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时烬靠在窗边嘴里叼着才点燃不久的香烟,那一口烟气迟迟没有吸进肺里,只是让它们在唇齿之间慢慢地流动着。
房间那头的,是满头是汗正在更换衣物准备洗澡的洛特。而宁则安静地擦拭着自己的步枪,仿佛那把枪没有一天是干净的一样 需要他天天保养。
“怎么都不说话呀,我,我有点紧张……”
半〉裸着身子的洛特看着两位大哥闷声不说话,硬是钻进来一句想要调动两人的话题。
“要洗澡赶紧洗去,洛特你哪来这么多话!”
时烬摆着手夹着烟把洛特给赶到了厕所里面去淋浴,也不知道这小子一天哪来这么多话要说,想讨个清静都不容易。
再次把手里夹着的香烟放回嘴里,这一口烟自己却是怎么也过不下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自己喉咙里一般。时烬仔细想了想,或许是夏自己那略有些烦躁的心情在作祟。
“听说,今日大赛的海选出了个奇人。”
宁突然开口说道,他盯向窗口处的少年,像是在询问他一般。
时烬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回应。嘴里的香烟已经掉了不少烟灰下来,快要燃到一半了。
“九项考核,他只有最后一项骑士精神得了满分,其他全是零分……该不会是你吧?”
“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时烬很是不爽地把头别了过去,看向窗外的景色,已经到了冬天的刃城已经有了要拿白雪覆盖这片土地的迹象。
“我其实对你还是抱有期望的,没想到你开局就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
时烬把烟气吐出窗外,然后顺手带上把那冷空气跟烟气隔绝到了外面。他转身走到宁旁边坐下,看样子很是无奈:
“消息传这么快?连你都知道了。”
“据说是那里的主考官亲自说的,加上大伙都有看热闹的习惯,我也是在路上偶然听见的。”
宁板着他那张冷漠的脸,嘴里说着关心时烬的话,叫他不要因此而沮丧。但说实话,不沮丧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开局就给那些骑士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后面的进程恐怕就更难以得到“优异”一词了。
“那些王国骑士嘴巴就是大,我这才过多久,搞得跟全城人都知道了一样!烦死了。”
时烬咒骂了之前的那位考官,把熄灭的烟头丢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很是不爽的躺到了床上。
宁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本来话就不多的他想要去开启话题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洛特现在又在洗澡,闲来无事他也只好躺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了。
时烬:“宁你……”
宁:“怎么了?”
时烬:“能去旁边那张床躺着吗?有点挤……”
宁起来看了眼,不挤啊?明明两个人睡在这里都还有剩余的空间,甚至于说还能塞个洛特进来。
时烬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位护航人,他是真呆还是假呆?真以为自己说这话是因为床的问题吗?
两个大老爷们贴这么近睡一起,这才是让他不舒服的原因所在。
更何况是宁这种漂亮家伙……
咳咳。
“别逼我说脏话,我们关系可没好到有睡一张床的份上。”
“哦。”
宁起身躺到了一边的床上,他似乎并没有觉得好不好意思,只是觉得方便一些罢了,谁知道时烬反应还挺大的。
“额,你别在意我也不是说咱俩关系不好了,对,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而已……”
“明白。”
宁的回答永远这么干净利落,就跟他开枪杀人一般,那些敌人的生命结束时同样是这般的戛然而止。
“宁,咱们能聊聊彼此的家庭吗?”
“没什么好聊的,我父母都死了,我没有家。”
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回答让时烬也是愣了一下:
“巧了,我也没有家。”
“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值得咱们互相同情,”宁指了指时烬,然后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在一个人遇到他爱的人之前,他一直都是在流浪的。”
哦,多么有意思的句子。
时烬拍了拍手表示赞同,但想到后续他那笑容就凝固了起来:
他没有家,爱的人呢也被人砍掉了脑袋。
或许他一辈子都得去流浪。
“先不提这些了……让我缓缓,我没有想哭!真没有!”
时烬极力掩饰他那瞬间湿润的眼眶,在宁的追问下他表示得很不耐烦。什么跟什么,他只是,只是觉得想念一个人很伤感罢了!
“宁,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变强大,变得能把一些人和东西保护在我的身后……我好难受,容我再去抽根烟。”
时烬爬起来,又往着窗口靠去。
烟是捏在手里了,可之前打火的家伙却找不到在哪了。东摸西摸也没个结果,当他想吼一声“扎克借个火”的时候,却发现那术士根本没有跟着来。
这样的失落感迅速地冲击了他内心那空缺出来的一部分。
“你说过,你一天只抽一次,一次只抽一口的。你现在是骑士,要言而有信。”
宁劝告道。
也仅仅是现在是了,等到这狗屁骑士大赛结束之后,自己还不是那副地下城里混吃混喝的混混模样?
“另外,如果你继续这个要死要活的态度,我也不觉得你会变强,也不知道如何让你变强。”
宁话音刚落,那厕所里多水声便停止了,洛特擦着头发打开门就往这边走来,嘴里还叫着:
“在聊什么?我也要听,我也要!”
你要个屁……时烬抽了抽嘴角,怎么你啥都要掺和一下?本来今天就被那考官和成绩给整得不开心,刚刚还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结果你小子又冲出来想问东问西了。
宁更是干脆,头一撇,嘴一闭,旁边洛特问啥都跟他没关系了,他就是不想理那可怜的骑士。
好吧,他不理也只有我理你了。时烬叹了口气,谁叫你喊我“大哥”呢?
这个称呼对时烬意义还是蛮大的,在那地下城里当特反小组组长时,那些家伙们就天天一口一个“大哥”。洛特这样喊着,难免会让他记起那些家伙。
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便糊弄了几句给洛特骗过去——关于那些过去,他不想跟不相关的家伙多透露半个字。
打发了洛特之后,宁朝着时烬继续开口问道,而这一次不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问题了:
“我可能想跟你聊聊你为什么会醒过来这件事情了,我观察了很久,发现你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
“……你是想说什么?”
“一股法则的气息,你自己或许没感觉到,但我很是确定那种气息。”
时烬知道宁从不开玩笑,他既然都这样说了,那自己真得好好听下去了。
两人把洛特又哄到街上去买点大饼回来迟,趁着那少年一时半会回不来,他们两个把房门反锁。因为害怕这门不够,时烬还拉着宁走到了厕所里面,这样就不怕有人听到什么了。
“你大可慢慢说。”
“可我只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是怎么醒来的?”
宁打量着时烬的身体,目光始终离不开他那腹部,毕竟在场发现他的时候,那肚子可是被打穿了个窟窿,血淋淋的很是吓人。
时烬想着,怎么醒来?也不过是被传说中的歌莉娅拉着跳了只完整的钢铁之花……
额,不过是?
时烬这才意识到,那位圣骑士可是传说中的歌莉娅。
宁听着他的介绍,脸色沉了下去。
“除了这支舞蹈,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给你了吗?”
“没有,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时烬握了握自己那近乎永久创伤的双手,隔着手甲他都能感受到卡在肉里的金属颗粒感。
“……那可是传说中的歌莉娅,真的是她?”
“不是传说中的家伙,我又能这么简单活过来?”
就像是随随便便的交代,啥也没干时烬就被那钢铁圣殿给赶了出来,就好像是生怕自己真进到里面去一般——要知道那位“钢铁领主”可是很不欢迎他的到来,巴不得时烬复活然后滚蛋。
“那第二个问题,你能感受到法则之力吗?按照常理,你能见到歌莉娅,说明你应该时触发了她的传承系统……她真没叫你做其他事情吗?”
“没有,只是跳舞罢了,仅仅只是跳舞。”
那熟悉的舞步在脑海里再度浮现,那充满了钢铁的力量之感和花朵的柔美之意的舞蹈,时烬第一次接触还是通过科克尔的妹妹塞莉来学习的。
那时候她一直渴望能到艺术学院去深造,现如今教会算是满足了她的愿望,带着她母亲一起前往了布鲁德城。
“我有个想法,不如你现在跳一段?”
宁提议道。
时烬也是无聊,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他肯定是要照着做的,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问了宁一句:
“难不成你在继承法则之力的时候,还叫你干了什么吗?”
“差不多,我只记得其中一个是叫我杀戮,不断地杀戮,直到他满意为止。”
其中一个?时烬不免想到这家伙难不成还有很多法则力量在身上加持?
暂且不管这些,时烬先是跑到床边穿起腿铠和铁靴:
“不穿铠甲,钢铁之舞可是没有灵魂的。这也是歌莉娅告诉我的。”
砰——
时烬那右脚猛地踏地,右手向前伸出,这是舞蹈的起手式,他很快的便进入了状态。
他要跳舞,跳那只独属于歌莉娅们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