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很莫名其妙啊。”
克拉玛看着那两具被屋顶压住的尸体,看着那些鲜红的血从里面流淌出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靠着自己这房屋的残垣断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地震了吗?”
莉雅说了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地震哪有只震这片城边山丘的?
倒不如说是那时烬出去单刀赴会时发生了什么……而刚刚冲入房门挟持他们的两位歹徒也是死得憋屈,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家伙自然是没有找到安全的承重柱。
也只能说是得亏这是克拉玛修士的房子。
“学院那边已经派人赶来这边了,毕竟这动静就算是普通人也不可能装作没看见吧?”
克拉玛那起伏不定的胸口也终于算是平稳了一些:只是身边的莉雅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惊魂之中恢复过来,呆呆地看着这片房屋废墟。
“这小子……看样子我还得找人把这屋子重新修缮一番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克拉玛其实并不缺钱,他估摸着自己就算是把整座别墅全部拆干净重新建一栋似乎也就他之前一幅画拍卖得来的价钱罢了。
他跟时烬一样从未有过对金钱的概念,只是一个是富得不知贵贱而另一个是穷得不知高低。
——
他们常说,有光便有了影。
亦或是说,是光线创造了影子。
而影派的术士们秉承着身为术士的高傲态度,向着这种的理论发起了质疑——他们认为,一开始整个世界便是由阴影覆盖,而光只做到了驱散而非创造那片暗影。
他们向来都是这样,自以为是且傲慢,但又手中握着恐怖且致命的术式让人不敢在其强大的实力面前多嘴。
可总有人是不怕的,就算是对方随时都能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他也都是如此。
“我觉得你在做一个很愚蠢的决定......”
也许,当然......我只是在跟你说“也许”:若是今日你不愿意在这里跟我动手且杀死我,那么我想你就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你很相信自己的预感?”
帕西捂嘴笑道,她说自己上一次看到这样说话的人还是那位张涛大人,只是对方说的话确确实实也都应验了——只是你?时烬·圣格里,一个挣扎在死亡和生存之间的人、一个无暇理会生活美妙之处的亡命之徒,你怎么就如此笃定呢?
“时候也不早了,那群坐在学院里面混吃等死的家伙们离这里越来越近了,”帕西摆了摆手,似乎是不想听时烬这家伙跟她扯什么热血来热血去的狗屁道理了,“不过我在离开之前还是要跟你提一句。”
帕西指了指时烬刚刚脖颈上的划痕,然后轻声笑道:
“如果你只是这种程度,恐怕也无法跟科克尔那孩子媲美,他虽然没有那么惊艳但也算是一位顶尖天才了。”
帕西的话语随着她身形的泯灭而越来越缥缈,就像是落在井水里的小石头,慢慢朝着水底深处沉去,不再有任何动静。
等到风吹过,将刚刚大战的尘土卷走空留下落寞的少年独自站在那具被他砸烂的尸体旁边,一切都又恢复了往常般的安宁,只剩下那些从山丘下紧赶慢赶而来的人们的吵杂声。
在时烬还没死之前,这群老家伙们终于是跟着警察赶来了这座已然被时烬彻底粉碎的山丘。
......
特米丝,还有学院长穆勒,以及站在门外静候结果的克拉玛。
除此之外之前跟时烬有过不怎么愉快的见面经历的“魔老头”。
颇有一种大病初患专家会诊的架势,只是他们这次来并不是给时烬这家伙看病的。
而是找他说的话里的毛病的。
“你是说,那两个影派术士的术式直接毁掉了那座山丘?”特米丝皱着眉头,看样子她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时烬说的话。
“据我所知……那些藏匿于暗影之中的人更多依赖于阴影的可塑和无处不在,若是有如此大威力的毁灭性倒不如说违背了他们的初心。”穆勒推了推眼镜,他大概是很了解那些术士,不然也不会如此笃定地说出这些话了。
不过时烬还是那个意思,自己不会是被卷入两位影派术士争斗中的无辜路人:虽然这样的说法在门口克拉玛耳中格外搞笑,但他也知道这孩子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开口戳穿什么。
只是,如果这孩子真的在说谎,那这座山丘真的就是他给震碎的嘛?
克拉玛格外好奇地多看了那道背影几眼,曾几何时他好像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孩子,也不知为何死里逃生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奇怪。
就像是有什么地方改变了一般……那次死亡带给了他什么?
克拉玛那双满是浪漫和美的眼却是从这孩子那漂亮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头绪。
“我不理解,如果真是你所说那般一位影猫佣兵团的副团惹恼了那位名叫帕西的术士……”穆勒咧着嘴似乎是有些无奈,“但你,为什么会知道如此清楚?就像是他们之间的矛盾你早就调查干净一样。”
屋子里气氛很奇怪,学院长的话让时烬的脸色沉了下去:
“我觉得学院长也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想去弄明白的人吧……”
“也不一定,如果有些事情是在刻意隐瞒且威胁不到我的时候,我觉得弄清楚比蒙在鼓里好太多。”
穆勒满不在乎地叉起手,他似乎并不在意时烬这副难堪的表情。
穆勒·加里,温切尔王国大公之子,即便是抛去这层尊贵身份,光是他自己的能力和如今的地位也都足够让他不在乎时烬这种货色的不满。
他自生下来就比王国绝大多数人高贵,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身份这东西也要看人——不是所有人都在乎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应该知道很多咯?”时烬苦笑着问道,那双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握得更紧了几分。
“至少这事发生在我院教授克拉玛的私人住宅附近,我身为关心师生的院长确实有权利知晓原因。”穆勒把眼镜推了推,面带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位漂亮但却易怒的少年。
砰——
门外,木门关了又开,克拉玛让开位置让刚刚闹出这般动静的家伙探进头来。
只是那一直没有发话的魔老头突然暴怒地吼道:
“巴甘尔汗!滚出去……我没有允许你进到这里来!”
在这老头的怒吼下,那探进门来的大脑袋又悻悻地收了回去重新把房门关好。
也许是情绪有了稍许释放,时烬也松了松自己紧绷的身体:
“人是我杀的,不过此外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那人确实死于蛮力而非任何术式和武器。就算是时烬一直不说,布鲁德城的警察也会很快调查清楚。
只是为什么那些佣兵会找上门来,而又为何闹出这样的事情,时烬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
“如果你还想有人帮你在下周解场子的话,就最后别问了。”时烬耸了耸肩。
“你的意思是,你用来偿还债务的任务还成了非你不可?”穆勒有些惊讶地看着时烬,似乎是对对方那莫名的自信感到无语。
“不然呢?”时烬瞥了一眼身后那两位导师,又看了看门口没有发言的克拉玛,“难道说你这地方还指望那些吹吹风点点火或者喷喷水的不入流法师学徒去应战?”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艺术学院拿不出人手才会特地找上我来咨询此事吗?
若是能,大名鼎鼎无所不知的穆勒院长怎么可能会邀请我这样无学不术吊儿郎当的家伙去帮忙?
时烬的话让穆勒脸色变得跟他之前一样难看,只不过出于那种莫名的礼仪,这位出身高贵的院长始终绷着那张和善笑意的脸没有发怒:
“那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呢……你们说,咱们有这样一位杀人不眨眼而且脾气暴躁的小家伙帮忙算不算我们的福气?”
他的话身后那三位都没有回应,只是各自脸色古怪地看向彼此,谁又会想到时烬真是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这位大公之子。
“那我又要给个要求了,好像最近因为学院招聘的缘故,正式的邀请函好像已经用完了——不过我想你这么厉害应该能自己想到进入晚宴的方法吧?克拉玛修士可是要跟着我们学院方队进去赴宴可不能带上你哦!”
只是,穆勒这家伙话锋一转又是把一个麻烦抛到了时烬面前:
“如果你无法参与晚宴,那后面可就麻烦了——丢了艺术学院的脸可不是赔偿就能解决的哟?”
穆勒笑呵呵地说道。
而身后的克拉玛眼睛都瞪直了,他哪会想到穆勒还真就跟时烬这孩子杠上了?
不是……你麻痹的?
时烬愣了一下,抛去屋内这几位他还真没别的关系和方法正常赴宴了。
“只要到场就算?”
“必须有正式的邀请方式哦。”
你麻痹欺人太甚啊?
我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把你们艺术学院脸丢光得了,反正跟我没多大关系……额,等等。
时烬扭头看到了克拉玛叔叔那满脸无奈和惆怅,自己这才想起来——很多时候,自己做的事情都是要想好究竟是谁在承担后果。
……亲爱的穆勒院长,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至少在我找到打你一顿的正当理由前好好活着,身体健康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