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东旗利先生也都这样说了，那我班加也不好意思……”
蛮族首领看上去卸去架势，但在二人同时松开姿态的一瞬间，班加突然用脚挑起桌子踢飞过去，而后便是一个踏步直拳向前轰出。
电光火石之间，在场的那位千骑都没来得及反应，班加的斗意从未主动消散，反而藏匿在对话中于此刻猛地爆发。
砰呲……餐桌只是幌子，伴随着直拳的猛烈，整张桌子直接裂成两半，而藏匿在这桌后的一拳已经来到了时烬面前。
我讨厌不守信之人……
少年猛地站稳后脚，随后便是双臂交叉挡在身前——那充满斗意的一拳恶狠狠地砸在他双臂之上激荡起狂躁的风。
整个宴会都因为班加的突然暴起而彻底陷入混乱。
东旗利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对方居然只是半听半就。
强大的冲击波掀翻了离二人最近的那几位蛮族士兵，而稍远些的弱小蛮族也有些站不稳脚跟。
班加的斗意爆发的力量显然不输给任何千骑骑士，甚至于说如此随便的一击便已经是一位千骑骑士的全力一击了。
其真实水准恐怕离所谓的万骑也不算太远。
“哈哈，好！”
班加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王国少年不仅是接下了自己这一招，甚至于说半个身位都没有后退。
稳稳当当仿佛一颗顽石立于此处。
“……”
时烬松开双臂，那微微发红的拳印还就在上面，看样子他也并不好过——只是反应还算迅速，不至于被班加一拳打在胸口或者脸上。
“你确实不错，很强……我承认你不是我能轻易对付的角色——我也承认我们真打起来会把这地方闹得天翻地覆。”
班加坐回自己的石椅上，很是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瘦弱但却实力非凡的年轻人。
“我讨厌跟弱者谈条件，所以很是无礼地试探了一下——抱歉东旗利先生，看起来我的突然兴起有些毁了今晚的宴席。”
班加的话让东旗利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愤怒：庆幸这家伙没有跟时烬真打起来，但也对他突然的出手感到愤怒。
“……玩够了吗？”
“若是这位小兄弟不服气，那我可以继续奉陪你——我班加是在给东旗利先生面子，而不是给你。”
蛮族首领豪爽大笑到，他不怕时烬跟自己打起来，因为这里是她都地盘……若是时烬真要拼个你死我活，那么班加只会是最后的胜者。
但时烬根本不在乎。
你觉得你嘲讽我会显得你作为乌萨利尔蛮族首领很强大吗？
你觉得我他妈就不敢在这里还手吗？
你以为……我会给你和你身边那个老头一点点所谓面子吗？
“滚。”
残暴法则的启动要比钢铁法则快太多了，就如同一句话从歌莉娅口中说出需要委婉许久，但从灰骑士口中讲出却格外直接了当。
东旗利感受到了波动，那熟悉的波动……之前在马车里他感受过那差点要命的波动。
每一声，似巨浪撞击到岸堤般剧烈。
每一声，似机械公会的造物在动力充沛时的躁动。
班加觉得自己只是随便一拳根本没用力，但那时候的时烬又何尝真发力了？
整个大厅，此刻都随着时烬驱动的狂暴法则震动着：班加瞳孔一缩，一种极度不安的想法漫上心头。
若时烬只是一个简单的千骑，那身为蛮族首领的班加或许根本不会惧怕，但若是他有着超乎所有人想象的远古法则呢？
恶心的感觉开始让东旗利有些站不稳脚，所有察觉到不对劲的蛮人和商会的人开始朝着砖房外跑去。
时烬也在给这些家伙时间逃跑……若是在他耐心用完之后还没有离开，那他也不会继续给他们机会。
“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小家伙看上去你没准备给我们面子。”
“我一般对蛮人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因为我基本遇不上——不过现在我可以从你这所谓乌萨利尔部落首领身上看出你们蛮人似乎不太讲究信用。”
班加的斗意也在膨胀，他那丑陋的大牙还咀嚼着刚刚入口的烂肉，这夸张点动作就像是在咀嚼时烬的血肉一样。
残暴法则到底是什么。
时烬的心跳已经加速到了普通态的数倍，这种可怕且异常的频率让他整个身体的承受着极大压力——但也是因为这可怕的频率，也让时烬整个身体的循环变得极其迅速和有效。
残暴法则最为基础的条令便足够让时烬无中生有，以不可能的能量消耗供给给身体里每一处细胞……
何为之永恒？
若是某物一直在消耗，就算是古老的存在也终会腐朽消亡。
山会被腐朽垮塌，海会干枯消失。
残暴法则像是逆转了事物变化规律的存在，如同这个世界一个漏洞……违背了物质交换的基础规则。
所以灰骑士能强，很强，非常之强……强到近乎后无来者，若是歌莉娅骑士以钢铁意志成就了坚不可摧的温切尔之盾，那么灰骑士便会是那无坚不摧最可怕的矛。
破空一击。
先动的是时烬。
所有的风在屋子里都像是静止的水，时烬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他太快了……快到这些东西都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一旦有人能够彻底违背基础规则，那他便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强者。
所谓彻底，那便是要粉碎一些东西的，也意味着短命，如同曾经的灰骑士一般昙花一现的。
但时烬不在乎……身体的强度也只能让他功率全开到这了，没有钢铁法则的保护，残暴法则的每一次驱动都像是在榨干生命。
细胞在疯狂燃烧，它们的死亡速度远远超过再生的效率，每一次震动也都伴随着它们的消亡。
“你？！”
斗意澎湃，可也只是规则内的产物，班加根本反应不过来这种速度的攻击。
快，但不只是快！
时烬那攻势已然到了他身前，沉身下放，将自己的势能全数转化为动能，本就快的上勾拳此刻已经来到了班加不可直接肉眼观察的速度。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班加的烂牙连带着下颌骨一起被时烬砸了个稀巴烂。
足足有四百斤重的高大蛮人，就这样被时烬一击终结，整个身体被冲击力带飞出去，砸塌了大厅的后墙才堪堪停下。
时烬这一手没有杀死班加，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堪——也许是自己没有意识到残暴法则的逆天，又或许是不想真的把这事闹大。
等到整个砖房被班加那庞大的身躯给摧毁的时候，站在废墟之中喘着粗气的时烬便成了周围人的关注点。
“东旗利大人……”
一直跟在东旗利身边的骑士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在那个时候向时烬出手。
而看着班加那没了下巴的可怜模样，看着周遭蛮族人既愤怒但又不敢上前帮忙的样子，东旗利浑身发颤。
谁敢怀疑时烬有没有能耐杀死五百多个强盗呢？
一秒，一个蛮族部落的首领就在时烬手上失去战斗力。
时烬只觉得浑身剧痛，但那种舒畅的感觉却诡异地涌上心头。
让我感受痛，让我哭让我笑让我感受这欲罢不能的疼痛……
强大的代价往往简单且沉重。
残暴法则之第一条令……绝对统御。
破坏规则的家伙一直都在，无论是远古法则降世的那一刻，还是继承此法则的灰骑士，又或是如今站在这里的时烬·圣格里。
只是废墟抖动，那看上去已经被打碎了下巴的蛮族首领真的如其他人所想那般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吗？
班加眼睛睁开，那种剧烈的疼痛和无法说出正常话语的嘴让他身体里那种血性再度沸腾——蛮人可以死，但绝对不会苟活……
班加那骇人的嘶吼声伴随着下颌骨粉碎之后无法正常发音的语言，整个首领府此刻都陷入一种可怕的氛围当中。
蛮人们知道，自己的首领看样子是真的想杀人了……
“走！这家伙恐怕现在顾不得给谁面子了！”
东旗利暗叫一声不好，随后让守卫带着自己连着不远处营地里的五位骑士准备带着马车先行遁走。
大抵是察觉到了商会的人想要先行离开，那群蛮族士兵也顾不得之前自己首领是对他们怎样一个态度，直接横刀拦下他们试图留住莱昂斯商会的商队。
此刻的部落中心地区俨然陷入了一片混乱，班加的疯狂终究是点燃了这里弥漫的火药味——若是一开始他不故意挑衅时烬，或许事情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嘶嘶嘶嘶呀！”
班加捏着自己已经彻底断裂的下颌骨，看着那个站在原地等待他下一步动作的王国少年，那种耻辱的悲愤让斗意俨然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是的……时烬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斗意气息，这种压迫感他从未真正面对过。
现在的班加给时烬的感觉就是几百个千骑加在一起组成的恐怖巨兽，这种气息……也许只有那些万骑之人才可以媲美。
“……”
冷静。时烬知道自己需要冷静，刚刚的逾越规则成功的一击，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一招毙命。
此时此刻，你还在等待什么？
随着时烬的脚步，疯狂的班加也迈开了步子，法则与斗意的碰撞让整个场地的地形随着二人的狂热一同躁动——崩裂，随后激荡起碎石和尘沙。
能量无法完全抵消，但根本无法阻拦这两战斗狂人此刻撞击在一起：时烬的拳已经砸在了班加那可怕的肌肉之上，此刻毫无顾虑全部解放开的斗意让他本就巨大的身体更加膨胀。
时烬这极速的一拳，只是微微颤动了他的身形而没有如刚才那般直接击倒。
前者也感受到了这一拳的不足，攻势被对方用堪称魔兽一般的体格给直接生吞了下去——肌肉的颤动标志着这一拳还不够击破此刻班加的防御。
战斗的欲望被点燃，时烬收拳后跳，对方试图抓住此刻空隙控制住时烬的走位——但他的肌肉强在精确的掌控而非班加那种一味的膨胀巨大。
只是一个空中侧身，时烬躲开对方的抓击后单手撑地，右腿甩开接上了一记倒钩踢。
这一脚不偏不倚地再次踢再班加的下颚上，让本就粉碎的下颌骨彻底撕裂掉落。
血肉模糊，而且让班加的念荣更加恐怖。
抓不住，班加恼怒地低吼，他空有一身足够抵挡住万骑之力的斗意和力气，却无法抓住眼前这个灵活至极的千骑少年。
耻辱感已经让他没有任何退路：今夜在自己的蛮人子民面前，班加·乌萨利尔若是不生吞活剥了时烬，那他也没有脸继续活下去！
不死不休！
但可这是你自己选的！
时烬没有停歇，踢腿之后便是借力后翻退出对方的攻击范围——贴身无法完全发力，时烬明白自己要是想直接撼动对方那便是要借助一切能够借助的力量……
动起来，跑起来。
残暴法则让时烬的脑子里充斥着躁动的思想，比起稳如磐石不为所动的钢铁法则，如今的时烬将自己最为暴躁且冲动的一面无限放大，如同当年那个肆无忌惮的灰色骑士那样。
远处的商会车队还在跟蛮人争执：蛮人士兵们觉得是东旗利的话让班加大人落入了陷阱，他们觉得东旗利是跟那时烬一伙的。
而骑士们则觉得这些事本就与他们无关，就算是自己的人去试图谋杀时烬反被杀而牵扯出这么多，但他们已经是切割了，之后的事只是班加自己刻意挑衅导致的。
两批人争执不下，不过他们此刻也就只能在这里争执这些看上去无关紧要不关生死的事了——东旗利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马车车夫的座位旁，站于一个较高的位置远远眺望那边时烬跟班加的战斗。
他有些恍惚，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这家伙搭话......很多本应该正常稳定如往日一般进行的事情，就是从你觉得找到一些不寻常的人或者介入点开始崩坏的——若是一开始自己没有想着跟这一起出城的少年搭话，那现在恐怕也不至于把这乌萨利尔部落搅得天翻地覆。
可时烬和班加不会像商人这样思考太多，他们眼里此时只有把对方干倒然后彻底毁灭......很多人都在盲目地寻找目标，所谓人生的最终目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格外的虚无缥缈且不可预见，无论是贫穷者还是富有者，他们很多时候给出的目标也不过是暂时性的渴望。
但对于班加这样的蛮人来说，又或许对于许许多多类似与他的战斗狂人来讲，人生或许反而更加酣畅简单——找一个能战到死的家伙，然后在自己的王国里狠狠地决一死战！
“嘶嘶嘶啊哈哈哈！”
无法成型的语言，根本不愿停下的愤怒。
班加那蛮人的血脉正在告诉他，就在今天......他就算是死，也要让时烬好好品尝自己这无比恶心且坚硬的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