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内，篮球社的社员们，要么披着毛巾坐在场地边缘灌着“蓝白”，要么和队友拼着抢球。佐藤贵诚鬼鬼祟祟躲在门缝后面，迟迟不敢进入，一是害怕没找到部长，反而把消息走漏；二是倘若打扰了他们的兴致，不仅关于削减经费那个大头没完成，自己那贫穷的家境一旦被曝光，那可真的脸面全无。
思索再三，他还是不敢肆意妄为。正当他悻悻离场时，一个壮硕的男人走到他面前。
“你想加入篮球社？大胆点，篮球社不欢迎懦弱的傻蛋。”
“那个……我是……”
“赶紧进去吧，别挡路。我看你比较高大，当前锋挺不错。”
男人推推搡搡把贵诚推到场地边缘，正直中间休场。他和看起来损兵折将比较严重的那个队伍叫到一起，小声谈论了一会，然后走到呆呆站立的贵诚面前，问道：
“你会打篮球吗？”
贵诚二话不说回应。
“那好，下一场，你去代替他们的前锋，有个人扭到脚了，急缺人。”
贵诚的身体并没有打篮球的经历，从小到大，他都是打工为主。可奈何重生的灵魂，曾经是班级篮球联赛的“扛把子”，身体跟不上，但是招式倒背如流。
他熟练地拍了拍球，确认手感和身体的匹配度，然后对那个男人眼神示意。哨声吹响了，红队急不可待冲到蓝队的地盘，贵诚回防，一边拍打着篮球，趁着一个破绽出现，立马冲到红队的地盘。蓝队大概是知道贵诚的进攻方案，中锋努眼，另一个前锋佯攻，从另一边插入红队软肋，可红队也不是什么善茬，控球后卫死死拦截他的行径，紧接着红队中锋也开始拦截了贵诚的进攻。贵诚左右摇摆，一边提防那该死的中锋假动作，一边两眼观四方，趁着中锋有些恍惚，立马一个三分入篮筐。这次，根据多年打篮球的经历，稳了。
篮球划过一道弧线，稳稳的撞击在篮筐边缘，不断的打旋。不对，可能是速度太快了，转了一圈不到，就从左边飞溅，狠狠砸在木地板上。
“太可惜了，新来的，你应该多练练手。”
“加入篮球社练练吧，手法不错，但是有些生疏了。”
小半场结束了，红蓝两队气喘吁吁围在身着学生装的贵诚。可能是身着庄重且笨拙的学生装，也有可能是那学校标配的白鞋子影响了发挥，蓝队全体成员既惋惜那差一点就投中的三分，也赞赏那个初来乍到的小子。
“你是想加入我们部的吧，申请表到这边填，手续办完立刻就是篮球队的一员。”
“那个……我是会长派来的，是关于本学年的财务薄款……”
佐藤贵诚有点慌，运动过后虽然气喘吁吁，但他很清楚此行的目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篮球馆鸦雀无声，空气似乎已经凝结了。
最后还是那个男人发话。他咳嗽了几声，盘腿坐在地板上，挥了挥手，队员便分别四散。他示意贵诚坐在他旁边，心事重重问道：
“是会长叫你这么做的吧。上任会长也是这么干，净把苦差事交给小卒。”
“嗯，是关于支出部分的。学生会那边也是面临超支的情况。”
“我明白了，我们篮球社也是有苦衷的。部活得靠钱运作，然而我们那些家伙，消耗也是挺大的，虽然篮球鞋自备，运动服是学校统一的，但是篮球磨损很快，像这样，用了两三年的篮球已经被磨的没有摩擦。”
说罢，他挖来一个篮球，上面龟裂的快要裂开似，也已经被盘的出包浆。
“还有那个篮球框，猴子曾经掰断过几次，每次花费不菲。然后就是场地清洁，光是花费的清洗剂得十几瓶。”
“我明白了，你们也是有苦衷，每年划拨的经费实在是不够折腾。这样吧，我向会长申请。”
贵诚正准备站立离去，却被强有力的双手往下拉。男人有些忧郁，右手食指转动着那个破旧的篮球，转啊转，转啊转……
“我很欣赏你的才能，给学生会打工是屈才了。如果你想做会长，我还是能帮上忙的，不过，苟富贵，勿相忘。”
“这又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也对我当选学生会长有兴趣？”
男人忧郁的望向篮球馆上那玻璃幕墙，此时阳光尚是猛烈，一块一块的照耀在地板上。
“每一年，学生会都对我们的支出十分不满意，因为，我们部自建立到现在，哪一样都是花钱的。学校为了防止攀比，禁止学生使用自己带来的篮球，禁止穿外面的运动服和运动衣，虽然鞋子是我们争取出来的，但是这个规定迟早得废除，到时候打篮球真的不如光着脚丫子。”
他大口大口灌着白开水，像是借酒消愁，佐藤贵诚似乎也感受到男人的无奈，模仿着也喝了一大口。
“每一年，学生会长首先拿我们开刀，因为我们支出太大了。比起厨艺部和桌游部，我们花费的都是实打实。校友会的资助杯水车薪，又为了公平，只能统一汇到学生会账户。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都只能靠有限的拨款和暗地里偷偷携带物资。特别是内鬼特别多，想买个限定版篮球也得做旧不知多少倍，以免被高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但是会长那边难以交代，我也不好交差。会长的意思是，今年得砍到五万元。”
“那每年捐助这么多的经费，都去哪了？”
“我看了一眼账本，校运会、夏日开放祭，以及家长会。总之非常花钱，那些项目随便哪个都超过部活经费。”
“我明白了，我们全体成员支持你。”
“为什么？”
“你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竞选人，更加实际。我希望你会好好处理那些账目，要是我们的经费仍然那么少，今年，我考虑散伙了。”
“那我差不多走了，还有下一家得谈谈。”
男人依依不舍，在贵诚推开体育馆大门时，他大喊一声：
“有空多来打篮球，你打的不错，需要练练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