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邪念

作者:网上冲浪高手 更新时间:2025/4/13 2:10:13 字数:4342

我曾经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拥有强大的力量,我是会拿这份力量去得到什么。

金钱?总觉得自己其实对金钱所能买到的一切事物都没有那么多兴趣,就算是住在地下城里每天呼吸着污浊的空气看着伪造的阳光,我也没有太大的怨言。

地位?是去通过帮助别人获得他人的尊敬还是用强硬的手段去剥夺其他人的权利从而强迫他们俯首?可是我都觉得无趣,总是觉得这样的尊敬仿佛将自己拉得好高,跟所有人都离得好远……一定会很孤独吧?

所以除去金钱和地位之外,强大的力量在我那时肤浅的思考当中就没剩下什么了。

呼吸,而后进食,跟自己的同伴们对话和巡逻——按部就班地等候人造的亵渎之物熄灭……

圣教从来都视那专为地下城设计制造的人造太阳为渎神之物,毕竟太阳是他们的神明,被机械工会这般亵渎自然不会接受任何跟地下城有关的人或者事。

所以我从未见过地下城里有任何圣教留下的痕迹,就连那些圣经也都是些胡编乱造和私下印刷出来的垃圾读物。

本以为我与圣教的联系仅限于与科克尔的书信交流,可我真正站在地面上时,所有事情开端的契机却又是从我圣教里那位曾经的老友开始......而当我真的开始触碰到一些我曾经只会幻想的东西时,我反而有些挣扎:这是一次命运指使的机会,但我被迫的只能接受而后被推向未知的世界。

对于这一切,我是该哭还是该笑亦或是说对自己的幸运与不幸做出任何无意义的反应?我想要抱住的人在我拥有反抗的力量之前就已经离去,我痛苦地去追寻去弥补……得来的却是更加残暴的打击。

所以我也会想,在得到这份力量的契机之后想:我到底他妈的能拿这份力量做些什么?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

好像,什么都不需要。

但我内心深处,站在那座钢铁圣殿的顶端也无法完全看清的一隅空地里,有个可怕的念头慢慢滋生出来。

我想,若是能让这该死的世界跟我一样痛苦那该是何等的美事?

邪恶且残暴,逆转残暴法则的代价是存在的……我能清楚地认识到一个试图挣脱桎梏的自己再不断完善变成跟我一模一样的家伙。

邪念,在不经意间悄然绽放,像是一朵黑色的花卉正散发着致命且美妙的香气。

我有些无法抗拒,眼睛里的绿色在孤单世界的陪伴下逐渐褪色。

——

钢铁法则的残留仍在修复时烬这双被旅途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脚,而愈发稀薄和不可见的功效也在警告着他最后的钢铁法则或许将无法继续保护他。

法则之力,是规则也是一篇世界留给生命的诗篇,绝大多数法则无法进行任何修改:在这种固定的框架下就更别提将诗篇倒着写并念出来了。

可残暴法则像是这里面的异类,它的诞生与消亡都是那么的神秘,以至于灰骑士的手握住时烬的手时所传达出来的烙印甚至不需要任何考核,时烬都没有察觉到这样一股力量的赐予......它带给时烬的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一种不可控但却拥有着致命诱惑的力量。

如果说钢铁法则是不可摧毁之意志的载体,那么残暴法则便是生命本性里的恶。

纯粹得只剩下攻击的恶,不存在立场也不存在正确与否的判断——当残暴法则运转时,唯有向前进攻才是你的想法。

拿着世界创作的诗篇唱着反调,世界不会觉得你很有创意,它只会用它最为残忍的方式回应你……

你在试图破坏它定下的规矩。

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狗屁不通的吟唱像是魔鬼的低语,美丽的诗篇在你嘴里像是对所有人的咒骂与侮辱。

时烬咬着牙从手掌心里扣出曾经嵌在里面的金属碎片,它们因为钢铁法则曾经的存在如同封存在蜜蜡中的飞虫一般安静地镶嵌在时烬的双手之中,虽时有痛感但因为宿主那坚定意志的可怕而全然被法则转化为了灵魂之海的些许悸动。

而如今,开始腐烂的伤口让时烬不得不想好自己之后的时光里若是没有钢铁法则的庇护又该如何面对这些曾经无所谓的“回忆”。

剧烈的疼痛让他双眼有些混乱,痛觉在大脑里横冲直撞像是失控的野兽——自己曾经也不过是被法则所庇护着的傲慢之人罢了......所有的肆无忌惮都建立在他人无法触及的力量之上,时烬呀时烬,现在的你能够感受到痛苦和死亡的无限逼近吗?

这般真实,让人胆怯的同时却又从内心里迸发出一种喜悦:时烬·圣格里,他咬着牙将那种欣喜若狂的笑含在嘴里——我不是虚构的活着,我不是在该死的梦里,我不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家伙。

对他来说,自己生命的复苏与延续建立在这真切的痛感之上,何其可悲?但时烬反倒觉得这是一种幸运......

仰躺在这红瓦屋顶之上,夜空被峡谷分割只剩下谷口大小的面积——安逸的生活让谷城区的人们都快忘了真正的天空是怎么样的,忘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在什么方向,也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生物。

时烬闭上眼,若是他永远沉溺于过去的安逸,那他也不过是被地下城圈养的家伙:活在麻木的安稳当中,享受着本就不怎么美好的生活,就因为一些来自于委员会的虚假承诺而努力地工作......或许它有着特殊的幸福,明明算不上安逸但却总被现在的自己美化变成了虚假的幸福。

“或许我怀念的不是自己在什么地方,”时烬撇嘴从砖瓦上撑起身子,“我只想那群还能够陪在我身边同我正常对话正常问候正常生活的人。”

好的好的,你说的都对......

我在跟我对话,时烬有些发笑地摸了摸脸——下一秒的自己总是在否定上一秒的自己,奇妙的念头又开始发酵变成了致命的美酒。

多么诱人的一切,只要你还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你就还有机会去掠夺去品尝你所渴望的东西......

哒哒。

清脆的瓦片踩踏声,时烬没有丝毫犹豫地站起。在这倾斜的房顶之上,他并不觉得会有自己的所谓朋友能赶来这里与自己会面,也不会有任何抱有善意的家伙能在这个时候选择来拜访时烬这位对于西达姆城来说的“不速之客”。

房顶的另一面,几缕黑发飘起——本应该与黑夜中近乎不可见的发色,却因为一种奇妙的光泽在少年眼里闪耀。

而随后的几秒里,一张略显熟悉但却格外陌生的女性脸庞显露出来,时烬依旧有些不知所措:他心里知道对方不可能只是来见见自己,但不知为何又萌生出对方并非怀揣恶意的想法......最后,便是那一抹红裙,若是多瑙河的水没有浸坏时烬的脑子的话,那他不可能不记得最后那场绞杀自己的追捕中的这一抹红。

“我们应该见过面。”

“......你们都能追到这里来了?”

时烬并不知道那位红裙少女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但鉴于那晚的对峙他可以确定对方绝对不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存在——至少当时看来便是如此。

“我们?嗯......不,应该说是‘我’。”

确实,我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存在,似乎正如对方所言一般只是一位少女的突然拜访......能够无声无息地摸近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因为疼痛的诞生导致反应迟钝了许多,还是对方本就有着这样的手段来隐匿气息。

对方看上去格外冷静,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时烬,看着美少年那双眼睛而后显露出些许惊讶地说到:“呀?时烬先生您看上去有些疲倦吗?”

何止是看上去,我现在本身就很累......本来想像个浪子一样躺在别人家屋顶上睡一觉,结果还要被你这样的来者打搅。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时烬思来想去,反正现在也没啥心情跟对方争执也就顺势继续躺回了刚刚的地方,“你是教会的人吗?”

两个问题抛出,红裙少女只是轻轻踮起脚从房顶另一侧爬了过来,没有一丁点在意形象的模样。

“你觉得当时我能找到你是运气好吗?”她俯视着躺在房顶上的少年,对方只是闭着眼似乎很放松一般不在乎少女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起攻击,“教会里有人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想要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

时烬睁开眼,有些无趣地自嘲到:“这么说我一直以为自己躲得很好其实跟个笑话似的?妈的......”

“不过你应该往好处想,能够追踪到你的教派都是不希望你就这样死掉的存在。”少女抿嘴笑了笑,搞得时烬故作疑惑地反问对方一句:“哦,我还以为所有人都想要我死呢,没想到你们教会里还有想我活着的存在。”

少女嗤笑一声而后蹲下来毫不在乎自己的裙底是否露给了时烬看见:“难道你敬爱的伍德神父就不想你活着了吗?你这人一颓废就想着否定一切吗?”

意思是......伍德神父他知道我还活着?

“倒也不是,毕竟伍德他只是有关系去寻求帮助,但真正想要保住你的那些人并不希望你的行踪过多的暴露给其他人......这也是为了你身边的人好,更是为了你好。”

毕竟嘴太多,难免把一些不该说的话给走漏出去。

时烬扭过头去,大抵是看到了少女裙底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略有些脸红地问到:“那我能知道是教会里哪些教派想要我活着吗?”

首先,排除圣格里派,但剩下的又因为时烬根本对教会里的势力一窍不通而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少女捂嘴笑吟吟地摇头:“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时烬先生,你应该先想想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找上你。”

心头一紧,时烬迅速撑起身子,以至于几片砖瓦被他粗糙的动作给蹭落摔到了一旁的街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理应一直天真,眼中的清澈也不应该蒙上绝望的灰。

“你什么意思?”时烬警惕地看向街道外,确定自己刚刚的鲁莽没有吸引来一些节外生枝之后才把目光死死锁定在对方身上。

“没什么,只是好奇一下你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罢了......嗯,之前那种坚硬的气息似乎消失了,转而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誓言之力的味道,伴随着......一些让我更加不悦的血腥气味——居然是获得了骑士们的誓言之力吗?而且感觉上似乎并不弱小,只是你这么短的时间里真的能训练出这种程度?”

少女格外惊讶,而时烬更加惊讶对方能如此准确地读取到他身上力量的构成——对方的气息自己却是一点都察觉不到,没有法则之力,没有誓言之力,也没有魔法师和术士们热爱的元素波动和术式流动,甚至连伍德神父身上那种神秘圣洁之力都没有感受到。

她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刚刚翻阅房脊的动作也是如此,分明就是个漂亮的普通女生。

“我没有训练过,我也不知道怎么训练......”时烬向后多退了几步,留给自己空间和暴起的时间。

“誓言之力如此强大,却是不知道如何增长自己的实力吗?我该说你是好运呢,还是你命中注定不同凡响?”少女有些讥讽地摆了摆手,毕竟她只是来看看时烬的,也没有想着给对方做老师指导些许,不过她还是额外补充了一点:“你有没有见过其他那些拥有誓言之力的骑士?虽然誓言之力的基础是誓言,履行这群骑士的承诺遵守誓言是增长这种力量的基础,但倘若你一直不去使用和锻炼这股誓言之力,那它也不会有任何的进步——誓言之力的主要增长手段同其他力量是一样的,天赋或许很重要但持之以恒的修炼才是最有力的成长。”

熟能生巧,便是每个人都应该去做的事情,天赋或许会决定你开始的起点和最后的终点,但起点与终点之间的旅途依旧需要你自己迈开脚步去填充。

有道理,但我怎么感觉这个道理不是每人都懂吗?

“懂,是一码事,”少女有些无奈地摇头,“不过我见过好多天才显然不知道这一点的重要性,圣女们曾说过能够不断学习是我们最强大的特点之一。”

“我记得其实不是圣女说的这话......”时烬挠了挠脸,若有所思地想着。

“抱歉,以我的角度出发那确实是圣女们所说的。”少女依旧微笑着,她总是能毫不留情地把时烬所有的不满和抗议给完美地推回去。

“此外”,少女睁开眼睛,是一双安静的紫色眼眸,“我似乎还闻到了另一股更加可怕且恶心的味道。”

还有其他人?!

时烬回头看向四周,可只剩下零星的居民灯光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而当他再次看向对方的时候,少女只是抬起她那涂满红色指甲油的右手食指直直地指着他。

“你,不是别人。”

邪恶的味道,如此刺鼻如此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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