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庭里的圣餐活动正安静地进行着,虽然说是庆祝活动,但进入这里面的人们都知道,安静,才是此刻最为隆重的敬意。
每个人在那长桌前领取到自己的圣餐后,便依次走到两侧靠墙初站好,等待着那礼桌前的伍德神父讲话。
圣教虽然规矩和礼节繁多,但在时代的变迁里,总归是有些改变的,就例如这圣餐,换作以前主持这一活动的主教还得唧唧歪歪说上一大堆,而现如今则改变为了由主教宣布用餐。
去除了一些没有必要的环节,因为圣教明白,人们对主的爱和崇敬早已进入了内心深处,他们也没有继续说这些所谓的赞美之言了。
至高法则没有任何形象上的记载,但在他们这些教徒心里,它即是美的极致。
“孩子们……可以用餐了。”
很是简单朴质的一句话,伍德在说完之后便握住他胸钱的那颗蓝水晶挂坠,还是那老样的动作,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在嘴里默念什么,而是看向了门口。
因为那里靠着一位巡逻归来的圣骑士,头盔微倾正静静地看着他。
周遭的信徒和泛教徒们在神父宣布完后便端着盘中的面包和葡萄酒走到了礼厅两侧洞门后的餐厅之中,安静入座并开始享用这所谓“主赐给他们的食物”。
而伍德神父,则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门口,站在了肖面前,用着他那张英俊的脸摆出一个慈爱的微笑看着他:
“请问,圣骑士队长有什么事情吗?或者说是来享用圣餐的?很巧,在后厨还有剩余的食材,我可以叫他们多做一些。”
“没多大事,就是巡逻完了顺便来这里参加活动罢了。”
“那为什么不进来?”
伍德依旧笑着,拍了拍肖的肩甲,发出的碰撞声在此刻空荡的礼厅里面回响。
“你这不是开始老半天了嘛,我**来还是太突兀了,这是对主的亵渎。”
肖耸了耸肩膀,看上去有些无奈,他还是很想参加这个活动都,可惜回来得有些晚了。
“那我去叫后厨给你弄一点吧,你在这里等着,等会就回来!”
“伍德你先别忙。”
肖叫住了神父转身的动作,圣骑士指了指礼庭门口的前院里,一位穿着破烂修女长裙的家伙——哦,已经不算长裙了,那好似被灼烧过的裙边已经短到了那人的大腿上侧,正眨着他那漂亮的红瞳,呆呆地望着里面。
“你认识他吗?刚刚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院子外面往里面看了,怎么也不进去,我叫他他也不应。”
伍德看着那院子里乖巧地站着的宁,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但宁只是摇着头,表示并不想这样做,依旧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哦对……我们出去吧?”
伍德想起了什么,至于那门外的漂亮少年为何不进这里面来,他现在才想起来。
而圣骑士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不让那人进来,反倒是要自己跟着出去,但神父的手已经拉住了他的右手臂,硬生生地给他拉出去了。
“喂,伍德,有什么事不能让那孩子进来说吗?怎么……”
“抱歉,我并不能进入到这里去,”宁在肖的身后突然开口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肖大人出来与我同行吧!”
圣骑士诧异地回头,他对这孩子认识自己这件事感到十分惊讶,而在一旁的伍德则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他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位,猎杀佣兵的孩子。”
肖点了点头,难怪说他对这孩子的印象是那么的陌生,无论是样貌还是着装,都不像是在圣教里面见过的。
“寂静,你怎么来了?”
伍德朝着门外的少年说道,但得来的不是乖巧的回应,而是略带着些许不满的回答:
“神父大人,我说过了,我叫宁……很多时候请不要以外号来称呼我。”
伍德有些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等到他把肖给拉到少年身边的时候,才开口问道:
“所以,宁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有点好奇圣教的圣餐是个什么样子,于是我就来了。”
“那时烬呢?你没有继续看着他吗?”
宁眨了眨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
“他不需要我保护,所以就把我赶到这里来了。”
赶到……伍德怎么想都知道那小子是打不过宁的,与其说是赶过来的,还不如说是你这孩子自己想过来玩。
“哈哈,那好吧……你们两位就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后厨吩咐一下,圣餐嘛,来者不拒。”
伍德走路很是稳健,相比肖有些时候的老态,他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时光流逝带来的痕迹,全然一副年轻人的样子。
“呼,他这家伙……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肖看着神父离去,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而在一旁的宁也跟着接了一句:
“可能神父他已经到了第四阶了吧?”
“?”
肖听到他的话语之后,才正式开始打量起这位奇怪的孩子,无论是他的性别和样貌,还是他的强大和诡异,怎么想都显得那么的不凡:
“孩子,你是叫宁对吧?”
“是的肖大人。”
肖看着宁的那双红瞳——这太显眼了,任何人第一时间看见少年的,都会是那双诡异且美丽的眼眸,从那淡漠的眼神之中,圣骑士能看到的除了杀意,便只有冷漠。
好家伙……这孩子是从那些恐怖的古战场上活下来的吗?
肖抽了抽嘴角,恐怕不会是在战场上练就的这些气息,如此年轻就这样充满杀气,这孩子到底有着什么的经历。
“你,不是圣教的孩子吧?”
“嗯。”
宁向来都是问啥说啥,从来不主动去补充说明什么。
“那你是来自于什么地方呢,或者说是什么教会——抱歉,我在跟这位孩子聊天,请等一会再来找我吧!”
肖在向宁提问的同时,也在不停地与周围来往的信徒和其他业界人士打着招呼。
来自什么地方?
宁第一次被人询问这个问题,大多数时候他接触过的家伙们都是死在他手上的了,以至于真正意义上来与他聊天谈及过往的人是少之又少,而像这位圣骑士这般正式询问的,恐怕肖是第一位。
“我来自一个我自己从未见过的国家——克兹马王国。”
黑色外衬白色内表的头巾搭在少年的头上,不仅没有男扮女装的奇异感受,反倒是让肖心生出一种震撼,加之现在少年脸上那隐约的忧伤,圣骑士吸了口气,他能感觉到此刻气氛的不对劲。
克兹马王国?也难怪这位少年说他从未见过了,肖苦笑了一声,因为这个国家早就被温切尔王国的铁骑给征服了,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那同样是一个人族王国,也曾经因为高超的火器制造技术称雄于这片大陆,但只不过最后还是充当了温切尔开启人类霸主时代的垫脚石罢了。
“克兹马吗,那我可不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你……来自于枪神教?”
肖侧头看向少年,红瞳少年只是点头,没有给予口头上的答复,但显然也是肯定了这个观点。
枪神教,也正是那个以火器为主体的国家的原生宗教,就如同圣教之于温切尔王国一般,曾经也是盛极一时的教派,但在最后失去了滋生教派的国家土地之后,也被圣教列入了邪教之列,现在还剩下多少教徒都是个未知数了。
自己身边这位漂亮的孩子姑且算作一位。
至于为什么伍德会有一位来自枪神教的孩子作为帮手……肖觉得这个问题也并非匪夷所思,因为那位神父,也曾是克兹马王国的一位显赫贵族。
一切都串了起来,如同泉水冲破碎石的堵塞,肖对这孩子的一切疑惑都暂且得到了解答。
就在两人准备继续探讨一些问题的时候,一个载着面包和葡萄酒杯的盘子突然**来两人之间:
“请问,在这地探讨这些略显隐秘的事情不太好吧?”
伍德挑了挑眉,示意他们三个家伙换个地方说,周围那些来往的人可不是聋子,万一被听到什么可就不好了。
肖和宁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不小心,也是点头跟上了端着圣餐向着一旁礼庭的附属小房间走去的伍德。
肖的步伐不紧不慢,他还有很多事情去了解,至于那位叫做时烬的少年和他即将迎来的夜晚,圣骑士并没有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毕竟只是神父口头上的推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这边已经安宁了很久的歌莉娅城,肖觉得并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哦对了,肖,等会你去通知一下那边的修士们去政府那边安排晚上的礼花表演吧!”
“嗯。”
“还有,”伍德拉着宁,很是认真地看着肖,看着这位已经陷入身体老年化危机地低阶圣骑士,“晚上,务必前往那个墓园,我现在越发觉得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嗯。”
洁白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着神圣的光,那本被云层遮盖住的正午之阳再次穿透云层,照在了这片被歌莉娅庇护着的城市里面。
面甲下的男子也不知道真的把话听见去了没有,伍德看着肖那不住点下的头颅,像是在敷衍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拉着右手拉着宁,左手端着餐盘,向着房间里走了进去。
真是个讨厌的老家伙。
伍德这样想着,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顶着年轻面孔的老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