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镇大屠杀……嗯,不过被屠杀的并不是多瑙镇的住民,而是主动侵犯的土匪们。”
议会大厅,坐镇大厅最前方那把高椅的议会长轻轻敲打着他桌上的文件,有些好奇地看向这大厅里那二十四位议员,像是在警告些什么。
“我想,若只是强盗们自己组织,恐怕很难汇聚起近乎五百人规模的入侵吧?”
他推了推自己右眼上的单片眼镜,仔细地再看了一遍文件上统计来的数据:
“不完全统计,前去多瑙镇的强盗里至少有519人,由大小11个强盗团组成,大多没有什么实力和资本,而最后能活着回到边境游邦的只剩下9人,并且都落下了无可根治的残疾……”
议会长念到这里,不自觉地叹了声气:“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样数据都快赶上好几支军团小队的突袭规模了——你们也知道,最近温切尔王国大使对我们这里规矩的混乱和不检点很是恼火。”
大厅里的议员们听到后也都窃窃私语起来,看样子只有涉及到他们自己的利益时,这群边境游邦的最高权力者们才会有所顾忌。
王国大使的态度也就代表了温切尔王国的态度……若是她真的对边境游邦现有的自治议会感到极度失望和不满,那么他们这群议员们和游邦里各大小法外之徒们都会被王国的铁骑践踏。
要知道,温切尔王国的国力已经不再是曾经他们承认边境游邦的合法性时那般脆弱了……
它崛起的速度伴随着这一代无上王的强势掌权而一同飞升,成为了这片大陆上赫赫有名的超级强国。
如今的温切尔王国想要碾压一个边境游邦恐怕只是眨眨眼的功夫。
“当然,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我很清楚这件事里面有你们下面其中一些人的参与和鼓动,我也不会说批斗或者惩罚你们什么——但我要声明的是,不要惹毛王国派来这里的那个女人,最好别。”
议会长叹了口气,这些议员们大抵是好日子过习惯了,毕竟这片地区就像是这群家伙们的游乐园,一群人如同暴君一般肆无忌惮地在这地方享乐,哪里会想着王国的手早就伸到了这里……
早在许多年前,当温切尔王国派出大使进行幕后掌权之后,这边境游邦所谓的自治权早已名存实亡。
只是那大使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这里的一切,从未真正干涉过任何事情。
“我很好奇,议会长……如果王国真有您所说那般不可战胜和可怕,那他们一直不把边境游邦吞下又是为何?”
下面一名议员有些不满议会长那对温切尔王国格外谦卑的态度,他的话也得到了好几位议员的附和,看上去他们都对温切尔王国大使的存在很是介意。
“他们是再度崛起的猛兽,可再凶猛的猛兽在发起猛烈的进食前都要有一个进餐的理由——要么是饿了,要么就是受到了其他生物的威胁……”
议会长摆了摆头,有些无奈地说到:“有时候,他们更多的是需要一个出手的理由,而这理由常常是要被吞并的国家或势力给出来的。”
你们,难道说一点都不明白吗?
——
“啊……客人是要退房吗?”
“是的,之前抵押的银币若是还有剩余的就不用找零了,剩下的当作小费处理了吧。”
柜台的女人有些惊讶,她似乎很少在这民风恶劣的边境游邦遇到像时烬这样“大方”的年轻人。
不过既然对方也都这样说了,那她自然也就心安理得地吞下了那枚银币,只不过在对方临走前还顺便问了问边境游邦里有什么比较发达的交通系统。
“您是想要离开边境游邦前去其他地方吗?若是着急的话,客人您可以去游邦东部那片工业区去,里面有一处运营着空艇的商人,他们最远可以把您载到西西乐城,那里接通了温切尔王国的铁路系统可以让您转乘前往其他任何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比较方便的吗?”
时烬似乎并不喜欢空艇那种着陆区很受限制还需要转乘的交通方式。
“您也可以聘请一只车队将您载去任何地方,但是花费肯定不会很小……”
听上去这地方除去空艇就没有别的比较平民的交通方式了,时烬挠了挠头,看样子他有些纠结于自己手里没有钱这个问题。
“如此,这地方有什么比较好来钱的方式吗?”
时烬的问题让女人一愣,随后又笑着说到:“既然客人都来我们边境游邦这里了,那自然得明白我们这里不缺赚钱的路子,就得看您有多大的胆子和命来花了。”
“佣兵和强盗都是一群亡命徒,他们手里有着很多不干净的来钱路子——拿钱办事,然后继续挥霍。东边的商人们经营着温切尔王国和长角王国都禁止的违禁品,高风险卖入王国领土之中……”
女人顿了顿,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好似强盗一般的简易装束,又看着他那漂亮且年轻的眼睛,也就会心一笑然后说到:“这样看来……客人您似乎更适合去接点活干,商人那套可不能白手起家。”
“谢谢,看起来我的小费作用还是蛮大的,能让你跟我说这么多。”
时烬点了点头,而对方依旧是笑着回应他,看上去很是深谙服务业应该怎样才能让客人满意。
只不过在看到时烬那双美丽的绿眸和稍微冒出尖从面罩边上露出来的伤疤痕迹时,女人格外留了个心眼……
她更明白,旅馆跟酒馆同样是情报汇聚的中心,而记住一些特殊的家伙会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收获。
“你在看什么?”时烬的声音有些冷。
“啊?!没……客人您,您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女人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毕竟她也没想到这年轻人突然抬头说这样的话,仿佛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一般。
“……你最好装作从未见过我,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大气的人。”
时烬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这旅馆一楼还算冷清的门面。
女人汗水直流,从未感觉过这般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她哪里承受得住那种气息的入侵——时烬是动用了法则之力的,那种力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也算是他对这人的一种警告了。
——
那时候布鲁德城的目光都聚焦在时烬身上,身负重伤的科克尔二人反倒是逃离得异常轻松。
张涛那边给他们的消息也传达得格外迅速:前去帝都,但先到帝都最近的那座城邦里等他。
传达这个信息的人却是出乎二人意料之外的教会来者,阅后即焚,那人随后便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一个……全由影子把戏控制的可怜人,随着术式的崩解而一同化作了一滩血肉。
......
一个月后。
近卫邦,名义上最接近帝都的城邦,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座城邦就是从帝都那巨大的体量中硬生生分割出来形成的单独城市。
作为帝都的门庭,它的体量接近于一个中型城邦,比落寞的歌莉娅城要大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点了。
而城如其名,它的存在更多的是用来容纳真正拱卫帝都的军队和骑士团,所以单论地面作战能力的话,近卫邦称自己为第二,那温切尔王国里就不会有敢称第一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里驻扎着温切尔王国的五支军团和两大骑士团,所以近卫邦的街头就显得格外秩序井然——没有佣兵和强盗蠢到来这里肆无忌惮地生活。
在近卫邦较为偏远的住宅区里,一栋漂亮的独栋洋房中,张涛穿着一身华丽的黑金长袍,头顶圣教赐下的神圣冠冕,有些阴郁地看着自己身前这两位还未完全恢复的手下:“我记得我只是准许你去探望自己的妹妹,而不是在布鲁德城里闹出这么一场闹剧。”
科克尔只是低着头,没有回答张涛的质问。
而如今这位已经成为圣使的神秘男子,则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帕西身上:“影猫佣兵团的团长,我也没有想到你最后能如此狼狈地逃离布鲁德城,平日里你可没有少吹嘘自己的实力......”
“这并不能怪我,”帕西揉了揉自己那还隐隐作痛的脸,想着那天宴会的混乱,又想起了时烬那近乎完全可以要了自己性命的一拳,“你也从未告诉我过那家伙如今俨然有了传奇境界的实力,也没告诉我皇家御用法师大人也会出现在那场宴会里。”
“他妈的!时烬那混账怎么可能会是传奇境界?!”张涛指着帕西破口大骂,“他不过是偶然的机遇而已,如果真是传奇,你觉得你和科克尔两人还能逃出来?侥幸的爆发可不会是一个人真正的实力......让我苦恼的是时烬那家伙居然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张涛非常愤怒地压下自己的声音,他虽然做了一手时烬尚且存活的准备,但那也只是预防他的后手——张涛可没想着对方非但没死而且愈发强大的设想最终成了现实。
“如今他掉入烈阳河,生死未卜,不过我看他福大命大也不会这么简单又被弄死......算了,先不提这件破事,帕西、科克尔,你们两个现在身份很特殊,而我如今也是拿到了一份更加特殊的地位和身份——所以我要给你们二人更换一个能够正大光明行走在温切尔王国的土地上的身份。”
张涛似乎是有些头疼,历史的进程早已更改,他这一世的记忆已经无法预测后续到底会发生什么——时烬那家伙终究是没那么容易死的,而张涛也明白,当对方再一次站在众人面前时,他的可怕将势不可挡......
“更换身份吗......需要我们做什么?”
科克尔罕见地开口,他从布鲁德城逃跑的时候就陷入了那种迷茫和沉默,帕西跟他也没有太多要说的只是一路带着他逃离那座城市,而这整整一个月他似乎都显得格外失魂落魄,像是什么东西彻底弄丢在了过去一般。
尤其是听见时烬依然活着,他便不自主地回想起在自己面前拥有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脸的曾经挚友。
不堪回首。
“科克尔,我会给你一个温切尔王国某平民之子的身份,而很快将要再度举办的王国骑士大赛也将是你的下一个目的地——我要求你进入骑士学院学习之后即便无法进入王国骑士团,也至少进入其他四大骑士团当中,我需要你日后的帮助。”
“而帕西,你最好重新集结整顿自己的影猫佣兵团——我手上有一堆圣教内外的生意可以交给你做,日后我帮助你建立一个新商会用于藏匿自己的佣兵团,并且有着圣教这份关系你们新商会崛起的速度只会超乎你的想象。”
张涛的话让二人一愣,似乎他们也没想到在自己离开对方前去布鲁德城的这段日子里,张涛的身份似乎从见不到人的影派术士一路飞升到了圣教中高不可攀的地步。
“......我参加骑士大赛,不会暴露吗?”
“暴露什么呢?”张涛拿出了一张有着官方印章的公民身份证明,“我想兰卡斯·迪伦,一个年轻的王国少年,一位年纪轻轻就掌握了三种法则之力并且熟练使用各种骑士制式武器的少年,将会成为温切尔王国众多天才当中一颗闪耀的新星!”
不是吗?张涛笑着,仿佛一头蓄谋已久的老兽,阴险狡诈并且实力恐怖。
科克尔看着这份证明,哦不......如今已然成为兰卡斯的他情绪复杂:若是非要说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背叛圣教,如今看来有些事情就显得格外幼稚且无头无脑......
自己是为了成为什么不得了的人吗?也许吧......想拥有超乎其他人的力量,想要摆脱圣骑士的枷锁成就更强,可这一切......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呢?
兰卡斯有些沉闷,他还是忘不了自己曾经的朋友,那个就算是自己深陷死牢也都义无反顾以凡人之躯前来拯救自己的挚友,一个被自己认为玷污了妹妹背叛了友谊的杂种,一个......一个生不如死一直在被追杀和审判然后陷入死局的可怜人。
“也许我不该问的,”兰卡斯沉默了很久,似乎就是为了此刻积蓄勇气和力量,他要质问张涛这位他一直不敢忤逆的可怕存在,“但我很怀疑——时烬他,真的背叛了我吗?亦或者,我在布鲁德城里见到的妹妹,已经不再是我的妹妹了?”
回想起影派术士的手段,兰卡斯不禁脊背发凉。
而帕西则是转过身去不掺和此刻的对话,格外明智和谨慎。
张涛掰了掰手指,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他:“我可没有那么无趣来陪你玩什么背叛和友谊——我不在乎你跟时烬的友谊有多珍贵,而事实也摆在你自己面前,也是你自己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才跟我一起走上这条路,如今路已无法回头你却开始质疑自己和我?你是蠢货吗?”
我是蠢货?
兰卡斯顿时怒上心头,可当他汇聚起那股腐朽法则之力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已看透:张涛的术式比他的法则积蓄更快,已经爬上了他的脚踝。
自知不敌,冲动的兰卡斯也便泄气不再发作,而张涛也是点到为止没有发难。
“你太冲动和年轻了,你也看到了,时烬不就因为自己的冲动让自己不断地陷入绝境?我希望兰卡斯你能够想明白,然后改掉这些毛病......毕竟那些骑士老爷们可不喜欢自己的明日之星有着性格上的巨大缺陷。”
张涛转身看向帕西,而后轻轻说到:“你能跟我仔细讲讲,你被时烬那一拳重伤的细节吗,我很好奇所谓的‘瞬间的传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