嘴吧,这里暂且不需要你的低级魔法,留着以后生火煮个饭吃吧。”
说完便将被他打断的少女推开到了一旁,拔出他那黑袍下的长刀,朝着那连接到站点的轨道翻了上去。
“啊啊啊,该死的老东西!你居然骂我们魔法师是大自然的掠夺者!是不是准备把我气死了你们以后没得女人看?”
少女在地上跟打诨一般乱叫,把那些吓得老远看着的人们给逗乐了一下,但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突然笑出了声,让那位少女给听到了。
“哦哦,你们还没全部跑掉啊!你们这些躲在地下的歌莉娅真是阴魂不散啊,来来来,让我请你们吃点子弹还不好?”
说完,她捡起刚刚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手枪,重新上弹,朝着背后那些建筑之间的巷道里走了进去。
“停下来了……老大把车给停下来了,天呐。”
车里的四位组员们感觉到了这缆车速度的减慢直至停止,此刻的他们正瘫倒在悬于空中的缆车里,等待着组长下一步的指示。
而他们的组长,此刻正喘着粗气,完全无心再下达什么指示,他看着那边拿着刀站在轨道上往这边冲过来的黑袍人,心里凉得透彻。
真是要赶尽杀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