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特议会长收起自己身前的讲稿，整个大厅都陷入沉默。
今天的议会，迪特在最后发言里询问了在场所有议员一个问题：
“如果边境游邦的自治权被收回，你们会如何抉择。”
如何抉择？大部分议员在听到迪特的问题之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加上最近游邦里各大小商会的紧急转移，这些议员脑子里滋生出很多想法，但大多都是不太美好的猜测。
“议会长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询问一下大家对这种结果有什么看法。”
迪特话不漏风，那些个议员自然是能感受到对方口中那种不太对劲的味道。
“边境游邦自十二年前实行自治权，作为一个较为独立的区域，温切尔王国一直以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干涉其内政的行为……我虽然不知道议会长此次为何突然提起这种事，但大家多多少少也能听出您的一些小心思。”
有议员起身看向四周然后大声说到：
“若是王国决定收回自治权夺走我们的权力，那么我……德利姆，率先站出来予以反击！”
“对，没错！边境游邦是我们的，是我们这些议员的，怎么能被温切尔王国夺走？”
“他妈的……这群杂种敢来的话我们就把他们的人全部吊死！”
……
议员们吵作一团，而迪特则是默默起身挤在人群里钻出了这片吵闹之地。
他在乎这群人接受与否吗？
并不……相反的，迪特的私心一直在告诉他若是这群议员都一身反骨那便是更好了——这样，就不会有人跟他争着当温切尔王国的狗，而这片地区也只会有他一个领主。
说到底，反抗亦或是顺从，都是这群议会里的家伙们各自的私心罢了。
没有人在乎自己以外的家伙，每个人……都觉得边境游邦是自己的东西，是自己可以随意压榨和索取的宝藏。
迪特·安布雷拉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他更加贪婪和自私，渴望一个人霸占和独有这块还算得上肥沃的土地。
——
时烬是想着若能找到东旗利那老头也算是能有个关于商会为何突然开始转移资产的答案。
但当他伪装成路过此地的旅行修女，前去边境游邦东部的莱昂斯商会询问时，那商会柜台的女接待员却说东旗利先生早早地离开了游邦。
大抵是之前商旅受伤过重，虽说只是莱昂斯商会里的下层，但多多少少也是家族里的一员——所以商会的人把他送去其他城邦接受治疗。
在边境游邦，你甚至找不到一家有着正规诊所经营资格的地方。
“如此……那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商会最近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呢？”
“修女小姐，商会本就是不断买入和卖出的机构，我们每天都在进出人员和货物，哪里有最近这一说？”
柜员的衣装很是正式，笑眯眯的样子也十分礼貌，看得出来莱昂斯商会即便是在边境游邦这种地方开办的分部也都无时无刻展现着它的实力。
而时烬一身疤叔留给他的修女长裙，尽量把自己声音压得很低来伪装自己原本都身份，看起来大部分人对自己这略显中性的嗓音并没有太多质疑。
若不是之前那身强盗衣衫在乌萨利尔部落炸成了碎片，时烬也不会想着伪装成一位旅行修女出现在城邦里。
主要在于……若是真遇上较真的人，问起自己是哪个教会哪个派系的旅行修女，那时烬还真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是从伍德神父口中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群体存在，至于具体的内容时烬自然是一概不知。
“不过既然小姐您认识东旗利先生，那肯定也是有事相求——也算是给您这样圣洁纯真且真挚的修女一个提醒，最近边境游邦会有一场不太和平的战斗，也许会冷处理但也许会格外惨烈……”
柜员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身前的“修女”，对方一身保守的黑白常制修女服，头巾盖住头发，面容也被面巾遮盖只留下一双漂亮的眼睛——除了这一双眼和对方那有些骇人的双手之外，她甚至看不到任何一处裸露在阳光下的肌肤。
如此保守且守旧，柜员脑子里想了很多自己所能知晓的古老派系，但却敲定不了答案。
“如此，感谢您。”
时烬微微点头，但他也没有急着离去，而是最后询问对方到：
“现在有什么能够离开这座城邦的方法吗？我之前去打听的那些渠道好像都被关闭了。”
空艇禁飞，车队解散。
议会方面似乎也是在内乱中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封锁边境游邦——除了自己能离开这地方的人，像时烬这种势单力薄的独狼几乎没了正儿八经的方式。
“啊……很抱歉，我想现在您除了静候在城邦里外，恐怕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您这是？”
柜员看到了时烬从斜挎的口袋里掏出的那几枚金币，是东旗利之前交给时烬后时烬花费所剩下的。
此刻他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只能全部掏出来放在了柜员面前。
“我觉得……商会在钱面前，没有太多不能解决的问题，不是吗？”
一枚、两枚、三枚……直到数到二十七，整整二十七枚金币。
柜员手很快，她大抵是害怕被其他人给看见自己在跟一位陌生的旅行修女做交易，而她似乎也被这巨额的金币所诱惑而没有考虑为什么一位旅行修女能拿出如此之多的钱：
“……您说服我了，就在今晚，莱昂斯商会还会有最后一波人员和资产转移，到时候您可以借助我的身份出城离开。”
“您的身份？”时烬的口吻尽量吻合修道女的谦虚和诚挚，“这……那您又该如何离开？”
女柜员小心翼翼地收好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算是巨额数量的金币，一脸冷静地回复时烬：“修女小姐，我并没有您如此着急离开这座城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您对战斗的恐惧——而您给予我的报酬足以让我留在这地方尝试面对危险。”
二十七枚金币，柜员很清楚这笔价格能够比肩她两年多的收入——这可是实打实的金币，二十七枚沉甸甸亮闪闪的通用金币！
更何况，消息也只是表明会有军队来袭，但最后到底是和平占领还是战斗爆发，这也还是个未知数。
正如这位旅行修女所说，商会的任何人……都能对一些事情有着自己的报价。
眼前这位女柜员，愿意拿这次机会买下时烬手里的二十七枚金币。
“我该如何顶替您的身份？”时烬有些好奇，毕竟自己这身打扮是修女，而对方则是莱昂斯商会的女柜员，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届时我会带着您去我的房间更衣，我们于此地也算是发展没多久，管理制度还算松弛，而且管理人早早撤离了此地，所以您就算是跟我不怎么相像也是可以随意蒙混过关的。”
女柜员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凑近时烬耳边轻轻说到：
“不过到时候您逃出去后要离开时也请帮我留个心眼——毕竟我也不是真的死在这里，还请您借用我的身份向商会请假一阵子，我后面若是还活着自然会回去重新上位。”
她觉得自己能回去，看上去她有着自己独特的手段和方式从这地方离开……
只是时烬有些不知所措，什么叫去她房间换衣服？
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一点也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