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堕落骑士只是眨眼,看着眼前这放松的少年,一时间似乎是有些奇怪。
对方知晓自己的可怕,可偏偏在这种时候放轻松了起来……就像是物极必反一般,很难不说这家伙有点失心疯了。
但所谓时烬,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完全疯了一般……
“我是谁很重要吗?你们为什么总是想着去定义其他人,无论是你们自己还是你们身边的人甚至连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都试图让对方成为自己想象中的人。”
时烬缓缓开口,而男人则不自觉地抽动起嘴角。
“既然你说我不像,那我就不是,我当然尊重你的想法,毕竟你很厉害能够在这地方为所欲为……剥夺一下别人的名字也是随随便便的事。”
男人有些窝火,时烬的话明摆着是在挑衅他,至于后续如何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惹毛一个战骑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琪黎伸手试图拉住时烬让他闭上嘴,而宁则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位逐渐酝酿起誓言之力的男人,已经随时准备陪着时烬朝着不可控的未来狂奔。
他不会否定时烬所做的一切,血液的共存让宁的心跳随着时烬的心脏一起跳动,同步的存在让彼此无法就此分割。
“你是在嘲笑我吗?孩子,我觉得我已经对你这样的家伙很友善了。”
“我只是承认你对我的不屑,你的友善建立在对我的蔑视,你若是觉得我不配那为什么不来试一试呢?试一试传说中那时烬·圣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家伙?”
战骑之力的压缩,男人不可一世的暴怒只是一瞬之间就彻底点燃,他觉得自己对某些人还是太温柔了……
就连这种小人物也配跟自己在一个桌子上聊天?
可当他那躁动的誓言之力伴随着精神力的驱动试图通过这一掌按入时烬脑内让他的脑子彻底炸开之时,有些东西似乎就这样突兀地消失了……
什么东西呢,男人愣了一下。
整个教堂内最为安稳的反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嬷,老修女只是惊讶于几人聊天的失控,并不知道这位邋遢的堕落骑士按住少年的头是想做些什么。
而宁的板凳已经砸到了这家伙的头上,可碎片四溅之后人却愣在了原地。
什么都没发生便是此刻最为尬尴的沉默。
时烬的鼻腔只是微微嗅到一丝腥味,而脑海里那片如同无尽之海一般的精神力汪洋迎来的只是对方那毫不起眼的一涌清泉,连些许涟漪都泛不起来。
战骑强者引以为傲的精神力,在真正的疯子面前只是普普通通的小溪河流,欢快地流淌着试图证明些什么。
“……你?”
男人以为自己这一丝精神力足以毁掉眼前这家伙的意志,可现如今除了那一丝血迹从时烬鼻腔处流出之外,对方仍旧微笑着看向自己。
“你知道吗,在我真正爬上地面试图睁开眼看清楚世界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偷窃人造阳光的蝼蚁。”
时烬撇嘴,似乎是很认真地讲述起自己的感受。
“他们都在说,啊谁谁谁多厉害,谁谁谁要成为怎样不同寻常的强者……说实话,包括我曾经的那位兄弟在内,我几何时也曾羡慕过他们的存在,可现如今我都还是没记清那些人的名字。”
时烬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真挚,他确实没记住那些人们口中吹嘘的天才英杰。
“往后呢,我就运气好吧,偶然得到点了不起的力量就自以为是谁都弄不死我了,那感觉确实还行只是可惜我从未觉得那是属于我的力量。”
时烬黯然神伤,直到钢铁法则沉寂他才偶尔想起之前自己肆无忌惮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以为什么伤害他都能承受得住。
“不过我也想,一个人倘若不是天才那他的运气能有多好才可以做到战无不胜,就算是不胜也都是两败俱伤……”
时烬擦了擦鼻腔的血,有些无奈地将男人有些僵硬的手挪开。
“你好,我叫时烬·圣格里,来自歌莉娅城的地下城——如你所见我可能真的是你从未见识过的……天才,嗯哼?”
时烬的笑是嚣张的笑,宁从未见过自己的朋友如此残忍的笑容,就像是过去那个忧心忡忡的少年与他自己莫名和解了一样瘆人。
琪黎看着眼前这家伙,她这还算不上完全成熟的真视之眸所能看到的宏伟存在仅限于对方愿意给你展示,而此刻她才勉强看清楚时烬一直没有展示给她看过的那片海。
都说我作弊,都说我不配,都说我侥幸……可若不是没有这片独属于我的精神力之海,纵使钢铁圣殿燃烧殆尽,那所谓的传奇之境有能如何发挥?
给你,你就能用得出来吗?
男人将手收回,有些回味地看着眼前这位美少年,喃喃自语了许久才终于安静下来。
“真不错,比我想象中的时烬还要厉害。”
“如果你能不像那些大家族一般将我扼杀于此,那就更好了。”
那现在时烬你可以猜一猜我会怎么做了……是干掉你这个可怕的小屁孩,还是拍拍屁股走人呢?
堕落骑士咧嘴,似乎是想从刚刚的失态上找回面子。
而琪黎拉住时烬将他护在身后:“抱歉,这位……呃,堕落骑士先生,我希望在这件事上适可而止——毕竟时烬他也只是被迫这样做来证明自己罢了。”
“有意思,你站在他身前是觉得你的身份能让我就这样算了,还是说你对付我有着比时烬更有效果的方法?”
他拍了怕刚刚被宁那一板凳砸出来的灰尘和碎屑,说句实话……这位堕落骑士似乎一直都很有耐心,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对周围的人动手。
就连刚刚对时烬的“诛灭”,也因为尴尬的留手导致像是在试探一般:毕竟,谁也没想到那来自精神力的雷霆一击对时烬似乎只是微微创伤而已。
“你觉得你杀了我们,会对你有任何好处吗?”
琪黎冷静地警告,显然堕落骑士一开始就没想着上门索命,只是两人性格使然导致了后续谈话的不可控化。
更何况,时烬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干净人物,没有任何理由暴露堕落骑士的行踪——毕竟你如何解释自己为何能在西达姆城碰见这位战骑呢?
大伙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何故互相为难。
“所以我不会杀你们……”
堕落骑士嬉笑着,起身将斗篷裹紧,看样子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只是他这般匆匆临别之前,仍旧回头多注视了那沉默的绿眸少年,久久没有动身离开。
直到时烬同样起身看向自己,这位神秘且强大的堕落骑士才缓缓开口到:
“时烬·圣格里,呵呵……好一个天才,好一个混账的歌莉娅!”
说罢,扬长而去没有给时烬任何回应的机会。
“真是个怪人……这种强度的堕落骑士能在这里碰上,也算是我们的不幸了……”
琪黎长舒一口气,而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对方真的只是路过而已,全凭着好奇心与之交谈最后虽然落得不愉快但也不至于见血。
而时烬则是默默消化着对方那试图贯穿脑海的精神力攻击……若是说这般强度放在寻常万骑骑士身上那肯定完全够用,而对方那道精神力虽说在时烬脑子里泛不起波澜,可量级决定不了其精神力纯度。
若是时烬想要短时凝聚出这种纯度的精神力那恐怕并非易事,或许这也是目前来看他和这群真正强者之间的差距。
“话说回来,宁你的枪呢?”
时烬呼出一口冷气,消化精神力导致本应该是灼热的呼吸在这时间段里受到了元素的侵扰以至于变得冰冷。
而被他提及的家伙只是默默回应到:“放在家里了。”
家里?哪个家里?
可转念一想,对于宁来说或许伍德神父所在的歌莉娅城修道院便是他唯一真诚的家。
“我的不辞而别担心神父害怕,所以留下自己的武器告诉对方我并非被迫离开或是被带走,而是自行离去。”
因为那把枪是宁第二珍惜的宝物,任何紧急情况他都不会离开她,除非是宁自己想要留下她……
“得亏你还绷得住……”
琪黎看着眼前这位似乎毫不在意刚刚之事的时烬,也不知道说他心大还是勇气可嘉,总之至少那位堕落骑士并没有过多为难他们……
“唉,我实在想不起来温切尔王国内还有哪位堕落骑士能有小战骑之境了……”
琪黎刮干净脑海里的记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对方的出现和离开都和所谓鬼魂没什么两样,很难让人抓住什么特别的记忆点。
“那个……琪黎大人。”
在三人自说自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时,那位老修女颤颤巍巍地走到他们之间打断了众人的讲话。
“请问一下……后面您回去了可以帮忙向大主教们申请一下西达姆城修道院的修缮吗?”
老修女的话先是让琪黎一愣,而后转头环顾四周:就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天花板和四周墙壁上,刚刚堕落骑士和时烬的精神力对撞散发出来的诡异波动已然将这场地的一切破坏得千疮百孔。
可为何她和宁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呢?
时烬鼻腔那抹血色,或许就是这一切的答案……
保护别人永远都会比护好自己困难无数倍,这也是为何杀十人永远比不上救一人来的艰难。
时烬远远比她那双自诩真视之眸的双眼看的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