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因猎物的消失而感到愤怒，怪物不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渐渐消失在森林中，只留下一道再无任何生机的轨迹。
埃利亚斯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一丝威压也消失殆尽，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像是被抽出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地上。
赛雅从斗篷中探出头，本就苍白的脸上再看不到一点血色：“埃利亚斯，那个、那个不会是……”
“可能是同类，但应该不是那一只，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会变化这么大。”埃利亚斯喘着粗气说道。
独特的出场特效以及肢体缝隙间渗出的黑雾，让他们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曾攻击过赛雅的人型生物。
“镇子！如果昨晚是这个东西，那镇上……”赛雅突然惊呼道，“埃利亚斯，我们怎么办？要回去吗？”
埃利亚斯没有作声。毕竟，那轮肆无忌惮吞噬着生机的黑色太阳，怎么看也不像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样子，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发生，那这会儿赶回去也于事无补。而且，他甚至有些怀疑，如果真的一个种族的话，那东西也许不只有一个。
“你有办法联系到菲利斯牧师吗？”
“不行，”赛雅焦急地说道，“‘共鸣’、‘残像’都是高级圣言术，至少也要‘牧首’级别才可以学习。”
“……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埃利亚斯最终决定道。
……
巴顿镇在瓦伦斯教皇国的东南边境，三面环绕着山林。
辨认过方向后，埃利亚斯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小镇东南面的林地。
“现在还不知道镇上什么情况，最好不要轻易进城。昨晚菲利斯往西边去了，我们绕到那边，情况不对的话，就在那里等菲利斯回来。”
埃利亚斯估计了一下，那怪物只看魔能强度的话比菲利斯也差不了多少，万一真的还有一只蹲在镇子里，说不好要翻车。
提前报个信，也算是投诚了，说不定可以换来个教廷认可的身份，方便以后露脸。
赛雅没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脚步越来越快。
“别急，这些都只是猜测，”埃利亚斯忍不住开口道，“事情可能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赛雅忽然停下了脚步。
“你说过会保佑所有牧者和猎户的，对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无法保证。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埃利亚斯转到赛雅身前，看着她发红的双眼，空前认真：“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谢谢你，埃利亚斯。我感觉好多了。”赛雅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之后的路途中，谁也没再开口。
昨晚，埃利亚斯跑出的距离比想象中还要远，直到夕阳西下，两人才走出森林，来到巴顿镇外。
一时间，两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此时的小镇，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人间炼狱。
原本整洁有序的街道如今一片狼藉：本应在家中享受晚餐的居民们，与镇上的守军一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口，鲜血汇于一处，如一张巨大的红地毯。
火不知从谁家燃起，牵连了一整个街区，精心粉刷过的外墙被火焰炙烤得漆黑一片，木质的桌椅门窗正熊熊燃烧，劈啪作响。
整个小镇，一眼望去，不见任何活物。
“赛雅！”
埃利亚斯高喊一声，将少女从失神中唤醒。
赛雅缓缓回头望向埃利亚斯，颤抖的手指指向面前不远处一具守军士兵的尸体。
一道巨大的爪痕，几乎让尸体身首分离。
“我知道。恐怕就是那样。”埃利亚斯说道，语气平静得让自己都有些诧异。
熟悉的攻击方式和位置，让两人不得不做出联想，这些东西也许是群体行动的——这也解释了杀手团的人发的信号为什么是求援而不是撤退。
赛雅忽然双手捂住脸庞，蹲了下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看着我！赛雅！”埃利亚斯将赛雅强行拉了起来，双手抓住对方的肩膀，鼻子几乎抵在了少女的脸上。
“听着！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从头骨中传出，带着某种奇特的回响。
“这一切非因你而起，也不是你的能力所能左右！”
“你只是碰巧先遇到了那个东西，其他都与你无关！”
“这东西跟那帮杀手不一样，根本就不是冲着你来的，就算你死在了那个东西手里，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明白了吗！”
“可是……如果……如果我早点告诉菲利斯大人的话……”赛雅仍然止不住的哭泣。
“防不住的，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族群，菲利斯就算留在这儿，也最多能带你逃走。”
“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镇上说不定还有人活着，菲利斯也需要敌人的信息。”
“快走吧。”
埃利亚斯把语气放缓，接着不等赛雅反应，便拉着她走进了城镇。
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诧异于自己此时的镇定。
虽然小镇里已经感觉不到怪物的存在，但随着天色一点一点变暗，他渐渐感觉到周围似乎包裹着几乎让空气都变得稠密的怨气，总觉得周围有什么不愿离开的东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若是穿越之前遇到这种事，他一定会有多远躲多远；
而现在，他一手拉着受了刺激的赛雅，一手在尸体上翻找线索，稳得一批。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候自己是唯一的成年人吧，埃利亚斯想，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经历了一次死亡，于是生死在他眼中便不再神秘。
路过一座农舍时，埃利亚斯忽然被两道光亮吸引了注意力。
农舍之中，表演马戏的几人和当时潜入城中的温斯顿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死状与外面路上的人如出一辙，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动物尸体，以及几个农人。奇怪的是，动物和农人的尸体上并没有伤口。
或许是因为死亡，尸体之中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魔能光亮，于是那两件东西便如黑暗中的星火一般显眼。
温斯顿胸前闪着银色光芒的吊坠，还有一旁地上灰紫色的骨笛。
【契约·影武者】
【契约·吹笛人】
埃利亚斯将这两样东西捡了起来，仔细观察着。
如果说赛雅的斗篷本身便是光源的话，这两样东西则更像是透镜，折射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