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暴法则的气息在之后的两天里彻底散去,没有驱动残暴法则的时烬此刻更像是一台正常的战车,没有轰鸣也没有可怕的动力,只是安安静静地停靠在这里。
千骑之力在重新滋养他之前受伤严重的身体,每一道体内的暗病都需要他用很多时间去修养。
靠在这旅馆房间的窗边,时烬用自己捡来的钱币在这里订下来一间长租客房,在闲时出去打听疤叔的下落,其余时间都在这房间里休整。
烈阳城里受的伤更多是钢铁法则转接到精神之海中的破坏,而在钢铁圣殿沉睡之后,时烬那被抽离了法则之力的肉体也无法继续支撑自己那可怕的精神力。
这股力量开始燃烧他体内的能量,每一口呼吸仿佛都是一次剧烈的焚烧。
直到灰骑士的馈赠和疤叔的出手相助,残暴法则以及千骑之力的觉醒才让时烬从生命力消磨殆尽的边缘拉了回来。
而这一切也都是时烬后知后觉才发现的,当时他只是觉得一切都那么轻飘飘,仿佛自己就是一片飘荡在冬风之中的落叶。
那其实是即将消亡的生命力在告诉他,可是时烬又怎么会理解,反倒是觉得自己有一种超凡脱俗的释然。
若是说钢铁法则让时烬武装成那不可破坏的钢铁壁垒,那么残暴法则则是能给提供给时烬无尽动力的恐怖引擎。
“我还能活到现在,真是抱歉呢……”
时烬轻笑着,那股笑意里却又是滋味复杂的难过和不甘。
他曾说过就这样死了或许会轻松很多,但许许多多的事情就像是推着他向前走一般——就连死亡……也都时常拒绝他的妥协。
与其说是那些人在逼少年去死,倒不如说是他们一直在让时烬继续活着。
“这些力量,你们愿意给,那我便敢接着……这不是我的侥幸,而是我理所应当该拿下的。”
那双眼眸里的绿色蒙上了边境游邦夜色的黑,时烬脱光衣服一丝不挂地蹲坐在床上,那身曾经锻炼出来的漂亮肌肉早已被空虚的精神之海燃烧干净,如今的自己更像是一具病态的肉体。
燃烧吧,臭小子。
等到你重新补充好燃料,就让自己这台可怕的钢铁机器重新点燃动力,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席卷归来。
耳边响起灰骑士那嘶哑且癫狂的声音,时烬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如你所愿,碾碎这一切,我从来都不喜欢辜负一些爱着我帮助过我的人对我期望。
我向来如此。
——
“巴尔干议员,外面有您的人找您。”
“让他进来。”
魁梧男人放下手里那把精致的匕首,看向自己房门外走进来的情报人员,没有过多询问别的什么而是直接说道:
“如何,有多瑙镇那边的信息吗?”
“找到了好些其他跑回来的流匪,但大人您的玛瑙悍匪已经是全军覆没,根据我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些强盗团并非是内乱而是因为一个家伙的屠戮而溃不成军。”
巴尔干眉头皱起,他手指拨弄了几下桌上的匕首,随后问道:
“谁?我的人手里除去那位千骑骑士之外,还有专业且实力强劲的其他人,更何况那些强盗团也都不是吃素的,怎会被一人给屠杀干净?”
情报人员从怀里掏出一张他从游邦一处公示牌上取下来的通缉令递到了巴尔干的面前:“他们说,是在前往多瑙镇的路上听说了有一位面上带疤的新人出现在那里,而后也是确定了那人与这通缉令上的人是同一人。”
谁?通缉犯吗?
巴尔干接过通缉令,而上面清晰地画着一个漂亮的美少年模样,那副割裂了他整张面容的伤疤像是撕在画卷上的裂口。
“时烬·圣格里。”
巴尔干自言自语地念出上面的名字。
熟悉的姓氏但却又陌生的名字,边境游邦终究还是离温切尔王国的帝都太远,就算是巴尔干这样的游邦议员也是对这个名字没有太多印象。
这么漂亮的年轻人居然是一名男性?这只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其次则是思考起来圣格里这个姓氏的由来。
“大人,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圣格里应该是圣教里的一个派系姓氏。”
“哦对……你这么一说倒是点醒我了。”
情报人员的一句话让巴尔干连连点头,难怪如此熟悉,那圣格里似乎是温切尔王国里圣教中新生的一个派系。
不过巴尔干本身也不是温切尔王国的原住民,他来自这边境游邦之外的茫茫平原,曾经身为境外蛮族一个部落首领的他至今仍旧保留着身上那股野蛮且粗暴的气息。
“一个被王国通缉的家伙吗?看起来能让通缉令贴到我们这边境游邦里,恐怕本事确实不小,估计闹的事也不小。”
“我也提前去问了,有些途经此处的温切尔王国来客们都说王国似乎沿着那条多瑙河旁所有可能的城镇都贴上了关于那时烬的通缉……看上去还有圣教的审判令在里面。”
巴尔干听着他的话,眼睛骤然一亮:如果只是王国的通缉令,那他们想要解决这个麻烦还得活捉,可有了圣教的审判令,这个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审判令常常是圣教处理内部问题和异端作乱问题才会发出的命令——而一旦发出,那么目标的生死其实就没那么重要了……
“如此……”
巴尔干看着通缉令上那右下角独特的审判令符号:一把背倚着太阳的巨剑。
又看着那仿佛胡乱填写的悬赏金额:一百万枚王国金币……
一百万?!
巴尔干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而情报人员也是苦笑着回答到:“是的,大人……王国和圣教给出的价格是一百万枚金币。”
这是什么价格?等于一名温切尔王国普通公民十万年左右的收入,这笔金币足够在边境游邦最繁华的街道上买下一连排的商铺和房屋!
“呵呵……所以说,那家伙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多瑙镇吗?”
“是的,近乎把所有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强盗屠戮殆尽,而根据推测那时烬恐怕只能朝着我们边境游邦而来。”
情报人员似乎准备很充分,他拿出自己画好的地图指出了多瑙镇的位置:“您也知道,多瑙镇沿着多瑙河往下只有我们边境游邦这一个巨型城邦存在,而若是想逆流而上就根本没有任何成型的聚集地——时烬那人若是不想饿死或者累死,再强的家伙也都只能选择来边境游邦重新补给再离开。”
巴尔干点头,看样子他在得知时烬的存在之后并不再对自己失去的那一只小队而感觉愤怒——一百万俨然在向着他招手,这如同到嘴边的鸭子一般诱人!
一百万……那一百万枚金币全部融化都足够自己把自己的房屋全部镀上一层金色!
全部!
“派人秘密搜索!不要在这里闹出太大动静,我不想有其他议员知道这件事,更不想王国那边的大使知道这一切!”
“遵命,我的大人。”
——
一周时间,吃喝休息轮轴转。
时烬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体内千骑之力在法则的催动下变得更加精纯且强大——那股复仇之誓带来的黑红色力量如同强有力的燃料,再次让时烬的身体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准。
美丽的少年肉体,美感与力量并存的完美比例,时烬伸了个懒腰有些舒服地看着窗外:虽说这偌大的边境游邦自己想找到疤叔他们实属不易,但自己能够恢复完全至少也是一件喜事。
不过他隐约能察觉到这地方这些天越来越不对劲的地方——那些人群里有时候总会混杂着一些看上去像在调查寻找什么的人。
那些家伙显然不是偶然路过,时烬当过地下城的特别反应小组的老大,自然很明白这种行为就是在搜查。
“搜查什么?”
时烬喃喃自语到。
也许如此警惕有些多虑,但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在那多瑙镇闹出这么大动静,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那些消息难免走漏到边境游邦来,所以他有理由怀疑这是在搜寻自己的踪迹。
“……这地方不宜久留。”
虽然很想找到疤叔,但现在看上去恐怕自己还没等到找到疤叔,自己就要暴露身份在这地方了。
此时时烬并不想闹出什么事端,而是想尽快摆脱王国里一些家伙的视线——自己终究是无法离开这里的,而最好的去处就是回到歌莉娅城。
就算是死,死在歌莉娅城里也不算太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