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满目的前菜,或乏味又或是平平无奇,时烬知道这些都只是用来短暂阻挠自己的前戏——他已经没有兴趣和动力去置人于死地,只是简单地打开这些人的围堵向着前路迈步。
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就仿佛整座城都在为了自己而动……
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一辈子有这么一次还能够幸存下来便是能够吹嘘的大事,可对于时烬来说就像是时常会发生的小事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格里芬帮忙也不会遇见罗素团长那样的骑士了。
甚至于说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迫近的威压,那是他如今仅靠法则是无法抗衡的力量……若只是对抗法则,时烬自然是无敌的,可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力量——正如帕修斯所言,他不可能只靠法则之力走上传奇。
“其实我一开始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够并且会去成为什么传奇……”
时烬摸了摸自己嘴角的血,没有伤口来自于法则的屏蔽,可法则之力并非无穷无尽,它在每时每刻也在迅速地消耗着……
当那时针和分针重叠在钟楼上那口沉重的巨钟的最上沿时,时烬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了。
因为钢铁法则的残余,所以暂时还是能够撑住这逐渐疲软的身体,可时烬已经迷失在这城邦的街头一时间不知向何处迈步。
明知是死,那他也要向着可能的出口走去……
耳边没有绝杀号角的动静,反而安静到只有自己和被打倒在地上无法爬起来的人的呼吸声。
好多,好密……
像是风声穿过树林卷起的窸窣声在耳边擦过,这沉重的步伐每向前一步都那么的困难。
上一次这般窘迫,还是在那地下城的缆车旁,自己试图伸手拽住落下深渊的缆车去拯救什么,可抓住的只是钢缆和那摩擦下产生的花火。
他们来了。
五道身影并没有同时出现,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不过都在时烬这方圆数十米处停了下来。
“都到齐了?”
“五个人,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哼……谁又知道来的人是不是自己人?”
“那我们五个一开始不也根本不知道彼此是谁吗?”
短暂地争吵,也许是知道这本就是一次没有结果的辩论,他们也就停止了交谈转而将目光投向那疲倦的少年身上。
“其实没必要找我们这么多人来的。”
“这次牵扯的人何止我们五个……”
这样的时烬,或许只需要他们中的一个人就能轻松解决,但这样也只是现在的马后炮罢了——一开始也没有人会想到时烬要被整座城给通缉。
流浪的少年在眩晕的脑海里听到了水声……
是的没错,等到他微微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靠在布鲁德城里唯一的拱桥上——下面,便是贯穿了整座城市的烈阳河,汹涌澎湃地流向远处,夹道种满了灿烂而四季如新的烈阳花。
“咳咳……”
他撑起身子,转个身靠在桥边的石围栏上,非常困难地喘着大气。
钢铁法则的逐渐减弱已经让他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和伤痛……仿佛给千刀万剐一般——但说起来,自己现在跟所谓的千刀万剐也差不了多少。
“看看你,甚至都快撑不到我们出手……我猜猜,你打倒的人恐怕得有三百个了吧?”
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时烬还是在夸赞他,银白色盔甲藏在黑袍下,看不清面孔的骑士就站在他面前仔细打量着自己。
“真是漂亮……可惜,你这皮囊生在了一个名叫时烬·圣格里的家伙身上。”
“我死了……对你们有,呵呵,有什么好处?”
时烬下意识去掏烟盒,但裙摆下的口袋里空空的,大概是在刚刚突围地路上弄丢了。
看不清样貌的骑士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抬手放在了时烬的胸口上:“你的法则之力几乎是耗尽了,恐怕这种程度的枯竭得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来修复……可就算是如此你也知道自己走不出这座城邦不是吗?”
从你在歌莉娅城决定前往布鲁德城开始,这一切都在可怕的情报网里迅速传播,并在各方势力出于不同目的的计划下开始实施。
这就是一个陷阱,对付你这样天真可爱又愚蠢的家伙刚好的陷阱。
“你动手吧,我们四个就懒得出来跟你会面了——我想我们彼此也不乐意看到对方到底是谁吧?”
其他人也在暗处点头,既然有人愿意动手那他们自然而然不会现身。
脏了自己的手是其次,主要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到底是谁。
骑士微微点头,随后放在时烬胸口的手催动出一股强劲的能量:恐怕是万骑境界的骑士之力瞬发而出,简单地洞穿了时烬那失去了法则保护的肉体。
是心脏吗?也许是吧……
浑身开始脱力,像是什么东西断开了联系一样,体内的血液流动也因为某个重要器官的停摆而逐渐开始停滞。
但感觉这更像是一种力量在强制催眠自己……
时烬慢慢闭上眼睛,如果这就是死亡的话那他也只好欣然接受了。
闹腾了这么些日子,从地下城冲到地面上,时烬张开双臂尽情地向世界和那'真正的太阳呼喊之后便迎来了燃烧。
“有点冷。”时烬轻微的声音近乎不可闻了。
“好好的睡一觉吧……趁他们都走了,我也把话说完,”骑士微微叹气一声后继续道,“我代伍德神父向你问个好,好好活下去吧,孩子……”
随后将时烬推进了这烈阳河中,任由他的肉体慢慢沉没,随着湍急的河水向布鲁德城外流去。
他融入了这条河,正如他曾经思考过的那样……
可是沸腾的少年终究不会被这冰冷的河水冷却,他会继续愤怒地看着这个世界,直到将自己一直憎恨的东西彻底毁灭。
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人。
时烬如此想着。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说到底我对这些破事还就只有一个想法:
妈个逼真倒霉,还不如死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