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惊天动地的战斗短时间内是传不出布鲁德城的,整座城邦都在残暴法则的恐怖领域覆盖下陷入了停滞的状况。
不过时烬出现在布鲁德城的真实消息,很是不幸地在最开始的阶段就通过伊奇家和其他家族势力安插在城里的暗线送达了温切尔王国的各地。
电报及电话等通讯设备的发明极大地提高了信息的即时性,并同时大大提高了信息的安全性。
就拿时烬再度出现这条消息来说,对他的死深信不疑的某些家伙若是收到了信件消息恐怕还会质疑有人故意释放的假消息,抑或是来自自己眼线的信被人拦截篡改。
而电报和电话这种近乎快做到即时消息的渠道却来不得半点虚假。
“只是……他活着,出现在了烈阳城中又能如何呢?”
聂鲁达家族的老人们痛恨着这位险些毁掉家族长子未来的家伙,但却又因为王国内部已经取消的通缉令而一筹莫展。
是啊……五大家族里只有聂鲁达最为年轻,他们的家族底蕴很多时候不足以支撑他们将手伸到较为遥远的西红山行省。
更何况,与他们不太对付的伊奇家族早已扎根西红山行省运营百年,更是让聂鲁达那年轻稚嫩的小手无法触及那块地分毫。
“倒不用急,”老人身边的妇人轻轻笑到,“即便是没有了通缉令,想杀他的大有人在,更别提是在那被伊奇家掌控的布鲁德城中。”
或许我们没必要如此纠结和苦恼,今天之后……甚至于说到不了明日,时烬·圣格里这可怜的家伙就会被伊奇家族抹杀在城内。
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更多的是巩固聂鲁达第五大家族的地位,而非掺和其他四大家族那疯狂的嫉妒之心。
“也许你是对的……即便是时烬没有死在他们手上,我们也不应该耗费如此巨大的精力去围捕他。”
老人叹气,那按在拐杖上干枯的双手戴满了华丽的戒指,一共十根手指竟是一根没闲着,张开双手就好似那孔雀开屏一般绚丽……
拥挤的双手,拥挤的家族,拥挤的权力场。
聂鲁达总是吊着一口气被四大家族扶着,但却始终不能真真正正的站起来。
“哦对,希里……希里那孩子最近还好吗?”
老人颤颤巍巍地转身,在这空荡荡的昏暗大厅里明明除了他和这位还算年轻的妇人之外就别无他人,可他总是念叨着拥挤,总是哀叹着吵闹……
就像是再深再空的洞都无法满足老人的偏执欲望一样。
“他很好,似乎再被时烬打败之后就变得更努力和勤奋了……也许失败并不是什么坏事,而挫折本就是一个人成长所避不开的障碍。”
妇人声音依旧冷清,明明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可从她嘴里说出来都那么的哀伤。
也许,只是站在这昏暗幽冷的大厅之中就会不由得陷入一种不可控的悲伤。
“那就这样吧……任由那时烬去吧,我们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无非是暗杀、污蔑、无能狂怒而后因为浪费精力而吐出一口血不了了之。”
老人自嘲着,摆了摆手随后坐回了自己的高椅。
高高在上,但又空虚空荡。
聂鲁达,正悬于尖峰顶,随时都有坠落至谷底粉身碎骨的可能性。
——
又一次,再一次。
真正让战骑颤栗的不只是眼前这家伙那不知疲倦的疯狂——即便是你用尽全力向他发起进攻也对其造成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完美无瑕的钢铁之花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绽放,美丽但却让斯科特无比头疼。
被所谓身份和地位高高架起的杀意根本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倘若时烬硬磕到底的话,这位伊奇之岳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他无法打败时烬,而时烬同样不可能击败他。
只是斯科特这位战骑的脸面和伊奇家族的荣光会在时烬每一次疯狂的进攻之下消磨殆尽,直至沦为路人们的笑柄。
想到这,斯科特心里那股愤懑的怒意就不自主地飙升——他也是有脾气的,当然……时烬的防御似乎是牢不可破的,可即便是如此那也只是“似乎”。
斯科特需要的,或者说是他刚好缺少的,正是时烬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洒脱和认真。
精通土元素法则的战骑的防御,万骑之力到底要多少下才有成效?
时烬不知道,他唯一知晓的事情那就是在对方尚未再次发难前重复,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让残暴法则如同草原上肆意狂奔的野兽,尽情释放这压抑了数年之久的不屈和仇恨。
只是此时此刻,这宽广的草原开始颤动,大地……正在被外力干扰,震动的感觉随着斯科特身上那道愈发浓厚的土色光泽而变强。
“我真是,受够你这条野狗的撒欢了……”
斯科特撕破所有的礼节和尊重,所谓骑士头衔也只是和平时代对于这群重甲战士的桎梏,当战争与杀戮到来之时,或许人们更喜欢称他们为屠夫。
他有想过放时烬一马,可当对方的讥讽挑起斯科特脆弱的过去,当时烬的堕落誓言绽放表明了肮脏的身份时……斯科特又不得不代表自己如今背负着的一切去审判对方。
他也有想过彻底诛杀这该死的家伙……时烬的天赋比自己更强,样貌比自己更好,有着更加自由的人生,斯科特嫉妒地看着眼前这同自己一起步向疯狂的对手,嘴里的血腥味竟是释放出一丝酸涩感。
淅沥沥……
酝酿了数十分钟的雨,终于在斯科特的爆发下开始滴落,像是泪水一般落在布鲁德城的每一寸土地上。
斯科特,那矛盾且恶心的泪水从头盔的脖劲处滑落,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哭……那个少时狂妄的家伙到底有多羡慕此时此刻的时烬,或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最为重要的是,对于时烬这二十一岁的家伙来说,万骑境界只是他的开始,而他的开始就足以藐视一切同他一般年纪的天才们。
而对于如今已经三十岁的斯科特来讲,小战骑之境界或许就已经是他的终点,再往后也只可能迈进大战骑的水准,再无冠军骑的可能。
即便是这战骑之境已经是无数人永远都不敢奢望的境界,可对于出生就站在高处被封为伊奇之山岳的斯科特来讲,他能看见的世界太广,小战骑也只是那恐怖战力中的寻常高手罢了。
到底有多久……没感受到这种战斗的全力以赴了呢?
是自以为完成了救赎回到伊奇家族后吗?
还是早在年少之时惹怒不敢招惹的家伙被惩罚的时候呢?
斯科特感受着自己那颗同大地一同震动的心脏,在这里……没有人是甘心被打倒的废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朝着对手发起进攻,为的只是维护自己那本就好似风中残烛般的尊严。
“你为什么,一定要挑衅我……”
斯科特双眼布满血丝,逐渐失去理智的战骑已经完全顾不上卡尔加里之前叮嘱的话:无论是手下留情还是保护好周遭的环境以及城邦城建。
他现在就想毁掉眼前的一切,这失色的世界,这雨越下越大的世界。
也许是这充斥着足以毁灭万骑甚至于重伤小战骑境界之人的狂暴能量波动让一些佣兵看到了抹杀时烬的希望,他们重新组织起来在废墟的暗处等待时机的到来。
现在,大概便是他们偷袭时烬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哗——
布鲁德城的雨终究还是释放了,狂暴的雨点汇成线缝合了天空与大地之间的缝隙,将这片空荡只剩下混乱和烈阳花的区域填满。
“什么叫我,什么叫我要,什么叫……野狗?”
时烬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