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请进，我在房间里。”
时烬随后推开了门，修女的很是端正地坐在书桌前的木椅上，正摊平一本书籍，听见开门声后边迅速起身并转过身子看向门口。
“啊……时，时烬先生。”
“是我。”
时烬的头发有些干了，抵在肩头上的发尖有些发卷，看上去比往常更加柔美，女性的味道更加强烈。
他的绿瞳里满是温柔，看上去想要把那些忧郁和烦躁全部都挤出自己的瞳孔，可惜这些情绪之顽固，最后还是被细心的修女看出了一点点。
琳：“我……我并不知道时烬先生今天会来见我。”
时烬笑着，手指勾了勾，很是调皮的模样让琳没绷住，跟着笑了起来，看样子她很不放松。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之前那段时间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来找你……”
时烬想起那晚在咖啡馆里的经过，脸上也是随之红润了起来，她喜欢那晚的少女，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她就像是那轮月亮。
琳笑着，越笑越僵硬，身子还不断往一旁的垃圾桶移动，而时烬只是顾着回忆那晚了，并没有看到此刻十分尴尬的琳。
“其实我才该不好意思的……但时烬先生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吧？”
时烬抬起头看了琳一眼，随后含着笑意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该理解什么，但我接受你的一切，我可爱的姑娘。
他觉得对待爱情不能像自己平常生活中的那种态度，时烬是个急性子，但在对待自己的初恋时，他显得格外耐心。
“对了，”琳拿颤抖的身子突然站正，她做出一副突然想起什么都模样，“我等会还去教堂，这边就先不聊了吧时烬先生？”
“这么着急的吗？好吧，那……那我就先走了。”
时烬琢磨自己也才进来没到十分钟，看着少女这幅着急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房间里继续浪费人家的时间了。
本来就是一个来探望的意思在里面，打扰到别人可就不好了。
走到门口，时烬不忘回头呲大牙给琳一个灿烂的笑容，顺带着掏出了那包已经被打开的香烟，朝着少女挥舞了一下：
“还有，那晚你给的烟，很不错。”
是，是吗？
琳愣了两下，哪一晚？什么烟？
她那迷茫的表情并没有被已经离开的时烬看到，琳转头看向了窗外的景象。
今天阳光明媚，但是却一点也不暖和。
她用身体极力掩藏的垃圾桶里，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堆纸屑，而最为上面且显眼的一张，上面写着：
“给琳，时烬·圣格里留。”
它在之前便被遗忘，于此刻才被抛弃。
琳·波西，她似乎并没有关于那晚的记忆。
这个名字的主人，她在那天一直都呆在教堂里，在伍德神父的指导下，向着主不断地进行虔诚的祈祷。
——
“唉，你真就相信圣教那些人会帮你？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很好吗？”
扎克翘着二郎腿，看着才回家没多久到时烬，心里盘算着这家伙怎么突然又开心起来了，之前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你呢？我跟你关系很好吗，但我还不是选择相信你了……”
“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毕竟都把自己那老爹的名誉都赌上来了！”
扎克·加里说着还自顾自的挺起了胸膛，他倘若真是巴罗的儿子，那他还真有这个资本挺起他那瘦弱的胸。
“谁管你是不是加里家的人，反正我现在真的是谁都不敢信了……”
说完，时烬一下瘫倒在了自己的硬板床上，盔甲砸上去时还发出来清脆的响声。
因为谁都会信，才导致自己现在谁都不敢信。
时烬很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嘴，想着自己那一通真情流露竟是对一个预谋好剧本的假科克尔表达出来的，他就一阵难受和恶心。
我亲爱的朋友，既然你没有死，那你现在又在何处呢？
时烬转了个身子，戳了戳床沿坐着的扎克，开口问道：
“那……你能帮我找到我那位挚友的位置吗？”
“显然，我做不到，我现在最多就只是能帮你辨识那位影派术士的手段了。”
扎克耸了耸肩，随后拍拍屁股从床沿边上站了起来，嘴里也不忘吐槽两句：
“你这床真是硬得不行，把我屁股都坐痛了……”
得到扎克否定回答的少年显得有些忧郁，脑袋轻轻放回到干瘪的枕头上，丝丝黑发盘在他侧躺的地方。
“不想坐的话可以站着，没有强求你坐在我身边。”
时烬掉了个转，把头又对向了屋子那边的窗户，看上去不是很想继续跟扎克讨论下去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被这些麻烦事情给缠上的……我这么好事的人都没有你这么惨。”
扎克叹了口气，他自己身为暗流术士可是很清楚自己这些家伙的烦人之处到，能被缠上说明惹了不小的麻烦。
时烬也没有回头，只是很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后他的声音传来：
“怎么做到的？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了。”
回想自己这两个月来的遭遇，时烬顿时心里就堵堵的，不知道该拿些什么来发泄这样一种情绪。
“你当真啥也没做？”
“有些时候，你并不会知道属于你自己的那本关于命运的书上被写下了什么。”
时烬看着窗户外面那熟悉的漆黑，长呼了一口气，这该死的人工太阳……
它又罢工了。
有时候生活可比那些文学作品魔幻多了。
故事才需要行文逻辑，而现实生活不需要。
“哇，这地下城的光怎么又没了？”
扎克这时候才注意到窗外的景象。
“老传统，人工太阳罢工了，等会就会亮起应急光源。”
时烬翻来覆去也闭不上眼睛，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撑起身子坐到了扎克旁边。
从内甲里再次掏出那包香烟，很是熟练地拍了拍盒底让香烟竖起来。
“你经常抽烟？”
“并不——你要来根吗？”
一支香烟递到扎克面前却被推了回来，这位术士捏了捏鼻子，很是嫌弃地说道：
“自身缘故，我对味道极其敏感，这东西要是让我抽，不得把我冲昏过去。”
“那真可惜，”时烬把香烟塞进了自己两唇之间，那淡淡的嘴唇有些小巧，看上去没有少年那性格般的粗犷豪迈，女人味十足，“这玩意有时候很好使，比如很难受的时候。”
说完，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了火柴盒，那打火条都已经灼痕满满，看上去使用了很多次了。
“……你就这样抽烟等着吗？”
“等什么？”
“那些在暗处的家伙们啊，看样子他们策划得挺周密的，连影派的术士都请来了。”
扎克看着那被点燃的烟头，火光暗淡，不像是很易燃的样子，这香烟也确实怪异，不像其他那些一样热烈明晃。
“我先去那边抽了，你不是闻不得嘛。”
“那你倒是先回答我啊？”
时烬转过身子，他手甲上正夹着那根香烟，他很是平淡地说了句：
“就吸一口而已，很快就回来。”
一口浓烟从他嘴缝里弥漫出来，他的绿瞳里满是惬意和温柔，就像是那位叫做琳的少女在一旁靠在身上一般。
“好了？”
“好了。”
扎克诧异地看着已经坐回身边的时烬，又回头看了眼刚刚少年抽烟的位置。
那里还杵着一根没有燃尽的烟头，看上去真的只是抽了一口。
“所以说……你就这样睡在家里，啥也不干了吗？”
“我也不知道该干啥，只能先等教会的牧羊人回来了。”
时烬拍了拍身上铠甲落下的烟灰，很是不上心地回应道。
扎克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不知道时烬哪来的闲适，换做他来面对这种问题，怕不是早就主动寻找线索了。
再不济，跑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唉，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了，你说是在这家伙被砍下头颅之前就已经通过那位术士来盗用影子了，那么教会方面就完全没有察觉吗？”
时烬想起那些强大的圣骑士，他们带给少年的可不止是那凌人的压迫感。
“这很正常，”扎克笑了笑，他那头灰色和棕色相间的头发随意地搭在黑袍之下，“倘若我们的手段这么容易被发现和识破，那我也不会这般轻松地作案了，早就被抓到监狱里了——哦对，我可能不至于，毕竟我那老爹别的不咋地，护短还是有一套的。”
说的便是那位“王国利刃”，也就是巴罗大公，一位五百多岁的老家伙了。
“我来自阴影，他们也同样来自那里，这就是为什么教会那群家伙无法发觉的缘故，无论是多强的信徒都不会识破我们暗流术士的手段。”
扎克接着说道，时烬好奇地指了指那头顶上的天花板：
“真的吗？无论多强？那……传说中的钢铁之花呢？或者说，白昼之刃——别想歪，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情不自禁地说出来那个骗子的名号，时烬还特地补充说明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最近自己对那个男子的关注度高上了不少。
“一样的，他们这些面朝太阳拥抱光明的人，已经变得只会朝向光了，”扎克指了指外面那黑不溜秋的环境，“他们才不会注意到面朝光的自己背后的影子，而我们，就站在他们所注意不到的影子里。”
习惯了光的人们，会下意识忽略掉暗影里的种种事物。
时烬点了点头，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这样来看的话……
教会似乎还是值得他去信任的，更何况那位叫做伍德的神父对他的关注也有点超乎寻常的热情。
就像是自己是被他教导长大的小小骑士一般。
嘭——
这是街边应急光源被打开灯声响，在这一瞬间之后，房屋窗外的景象便不再是那熟悉的黑暗。
对于地下城来说，或许黑夜比白昼更让人感到熟悉和温暖。
“天亮了。”
扎克这样说到。
“不过是些虚伪的人造光线罢了。”
时烬这样回应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