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后，一路上提心吊胆的难民们纷纷露出如蒙大赦的神情，赛雅也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隐修者大人，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我带您去见一见牧首大人吗？”
赛雅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就看到刚刚的卫兵首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旁，于是赶紧将帽檐又往下拉了一点。
“不、不用了，我还有事。”
卫兵首领微微皱了下眉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说道：“好吧。圣光与你同在。”
向他点了下头之后，赛雅转身跟着难民的队伍前往广场，一路上时不时抬头看向路旁藏在阴影中的小巷。
按照原计划，她进城之后只需要等埃利亚斯找到她就行了，所以她准备暂时先待在最显眼的地方。
尽管情况出现了变化，她犹豫之后还是决定按着照原计划进行。
一方面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以她现在的身份再去找别的地方住会很麻烦，还有暴露的风险；另一方面，万一埃利亚斯真的想办法摸了进来，也不会因为花太多时间到处找她而暴露。
这么想着，赛雅在广场上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菲利斯的斗篷虽然不能直接物理隐身，但也把她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身旁的几人都在路上与这位“隐修者大人”说过几句话，这个时候也不会觉得唐突；再远些的人，则根本没有意识到赛雅在这里。
……
“消息可靠么？”
东南主教堂的的塔楼中，一个红发青年摘下右眼上的单片镜，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用掌根揉了揉太阳穴。
“在这儿真的能看到吗？”
汤姆·杰拉德踮起脚尖，扒着窗沿向外望去。
朝着广场的隐蔽窗口中，赛雅正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只不过几乎没什么人能“看到”。
“很高明的手法，不是‘祝福’，而是‘禁制’，所以才能无时无刻不在生效……不过聪明过头了。”青年的嘴角往下瞥了一下。
与构建完成就能运转几十上百、甚至上千年的“禁制”不同，“祝福”需要由使用者提供圣光之力才能激发，但相应的也更加灵活。在护具类的物品上使用禁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人无法使用——至少无法控制圣光。
他把手放下来后，看到汤姆还在一个劲儿地到处望着，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我的时间很宝贵，既然学不会思考，至少学会回答问题吧。”
“对不起兄长大人，我走神了。”汤姆连忙低头道歉，“管家的人问出来的，他当时出示的是菲利斯的纹章，身高也对得上。他当时的确施展出了一个没有记载过的圣言术，但不排除是触发型禁制……”
“算了……”保尔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从一开始就没报什么期望，“去试探一下就清楚了。”
说罢，转身准备下楼。
“您要亲自去吗？”汤姆跟在后面连忙提醒道，“他似乎掌握着某种感知圣职者气息的能力——”
“不可能有那种能力，蠢货。”保尔不耐烦道，“你们的装备上没有任何禁制锅祝福，而圣职者只有在使用圣言术的时候才会引导圣光。她根本就是认识你们。”
“那菲利斯会不会——”
“菲利斯被人摆了一道，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保尔冷笑着说，“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人’，就要趁这个机会赶紧拿在手里。”
“真的？!”汤姆的眼睛亮了一下，“拿下她之后，可不可以让我……”
“……到时候再说。”保尔回过头，眯起了眼睛：“只要你表现的好，我可以帮你跟父亲大人提一下。”
汤姆顿时兴奋了起来，不住地点头。
……
救济粮放完后，渐渐有人开始向广场聚拢。
东南的小城镇中，多少都有人来主城刨食。消息传来后，每当有一批难民来到城里，那些人都会围上来，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亲朋好友。
莱特城和巴顿镇距离这里最远，基本上是最后一批来的。
赛雅在那群人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偶尔回到镇子才见过几面的。
看着他们脸上的绝望与悲伤，赛雅又把自己往斗篷里缩了缩，心中涌现出一种没来由的愧疚和恐惧。
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孤立无援的事实。
埃利亚斯……你来了吗？
快带我走吧……
蹲在城外山林里的埃利亚斯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赛雅背后响起：“晚上好，‘隐修者’大人。”
赛雅猛地回过头，只看见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赤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旁，在赛雅眼中如同恶魔的汤姆·杰拉德正像只鹌鹑一样跟在他身后。
“我是保尔，保尔·杰拉德，杰拉德家的长子。”那个青年行了个礼，接着说道。
“什、什么杰拉德家族？”
赛雅斗篷下的手颤抖了起来。
菲利斯的禁制被他看穿了。
“汤姆没跟您提过吗？我是他的兄长。”保尔笑着说道，“不知道也罢，我们不过是一群平凡的商人——您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
“……我赶了很久的路，有些累了。”赛雅也摸不清对方知道了多少，只想赶紧找机会脱身。
“啊，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正好我们家族在城里有一家旅馆档次还算不低，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在我们这儿吧。”
“不……我、实际上——”
“温迪戈大人！原来你在这儿啊。”马克突然走了过来，“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住在城里，家里还有几间空着的客房，您要是没地方住可以一起过去。”
马克没怎么来过主城，也不认识保尔，所以只是对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
“好的，正好我有些事和你说——抱歉，两位，非常感谢你们的提议，但我还有些事……”赛雅说着，赶忙拉着马克想要离开。
“等一下——”原本一句话也不敢说的汤姆看到赛雅要离开，情急之下忽然冲了出去，抓向赛雅。
“大胆！”马克大声喝道。
背对着两人的赛雅听到后连忙躲闪，却还是慢了一步，被拉下了兜帽。
水银般的柔顺长发暴露在月光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