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枪声……又一处枪声!”
刚准备回骑士团中报告的队长看着递交到自己手里的另一份指派书,他明白:
今晚他们可能没有休息的机会了。
该死的家伙们!
他愤愤地想到,加班什么的绝对是当今王国里最恶心的规定了!
……
“还能站起来吗?”
这分明是个男性的声音,但黑袍人却长着一副少女的脸。
“可以……”
嘭——
妄想自己撑起身子的时烬一个失衡便又倒了下去。
他已经跟着这位黑袍人走了好一截路程了,勉强逃离那现场之后,他彻底失去了力气。
“何必逞强。”
“我只是,只是失去了平衡了而已,没事……”
少年的嘴巴硬到明明都站不起来了,还要死撑着,像是这最后的脸面不能丢掉一般。
黑袍人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虽然他在关心时烬,可从他的语气里没有听出半点温度。
“倒是你,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了,救你是碰巧,杀掉那位术士才是目的,而且……”黑袍人顿了一下,看着自己一起带走的那个木盒子,然后继续说道,“那女人也没有杀你的意思,或者说你根本就不会死在那个地方。”
时烬愣住了,他都被帕西的影子给干趴下了,血也是流了,结果这家伙说帕西根本没想着杀他?
“理由呢?”
“一、她在跟你废话,二、她最后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虚体影子,完全没有杀害你的能力。”
黑袍人的两点理由确实值得时烬去信服,至于帕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也是不得而知了。
黑袍人也不强行拉起少年同行,而是将他抱到了一条巷子的墙边靠着,让时烬好生休息一下。
经过刚刚一场混乱的打斗,时烬现在几乎是丧失了战斗能力,那种近乎扭曲的战斗兴奋虽然给他带来了很是狂暴的进攻节奏,但也同样为后续的疲软埋下了隐患。
一旦他没有承受住痛楚,那时烬这辆战车就会瞬间解体崩溃,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地下城里被称作疯子的原因。
“你,就在这看着我休息?”
“差不多,我今晚已经干掉两位了,那位帕西女士我并不着急解决。”
黑袍人眨着他那奇异的红瞳,看上去杀人很是轻松一般,这不禁让靠在墙边无力瘫倒着的时烬起了兴趣。
“像是你在猎杀他们这些人一般。”
“你这样说也对,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歌莉娅城解决一下佣兵活跃频繁的问题。”
黑袍人摸了摸他那干净的下巴,而喉咙处略微的隆起也很是显眼,时烬明白——眼前这位是一位漂亮的少年。
跟他的岁数极其的相似。
“我还能继续问下去吗?”
时烬勉强地笑了笑,脸上的肌肉也因为没有力气调动而显得有些松垮,半天才挤出一个像“微笑”的微笑。
“什么意思?”
“可能,继续问会触及你的一些隐私嘛,不让我问那就不问了,我懒得做些无用功。”
时烬很是洒脱地说道,黑袍少年点了点头,他觉得时烬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下次也可以学习这种问法。
因为他也是个嫌麻烦的人。
“就这样吧,你也不用问了……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黑袍少年整理下头发,看着靠着墙边的时烬,很是好心地问了一句。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给时烬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家伙倒像是个精致的人偶……扎克一定会很喜欢。
时烬这样想到。
“那个,你能帮我一下吗?”
“说吧。”
“帮我把那个盒子拿着下,我……我现在不好起身拿,放我身边就行了,你不用帮太多的,我能行。”
时烬挣扎了两下,硬是靠着墙的支撑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顺带着接过了那个木盒,很像教会曾经给他的那个。
硬生生地往前挪了几步,时烬用他顽强的意志力给黑袍少年表演了一波什么叫做能够正常行走。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烬再次走进那片不怎么安宁的黑夜里时,背后还是传来了一声倒地声。
时烬,最后还是没能挺住。
再硬的嘴也支撑不起他此刻疲惫至极的身体。
“去……去机械工会,妈的……我能自己起……来。”
但此刻时烬他并不能做到。
——
“咚咚咚——”
此刻的机械工会大门被敲响,站在门前的两位学者很是犹豫,不知道是不是那群骑士上门来找茬了。
要知道他们那些底层骑士可是毫无骑士精神可讲的,一旦没有钱花了就会想着来他们这里找罚款。
固然机械工会钱很多,换句话说可以说是几乎花不完——因为他们在研究市场经济的同时会自己偷偷冶炼金币,但像这般无缘无故地给别人送钱是没人想做的。
“会长,开门吧!”
“汉斯,倘若是骑士团的人,明天我就把你皮给扒了!”
凯尔恶狠狠地说道,汉斯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得很狠,结果哪次打架不都是以凯尔乱叫求饶告终的?
“话说……时烬他什么时候回来,里面那两位客人已经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凯尔突然想到待客厅里的一位术士和一位修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时烬,但又不得不把他们放进来。
因为他们给的实在是有点多……
这也是机械工会待客之道,谈生意有钱赚随时都欢迎。
呲——
沉重的铁门从地面升起,门外的黑夜慢慢被放进了灯火通明的工会一楼大厅里。
而随着那黑夜一起进入建筑里面的,还有一股血腥的气味。
不对劲……
汉斯和凯尔这样想到,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首先出现的是那双熟悉的腿铠,两位学者很轻松地便说出来一个名字——时烬·圣格里。
王国骑士团的人才不会穿这种哑光的铠甲,他们一个个都喜欢把表面打得光亮,恨不得在光线的照耀下拥有太阳般的光辉。
“嗨呀,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啥事搞这么晚呢?连头盔都忘带了,刚刚还有两位客人来找……”
凯尔说着说着就没了声,此刻铁门已经升高,站在门口的家伙确实是时烬,不过那盔甲伤的血和充满泥土和淤青的脸表明,他这趟出去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你呢。”
凯尔的话现在才说完。
他看着伤痕累累的时烬,支支吾吾没有继续说下去。
“谁在找我?对了,谢谢……”
时烬扭头想对着送自己到工会门口的黑袍少年道谢,但等他回头看向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人时,少年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他走进了黑夜里,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你在谢谁?”
“一位少年。”
可他身边没有一个人。
凯尔和汉斯面面相觑,还以为这小子遇到幽灵什么的了。
要知道现如今圣教已经将幽灵和鬼怪这一类划分为了异端教派的说辞。
说自己见到了这些东西可是要去审判庭里面坐一坐的。
时烬抱着木盒,看着门口呆呆地站着的凯尔二人,脸上的疲惫之意再次涌现了上来,刚刚在黑袍少年的搀扶下自己才勉强走回来。
而此刻留下他独自一人站立,多少还是有些乏力的。
他刚想踏进门口,迈出第一步后,那颤抖的身子就差点再次倒下。
好在两位学者站他面前,加上时烬也不怎么重,最后还是被他们抬住了。
“先,先扶我进去躺着……我没劲了……”
好吧好吧,也不知道你这小子出去到底惹了什么事情。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时就鼻青脸肿,铠甲上满是血迹了。
还抱着个木盒回来,看上去像是很常见的那种……不对,不是那种。
凯尔在接过木盒后,看着那正前方的圣女标志,明白了这个盒子的来历。
“这是圣教的木盒吧?我记得这种木盒在教会里面,是拿来装……”
“头颅和骨灰的。”
汉斯抢先回答到。
被汉斯搀扶着的时烬,这才回想起这个箱子的来源,想着那束被子弹打散的花束,想着那位银发术士带着这个木盒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他身子便不禁再次颤抖起来。
这是被帕西带来的木盒,而那位术士声称她就在今晚才刚刚杀害了琳。
这次不是无力而导致的颤抖,而是因为恐惧而发自内心深处的抖动。
头颅,骨灰,琳……
他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