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自打今日清晨从宿舍惊醒过来之后克拉玛就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喉咙管里莫名蠕动着痛感。
一开始他还只是觉得昨夜没有关窗让冷风钻进来自己被窝导致的感冒,但随着他在接到消息之后的奔波中才慢慢感觉到一种很不对劲的乏力感。
不……这或许,不是什么感冒。
被送往医院的克拉玛沉默地低着头,他此刻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安静地等候着医生给出病情初诊。
也许是克拉玛的身份还算特殊,所以烈阳医院的接待很是迅速,找来的医生也是他们这里顶尖的医师:
“并不是一般感冒,也不是克拉玛先生你自己所说的流感……我刚刚抽了点你的血进行了检验,发现你体内似乎有一些指标过分异常——而且是短时间内迅速提高的指标,就像是……毒性发作一般。”
“什,什么意思……”
克拉玛虚弱地看了眼对方,在他身后的莉雅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意思是很简单,在这段时间里有人给你下了一种未知毒药,本该是慢性发作的它却因为你今天的一些极端变化的情绪而提前爆发。”
毒药?克拉玛有些惊讶地颤动了一下,他似乎根本想不到自己能够被下毒的可能性,只是迷茫地看着这位医生似乎是在怀疑对方检测的正确性。
“如果克拉玛先生不相信我们医院的科学的话,我还可以动用魔法对你的血液进行简单地测试……这并不是在阴阳怪气,因为我们烈阳医院确实提供这样低成本但却高效的另类通道。”
并不是简单的不相信,而是不愿意去相信……克拉玛不是什么蠢货,在听到医生的话之后他第一时间能够想到的便是身后这位一直跟着自己并把自己从学院送过来的少女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对克拉玛先生你的病情进行削弱。”
“不能直接解毒吗?”
医生只是很抱歉地笑了笑:“很抱歉,我们并不能在了解这种毒素到底是什么类型和种类之前盲目地进行解决,还请克拉玛先生先前去病房等待我们的进一步检测。”
实在没有办法,医生的话也确实如此,总不能病急乱投医……克拉玛堪堪起身撑着桌角,而身后的莉雅很是懂事地伸手搀扶住对方,但克拉玛只是很冷静地说了一句:
“多久之前干的?”
莉雅慢慢挤出一丝笑容,跟着克拉玛压低声音轻柔地说道:
“在您家里的第一杯咖啡开始,只可惜时烬并不喜欢咖啡,我自然也不可能强行喂给他……”
“真幽默……让我想想,你是谁家的女仆——哦对,莱昂斯商会那大小姐的女仆对吗?”
说着,克拉玛在她的搀扶下又咳嗽了一声,带着些许血丝染在了自己的手帕上。
“抱歉,我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和苦衷,我也没有权利去跟你解释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希望时烬不要太想你。”
“究竟你们这般针对那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咳咳……唉,我也老大不小了,不是吗?”
克拉玛微微叹气,他似乎是在知道这一切之后就有些无所谓了……只有莉雅才有机会下毒,在听到医生的话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
一开始都是计算好的,这些处在关系网里的人们每一次决定都像是上好膛的热武器不约而同地对准了时烬。
太多人想让他死、想让他痛不欲生,所以一切跟他相关的事和人都永远不会有善终。
“你们……本可以在歌莉娅城就让这一切都结束的。”
克拉玛最后咳嗽一声,莉雅那一直藏在女仆裙摆下的刀鞘已经抽拉出一道寒光,毫不犹豫地捅穿了克拉玛这位普通人的喉咙,捂住这位中年男人的嘴任其发出那轻微且嘶哑的低吟。
寻常人的生命本就如此脆弱,更何况克拉玛早就身中剧毒?
医生推门走出,而他看到的只是倒在血泊里已经没了气息的克拉玛修士,却不见刚刚那位女仆的身影。
他没有出声,也许这本就是写好的剧情……他只需安安静静等候警察的到来,伙同整个烈阳医院对这位曾经的画家冷眼旁观,直到他真正无药可救地消散全部的生命力。
圣教有令,所有跟时烬有关的人都必须在下一次弥撒之日前消失……
所有。
——
夜还很长,时烬将香烟杵灭在自己身旁的红砖墙上,留下些许黝黑的痕迹。
难得独处享受香烟的时刻,他格外珍惜地抿了抿嘴唇仿佛对那一缕清香念念不忘。
他们在哪呢?还是说……在他们到来之前还会有更多的亡命之徒赶来?
时烬此刻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还是克拉玛修士,自己总是在给身边的人惹麻烦……本以为会是一段全新生活的开始,但总是很快因为自己的身份和过去让大家陷入泥潭。
“如果有机会,我会好好跟先生您道歉和感谢的。”
时烬自言自语地说道。
而跟随着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三道黑影已经从路灯前蠕动的夜色钻出,而且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出三道寒光。
锵!
清脆的声响炸起,时烬右手一揽便蛮横地捏碎了三道细长的刺剑锋刃,留下一堆金属碎片和三声惊讶的呼声。
没有元素的波动也没有骑士之力的爆发……法则的气息更是平淡无奇,有的便只是一些令人不安和烦躁的细微气流在自己身边游荡。
来的人是一群熟练的刺客,他们的存在就跟那些佣兵一般在温切尔王国里不受待见,更是在一些场合和法律下完全违法的存在……
但只要是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刺客就跟佣兵一样不可能消失……很多人都会对这些给钱就办事的家伙有着巨大的需求。
没有多余的对话,索命而来的刺客们并没有多余的闲情来惊叹时烬那敏锐的观察力,只是稍微变换身位之后便又是一阵刺杀袭来。
迅捷且有力,刺剑相比起匕首更有距离优势,只不过速度和顺手程度也都因人而异了……但这三位使用刺剑时表现出来的熟练显然不是普通刺客能够比拟的。
微微侧身,但时烬自知只能躲过一记刺杀,剩下两道因为角度大刁钻,他只得是运转起钢铁法则硬接……
已经碎裂的刺剑却威力不减,堪堪闪过一道之后,剩余的寒光还是迅速命中了时烬的两处要害——胸口和后脑勺。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被断剑刺穿,甚至于说连伤口和血都没有看到。
刺客们知道自己碰上硬茬了,也没有等时烬出手,他们便迅速遁逃没有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真是果断……”
这些家伙很懂得什么叫机会,两次出手都失败了,那他们这些刺客自然不会同那些莽夫一样硬着头皮也要同时烬打下去。
这般速度,恐怕只会比那些影派术士更加迅速……那些术士们只是借用了自然的力量,要论起真正的隐匿手段,还得是这些刺客才能说是高手。
“也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悬赏了自己多少金币,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前来索命。”
或是送死。
时烬低头慢慢消化了下刺击转化而来的头疼,在精神世界里融化了这些痛觉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四周。
这城邦街头的安静,就像是为他准备好的坟地一样阴森……谁又能知道就在这样的黑夜里,到底还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我会留下,永远留下……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意思——我也不是在请求你们放过我,而是……”
时烬顿了顿,将自己身上的法则之力向第二条令灌注。
“在警告你们,明白吗?”
他肆无忌惮,无所畏惧。
直到死亡他也接受得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