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还是拒绝了格里芬。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对上他那双充满着真挚之意的眼眸时总会想起曾经那位挚友。这是一种极其糟糕的感受,我甚至于有些情绪失控——但在格里芬面前很好的抑制住了这情绪的发泄。
归根到底,我并不认为自己能靠一张脸来赢得一位来自帝都大少爷的帮助,即便是他嘴里说着是来交朋友的,让我成为他们卢卡尔家的男宠只是临时起意,但我还是选择了拒绝他。
“为什么.......暂且不论接受并不会让你付出什么代价,就看看你现在的处境,我的朋友,你将要面临的是来自骑士团和教会的双重制裁。”
格里芬有些恼怒地说道,他没有想到刚刚还在询问的我会转头直接拒绝。变脸太快以至于这位优雅的少爷感到自己被我给戏弄了一般。
朋友?我真的害怕这个词语,自从科克尔骗走了我的琳和我的泪水之后我就只相信过宁这位怪胎了——那还是他救我一命才让我放心信任他。
“对不起,我并不是在考虑代价......我既然都选择去鲁莽就肯定没有考虑过后果,只是我每当看见你的眼睛时就会想起一位让我十分心烦的骑士。”
我苦笑着把杯子推到一边,格里芬沉默的样子让我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在咒骂我也可能是在考虑别的什么,但都无所谓了。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不只是说酒馆,还有这座城市。
“你.......时烬,你这是要走了吗?”格里芬看着我推开房门走到外面酒馆的走廊,样子很是着急,也不知道他在着急个什么劲。
“走了,今天就走。抱歉,我没有厌烦或是消遣你的意思,我也觉得你是个好人,能在这个特殊时候还来关照我你真的让我肃然起敬,你是个真正的骑士。但我只是.......只是不想因此想起过去的某些事情罢了。”
你长大了或许会跟科克尔更像吧......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笑着给了格里芬最后的道别。这本来就是一条自己选择的路,我最后还是得要独自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没有人能救我,除了我自己。人啊,得自个成全自个。
在吧台把那几杯酒的钱全部结了,重新带好头盔的我没有停下脚步,自然没给格里芬追上来的机会。在这个好似刀锋切割过的城市街道里,我随意的几个拐弯就把自己的身影给消灭在了那酒馆门口所能看到的街道尽头。
这座城市的雨已经停了一些日子了,但它们带来的刺骨寒意仍旧残留在大街小巷里,等待着去捕获路过的行人。
我顶着寒意转了好几个弯,最后驻足在一家邮局前。说实话我真的做好突围的准备了吗?就靠着一个根本不知深浅的钢铁法则?
扭头看向邮局里进出匆忙的人们,我不禁滋生了一个念头:能在这里打个电话吗?我想跟那位牧羊人聊聊。虽说我是讨厌那群神叨叨的家伙们的,但面对那位对自己关照有加——不,简直就跟亲生父亲一样的神父,还是忍不住放下自己那尖锐的态度。
“你好,请问这里有电话吗?有那种能连通歌莉娅城.......有?那能帮我接通一下歌莉娅城里的教会吗——你是说想要联系到教会里的某人的话必须等待接线员转线通知?我能等,不管多久谢谢!”
在用一枚金币的高昂代价换来了一次无时间限制的私人连线之后,我被邮局的工作人员带到了一间隔音的房间,除开一侧摆着花瓶的架子也就只有一张摆着电话的桌子了。那长长的电话线穿过墙壁游走在我所不可见的地方直到连通到一个区域的转接点,这真是个令人惊叹的发明,我顺着那被墙壁“截断”的线,心思已经放远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请耐心等待,您是要接通圣教的歌莉娅城教区伍德神父对吧?那请问我们要靠什么身份来与伍德神父接通呢?亦或是先生您要怎样才能让那头的教会接纳我们这一通突兀的电话?”
工作人员在门口向我问道,看得出来工作态度很是缜密,也是想到了我所忽略的一些点。
“这个.......你就说一个死而复生的家伙给他的电话。”
“额这个真的可以吗?”
“不要问了,照做就行,接通了我可以再给你们额外的报酬。”
我不耐烦的手上捏着一枚新的金币,也不知道宁知晓我这般浪费他的钱之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在开头吃到了一枚金币的甜处,现在的她们自然而然地闭上了多话的嘴,在道歉之后便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我跟那花瓶还有电话安静的相处。
说实话摆个花瓶我也没搞懂啥意思,空荡荡的房间可不是只靠着插着枯萎之花的小花瓶能填满的,那冰冷的孤独感除了能让我知道这里面还漏风之外别无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
隔音?连风声都拦不住。
我无奈地坐在这电话前,等待着那头接线员的工作。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那神父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我可能才会有点思路。是说我又要随意地浪费自己的生命了吗?还是说我已经放弃了进入骑士学院的机会,像个失败者一样给那头寄予厚望的神父这个悲伤的消息?
在我那如同乱麻的思绪开始缠绕扭曲的时候,响起的电话铃如同一把快刀隔断了我这些胡思乱想:
“喂,你好.......哪位——或者说,是你吗?孩子。”
伍德的声音经过那些金属制成的电线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我竟有些心生感动。
“好久不见,神父大人。”
我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明明是一次突发奇想的通话但我那颗狂乱的心里却是产生一种游子思乡的情绪。那种情感在我的人生里几乎从未出现过。
“你能接受我这样一通来路不明的来电真是让我有些开心了,毕竟你在平时还是很忙的.......”
“孩子,我知道你很紧张。虽然不知道你现在状况怎样,但已经回来好一阵的宁已经告诉了我你那边发生的事情.......我没想到那些骑士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我那该死的性格导致的罢了,”我叹了口气,倘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又怎会生出这么多事情呢?“但要问我后悔不后悔,我只能说一切都值得我去做。”
“所以你把那位莫里城的骑士.......杀了?”
“试过了,但运气这一次似乎没有站在我这边,他的头盔抗住了来自歌莉娅机械工会的劣质武器的攻击。”
我有些嬉笑地说道,那群家伙从来只对荒谬的武器上心,对这些能从流水线诞生的基础武器向来是能用就行,至于能不能奏效.......好像能扣下扳机射出子弹便是能用的定义范围了。
“.......孩子,你这样做的后果我真的不敢想象,你能回来吗?或者说有机会回来吗?”
“机会?机会一直都有,只是我要面临的风险就不得而知了。但人生不铤而走险就不叫真正的人生了对吧!有一次算一次,我都会好好回忆这一切。”
电话那头的神父有些疑惑,他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而我也没有想要让他明白的意愿,他能听到我说话就足够了!我那颗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了很多。
“孩子你这样说是要干什么?”
“回家。”
没有等着电话那头的牧羊人回话,我单方面的挂断了这次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