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日等待,伍德和宁依旧没有得到关于时烬的任何消息,那少年就好像突然销声匿迹了一般,无论是伍德在那刃城里老朋友,还是在这黄昏下的歌莉娅城中,都没有见到过关于时烬的半点消息。
他真的……回家了吗?
在这黄昏来临之前的一通电话,让伍德更是沉默:刃城那边有位老友告诉他关于歌莉娅骑士的绝杀号角已经停止,至于结果他们并不知晓。
绝杀号角,停止,追杀……伍德有些烦躁地合上摆在自己桌上的日志本,他现在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想到那如同歌莉娅一般美丽的少年,又想到他背后的那位传奇骑士,他就格外难受。
他没有帮助到伊登,难道连伊登的孩子也无法保护吗?
到底还是能力有限罢了,出了这座歌莉娅城伍德还能做到什么呢?除开让那些游荡在这个王国各处地方的朋友们给时烬些许关照外,他还就真的没有别的帮助可言了。
“神父……你看上去很难受。”
窗外草坪上那位红瞳少年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伍德听见——明明他没有站在窗户旁边,却是让宁感觉出了他此刻的烦躁,那股凌乱的气息跟伍德平日间的优雅很是不相匹配。
“孩子……你又来了啊。”
伍德慢慢靠近窗户,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下,从那叶片间的缝隙中伍德勉强看见了那有些残破的修女服样,也是明白宁就在那里站着。应该说是,他来到这修道院附近也只会呆在那个地方了,日复一日,从未改变过,就像枪神教和克兹马王国都销声匿迹许久但宁依旧像过去那般生活一样。
“我能感觉到神父你现在对时烬的担心,可无论我们怎么去烦躁,他是否出现都是因他自己的选择和道路而决定的,而我们的担心毫无作用。”
宁那双红瞳像是要贯穿碧绿的树叶,伍德只是扶额沉默了一阵子便不再多话,安静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很是认真的整理几下最近都没有怎么在乎的仪容仪表。
嗯……摸起来,得好好去剃一下胡子了。
伍德想到,窗外的老树上开始传来阵阵清脆的鸟啼:那是冬季即将离开,因为春天的召唤而归来的候鸟。
——
这辆汽车的突然造访并没有让歌莉娅城里的居民有什么好奇的念头,毕竟歌莉娅城再老旧也还是又这种汽车在道路上行驶的,也算见怪不怪了。
不过车上的标志却鲜有人看清,也许是不认识但当它驶入教区附近的时候有些人便开始自主地驻足观察起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你们……就在这里就可以,我能自己走回去的。”
“没事,就权当时烬你带我们逛逛这座城市吧,西泽你觉得呢?如何?”
格里芬伸展着因为长途奔波而格外懒散的肢体,他笑眯眯地跟西泽搭话,可这大叔却是比时烬记忆中的宁还要沉默寡言,只是回过头来看着二位点了点他那满是胡须的脑袋便再也没有说过别的话了。
“你们要逛就自己逛,干嘛拉着我一直坐在这车上?”
一开始还有新鲜感,可随着一路上好几天辗转于各个时烬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城邦后,他就对这辆汽车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少爷感到乏味无趣了。
格里芬很是认真地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不欢迎我们咯?”
也不是不欢迎……唉呀,你们这些帝都的家伙怎么这么讨人烦啊?
时烬有些抓狂地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没有这层意思,但如果格里芬非要这么想那他也不否认自己刚刚那一股子不乐意的烦躁。
从这车窗里往外看去,那些朝着汽车反方向快速消失的行人和建筑都那么的古典陈旧,格里芬看见那边歌莉娅教区最高的钟塔时,甚至是愣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来一座钟塔——在温切尔王国的帝都里,像这样的一座老式钟塔早就在停止使用后拆除掉了,并不是说他们不需要这样的建筑,只不过对比较于那些例如究极之树一类的顶尖建筑,一座时钟塔就显得格外不值一提:帝都城内紧张的土地并不能容下一座已经快被人遗忘的建筑。
“这里算是我见过的第二座如此缓慢且陈旧的城邦了。”
格里芬轻叹道,看得出他确实是在认真浏览这座城市的风貌,并没有时烬想象中的那样跟他提一些时烬根本听不见去的请求。
“第二座?那你见过的另外一座城邦是哪里呢?”
时烬略有些好奇的问道,他见识不多,只是知道自己的歌莉娅城很老旧,还知道那刃城的风格外寒冷,钻进嘴里有股让人胆寒的钢铁滋味,除此之外,他真的就没有再对那些匆匆路过的城邦留下些许印象。他就像席卷整块大地的风,始于起源,随后路过每个地方,又因为循环而再度回到自己生成的地方,等待下一次的路过。
“布鲁德,那座山后开满金雀花的城市。”
格里芬沉吟一会,有些感伤地说道。也为等时烬那张好奇的嘴开始挖掘他那浅显的忧伤,格里芬便转换了表情开始乐呵呵地叫司机把车停在这附近,看样子他是准备下车了。
可时烬不明白,格里芬他这亲自送自己回到这座歌莉娅城的用意何在,如果仅仅只是好奇这样一座城市的话,那格里芬也未免太过于小题大做,而且还是随身带着那位叫做西泽的可怕大叔——光是那把巨剑移动时产生的动静就让时烬明白,眼前这位还跟那没事人一样轻松活动的西泽大叔,起码不是他现在能比得上的,就算是把那年少出名的罗素拉来也不够西泽看的。
格里芬:“下来啊,你难不成还想呆在这车上?是想跟我回卢卡尔家族吗?那我倒挺乐意的……”
时烬:“不,我只是在好奇你为什么要把车子停在教区界限旁,你是准备进去拜访谁吗?”
很简单的意图,格里芬笑了笑并将手指向了教区中央的修道院建筑群,很是礼貌的向时烬行了个礼:
“打扰一下时烬先生,请问你能带我前去拜访一下这里的主教吗?我对他有些话想要讲。”
“你认识他?”时烬惊讶地叫了一声。
“请不要像一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要知道你可是我邀请进入卢卡尔家族的贵客,你的行为举止决定了我眼光的优劣——我都如此好奇你了,难道我就真的不会去调查你背后那短浅到让人感觉可怜的经历吗?”
格里芬有些愠怒,看得出来这一路上不仅是时烬在忍受他的喋喋不休,而他也在忍受时烬的天真无知。不过他对此都可以理解,格里芬吩咐司机将车开到那边的酒馆附近,在了解了时烬那来自地下城的过去之后,格里芬明白他为什么这般肆无忌惮了。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是选择一直呆在那地下城里当你的特反小组组长,还是跟我永远离开这里去往更大的天地,不仅仅是指帝都。”
格里芬的声音此刻充满了魔力,让时烬回想起来不过大半年前的那些事情,从被暗杀到死里逃生再到认识琳,最后到自己在刃城那无视法律的横冲直撞……他有些回答不上来,短时间的信息量爆炸让时烬无法回答,格里芬也只是笑笑便拍醒他让其带路前往那边的教堂了。
选择这种事情嘛,还尤其是这种给了反悔选项的选择,那就格外让人纠结了。时烬摸着自己脸上的那道伤疤,左手提着不断与腿铠撞击发出声响的头盔,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就连前方的路都有些忘记去看了:
“喂!时烬,你小心……”
噔——
很是清脆的一声,那是时烬的脑门撞上有些生锈的路灯电杆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