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沉闷的钟声穿过叶子间的缝隙,越过房屋之间的空间,翻过那错综复杂摆乱无序的杂物来到了修道院左侧的杂物间里,那里的少年正坐在一张靠椅上无言的看着这窗外丝丝透进来的阳光——冬日离他们越来越远,那股生命的气息重新充斥穹顶之下的世界。
时烬没有带着那带着血渍的头盔,任其自己那漂亮的脸蛋在阳光下展现颓废的样貌,明明那么美丽却是带着一种无力的萎焉感,此时的时烬像极了在最旺盛生长时期凋谢的花朵,那在他脸上留下永久印记的伤疤仍是那么瞩目,让人第一时间放下他的美而专注于猜测这道鼻梁上的伤疤的来历。
“你颓废得不像样子,怎么了?”
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时烬躲在这里发闷气的,反正那道身影确确实实出现在了时烬身边,就像是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样,等待着时烬将那些不想跟别人说的事情全部记到他这个本子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时烬瞥了宁一眼,这家伙依旧是那副残破裙装,头上的黑纱依旧整洁就像是他那永不允许被玷污的虔诚,“我记得我可没有跟任何人说我到这里来蹲着了,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说完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对这种行为的讥笑,毕竟他可不喜欢有人偷偷摸摸的做事情,反正也都认识何必鬼鬼祟祟的,就像是那些该死的佣兵一样在暗地里做着令人作呕的勾当?
宁只是摇头,看样子他不承认自己是一路跟过来的,他走到时烬身边站好然后轻声说道:
“我才吸完你的血,我记得住你的味道,在这歌莉娅城里无论你前往哪个角落我都能找到你。”
“......”
时烬看了他一眼,宁的模样有些无辜,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时烬怼了几句很是不开心,这小孩子气是给他玩明白了,时烬也只好跟他道歉几句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宁你这么厉害,要这么说当初与宁相遇早些自己就不用为了找到那消失的张涛而苦恼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提前找到了那家伙又如何呢?
想着肖和宁的惨败,换做那时候的自己完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说是加速一些进程的发生罢了。
“你比赛也没了,现在还有一群人要弄死你,时烬你告诉我,你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宁坐到了时烬的身边,看样子是准备跟他促膝长谈了,但没想到的是时烬这家伙很是心不在焉,直到宁坐到他身边老半天了才想起来对方是不是问了他什么问题。
宁:“我刚刚问你的,你真的没有听见吗?”
时烬:“听见了,就是......就是没注意,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别的事情,时烬就没有细说了,只是在嘴里嘟囔几句“今天天气真好”“明天可能会下雨”之类的奇怪话语。宁知道他在回避什么,所以只是将自己背后的步枪背带紧了紧并没有追问些什么,有些时候保持两人的社交距离是对彼此尊重的一个重要方法。
反正时烬也不想说,非要问出来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重新将之前的问题讲了一遍摆到时烬面前,宁安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这位绿眸少年的回答:
“你可别跟我说,你想回去继续参赛。”
“哈哈,宁你最近挺幽默的啊?”时烬尬笑两声,回去参赛?回去送死还差不多......格里芬费老大力气给他送回歌莉娅城,结果又跑回去?这不明摆着脑子缺了几根筋补不上了吗?时烬有时候确实很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蠢,那骑士大赛摆在那里确实有些诱人,但对于如今的时烬来讲它的诱惑力也到此为止了,他不喜欢在里面赢了还要被对手在比赛之后暗算。
“我现在去哪都像是被高亮标记的目标,听神父那么一说,似乎我像是被全国通缉的人一般......”
时烬叹了口气,哪里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无论是自己的出身还是经历似乎都跟一些事情搭不上边,可就是这样的自己却是被一群压根就不认识的人给盯上了,除开自己一心想要弄死的张涛和那影猫佣兵团,看起来自己又无形之中多了很多对手。
“对了,我们这里去布鲁德城有多远?”时烬突然回头问道。
布鲁德城?那座艺术之都吗?宁摸着下巴想了几下,似乎那离歌莉娅城并不是很远,他依稀记得上次伍德神父还叫他护送过一位少女前往那里,好像是叫塞莉什么的,是个很活泼喜欢跳舞的女生。
“不远,两天路程——倘若有空艇一天都用不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时烬要问起这个问题,而对方显然有些高兴的挑了挑眉毛:
“这样啊!那好,我隔几天酒出发前往那里吧!”
“去那里干什么?”
“宁,你之前不是好奇过为什么那科克尔这般仇视我吗?”时烬起身活动了夏身子,虽然那股子忧伤劲还没有彻底散去,但至少比刚刚那副状态好上太多了,“我去那里,就能彻底搞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时烬看向窗外的景象,飞鸟啼鸣春光明媚,虽然一些生命已经看不到这般美妙的景象,但至少自己是可以为她做些什么——即便只能仅仅为她挥拳反抗一些这个世界对她的暴行。
“有时候我会想起琳,她是个可爱的女孩,我觉得自己很亏欠她,不仅仅所谓的爱还有她那年轻的生命。”
时烬哽咽了几下,他觉得鼻子有些酸,宁也总算知道这家伙一直在忧愁些什么了——一位修女,一位死在了那些佣兵手下的可怜少女。
“你可能觉得有些狗血,一些事情一旦开始进展就会变得有些套版化——我看过太多这样的故事了……所谓复仇所谓热血。”
时烬苦笑着仰起头来看向杂物间的天花板,上面不时有灰尘飘落,在阳光里肆意飘扬。
“可我不得不这样去做,去弄明白这一切,无论是张涛还是那些佣兵,不管是哪些教会的人想要我的命还是什么别的狗屁少爷老爷的……”时烬慢慢转头看向宁,他那双绿瞳此刻满是杀意,就像是刚从尸体堆里面爬出来的士兵。
“这些东西是注定的,我虽然很讨厌狗屁宿命论,但这些事情自打我救下张涛开始就每分每秒按部就班的走上了固定的剧本。”
时烬还在说着,但他的情绪明显扭曲了起来,那颤抖的身子带着那身铠甲不自主的发出声响,就像是战斗的号角。
他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可那只是宁愿和假想。当一切都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时烬要做的只能说迈开步子走向前去——要么被人踩在脚下,要么踏在敌人的尸体上。
宁没有吭声,安静的听完了时烬的诉说,也不去阻止他什么,相反的他觉得时烬说得很对很有道理:在不讲理的麻烦压在头上的时候,不讲道理才是最有道理的解决方法。
“你放心去做,我会帮你。”
宁轻轻说道。
“当然,我也会帮你的。”
时烬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