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玛修士最近离开了他在王国艺术学院的宿舍,转而回到了他在布鲁德城的私人画室,那里也是他在布鲁德城的私人住宅。
学院方面自然不会过问这位优秀的画家这些隐私,只是他们有些好奇最近克拉玛修士似乎在教学和评审的时候都温柔了不少——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砰……”
兜兜转转,时烬最后还是赶在屋内二人准备去警察局报警之前回到了这座山腰上的住宅。
“我亲爱的孩子……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迷失在这布鲁德城之中吗?”
克拉玛拥上来紧紧抱住时烬,看样子他确实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平日里格外注重仪容仪表的他此刻连身上那略显凌乱的衣襟都没来得及整理。
“好在之前跟着莉雅小姐一起下山走了一趟,怎么说也得对回来的路有些印象……怎么了克拉玛叔叔?”
时烬看着眼前这位欲言又止的修士,有些疑惑地问道。
对方松开手转身走向窗口将刚刚一直紧闭着的窗户给打开:
“没什么,只是我最近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孩子你吧,在时烬那家伙离开之后我们剩下的家伙总是对他唯一留下的你感到担忧。”
克拉玛叹了口气,在他为那位小姐作画结束之后也没有在那宴会上多停留几分,只是想着离开那热闹的会场回到这里看着时烬那孩子清澈且漂亮的眼睛……
他能有多少可以牵挂的呢?
跟着伍德那家伙一般,克拉玛也是从未寻觅到自己的心上人——虽说教条上写着教徒最好不要与他人结成伴侣,但其实执行下来很多普通教徒即便是举办了婚礼也没有去阻挠的例子。
时烬如今就是他们共同的孩子,更何况他这么漂亮且天赋异禀但却又命运坎坷,如同易碎的艺术品在路上颠簸。
只是对方似乎要比他想象的坚强得多。
“话说回来,莉雅她告诉我你独自前往烈阳花商会附近找人了,我也不多问孩子你是去找谁的,但我很好奇你找到了吗?”
“至少是在烈阳花商会里得到了那个人的信息,但至于是不是我要找的人,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时烬也不藏着掖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在那商会里得到的信封,这上面清晰记载着一位自称“坎伯斯”的家伙在给商会支付了一大笔费用之后换来了参与王国艺术学院在下周五夜里例行举办的晚宴资格。
当然,是作为商会的陪同护卫进入其中,各种方面也在商会柜员信誓旦旦地承诺下得到了限制——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放任一位来路不是很清晰的家伙参与晚宴。
“例行晚宴么……我倒是知道这事,不过确实恰巧,这活动我记得就是各大商会跟学院合作的交流会,一般都是半年举办一次,这个月刚好轮到了晚宴举办。”
克拉玛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又疑惑地看向时烬,有些不解地问道:
“可为什么孩子你要找的那人不惜重金也要进入这场晚宴呢?”
“我想我能够猜到,而他来这里的目的似乎同我一开始也没有区别,”时烬走到窗边看向这片逐渐被黑夜笼盖的布鲁德城,有些不安地说道:“他要找一个少女,一个还在王国艺术学院进修的少女,而我……也要去见她。”
“塞莉·克里萨斯?”
克拉玛沉吟了一会便抛出来一个名字,时烬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懂事的莉雅乖乖站在不远处静静听着,也不说话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甚至于说她也会选择性忘记她在这里听到的一切:这是她身为女仆这些年来学会的本事,该做的就做,不该问的也别问……
知道的越少,那么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抹杀你的存在也就越少。
时烬有些无力地瘫下,靠着墙壁从桌上拿起了自己出门前放好的郁金香牌香烟:
“克拉玛叔叔你原来知道么……”
“伍德当时带她来的时候便是找的我,不然靠他那小得可怜的面子怎么可能拿到布鲁德城里来讨关系——只是若真的是塞莉,那孩子你要找的人……”
是的,我想克拉玛叔叔你应该能够猜到,毕竟都是不陌生的彼此了,多少了解对方肯定是有的。
如今抛去跟着塞莉一起在布鲁德城邦里生活的她的母亲,那么还有理由来找她而且只能隐姓埋名通过特殊手段去见她的人便只有她的哥哥了。
那个已经被教会和警察联合通缉的杀人犯——科克尔·歌莉娅·克里萨斯。
哦不,应该是科克尔·克里萨斯,身为圣骑士的教名已然被剥夺,如今的科克尔已经不再是教会的一员。
屋子里也是好长一段时间沉默,虽然时烬说了自己也只是猜测对方,可如今种种表现和迹象不都在告诉他们,那家伙就是逃亡消失的科克尔吗?
克拉玛有些复杂的神情,看上去他有些担心如今时烬的状态:
“我听说过了,伍德他告诉我当初孩子你就是被科克尔那杂种背叛杀死的……所以我很担忧你如今的情绪,我想你多多少少会有那复仇的想法。”
“……不恨他是不可能的,但我确确实实鼓不起勇气去面对他。”
时烬将香烟点燃,身边的克拉玛修士也不拦着这孩子抽烟,毕竟都是成年男性了多多少少也会有着自己排忧解难的手段。
“是惧怕他的实力吗?我想孩子你如今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吧?毕竟对方也不知从何处继承来的传奇烙印,寻常人怎么也不可能斗得过那些家伙。”
有些时候,时烬也会陷入两难,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把钢铁法则的事情告诉给克拉玛修士,对方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
而就算是有钢铁法则都存在,时烬自己能有几分胜算在心里呢?
一切都是未知的,在你变强的时候,那些人也都走在各自的道路上追寻着力量。
“所以……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人的去向,那么孩子你决定是去还是不去呢——我有办法带着你一起参加那场宴会,但是我不知道届时到底会发生什么。”
克拉玛尊重时烬的选择,毕竟他更希望的是时烬能够安安心心地在布鲁德城中生活成长,他很想用这段时间来弥补时烬那被伊登毁掉的童年。
“……去不去吗?”
时烬坐在椅子上弓着身子看向地面,嘴里吐出那一团烟气,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去,不去……怎么可能不去啊?他妈的!”
时烬恶狠狠地咒骂到。
他的情绪本就没有平静过,那根香烟更像是炸药的导火索,非但没有让时烬感到安心反而更加焦躁。
拳头、手臂甚至浑身上下都在紧绷着,他渴望站在科克尔面前重新质问对方,也渴望将自己的拳头砸在那家伙的头上以此来换回自己被他浪费的一切……
我们是兄弟吗?是啊……
我肯定会帮你的,一直都是如此,即便你已经被教会定罪关进了死牢……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你却告诉我你的妹妹被我玷污,弱小的我有着百般借口最后却都被你的火焰灼烧殆尽什么都没剩下……
我是灰烬,但仍有复燃之象,而火焰的本身——科克尔,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因为我怕血溅得到处都是。
我又希望那个人就是你,因为我迫不及待想要让我们的血交汇在一起,在这不死不休的争斗中彻底证明谁才是正确的……
“克拉玛叔叔,若真是科克尔,那么请原谅到时候我的无礼和粗暴。”
时烬将香烟叼在嘴边,淡淡地说道。
地痞流氓可不讲道理,来自地下城的时烬也没有那么多高尚的情操要去坚守,他只是想打爆那些敌人,就像他们之前怎么对待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