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主城,大教堂。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匆匆穿过主殿,从讲台后的侧门走进了塔楼。
花了点时间登上塔顶后,男人平复了一下略有些急促的喘息,然后敲了敲那扇写着“忏悔室”的狭窄木门。
与埃利亚斯那个世界不同,圣光教教堂的忏悔室并不是一个略显简陋的小木屋,而是教堂塔楼顶层的个房间。
除了圣城之外,无论哪个级别的教堂,都采用了同样的结构——尖顶,长方形主楼,侧后方则是一座副塔。
“进来。”
略显沧桑的声音,从小屋中传来。
男人推开门走了进去,站在桌子后,双手交叉在胸前,对着房间中心悬挂的幕布一丝不苟地低头行礼:“奥德里奇大人。”
最早的时候,忏悔室只是用来让信徒们倾诉烦恼的地方,一块深色的帷幕将小屋分成两部分,神官坐在幕后,倾听着信徒的秘密,并在适当的时侯给出引导。
“圣战”前夕,由于制高点便于警戒,而“忏悔”的独特程序又能有效防止身份泄露,忏悔室成了“护教军”传递情报的场所。
教皇国成立后,“教堂”成为了权力机关的办公场所,不再允许普通信徒进入,但“忏悔室”却被保留了下来,作为执政官的专属办公室。
“抓紧时间。”奥德里奇的声音有些疲惫——即使是牧首,在三天不眠不休后,也无法保证精力充沛,“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男人点了点头,从长袍中拿出了几卷羊皮纸。
“我带来了最新收到的报告。命名为‘影魔’的堕落生物群体在脱离战斗一段时间后忽然消失,,原理暂不清楚。主城以南地区受灾严重,未发现生还者,偶尔有零散影魔袭击搜救队,至目前为止,未出现‘十夫长’级以上战力个体。
“莱特城——巴顿镇一线被完全破坏,‘降临’节点损毁,一旦遭到进攻,‘第一防线’将完全失效。”
“我知道了。”
“还有,”男人接着说道,“刚刚接到报告,第三混编卫队有一个士兵在两天前失去了音讯。按照分配的任务,他应该是在主城北侧村落群一带失踪的。”
“……我知道了。”奥德里奇顿了一秒后,语气平静地说道。
“要派人去查明情况吗?”男人犹豫着问道。
他还记得那天打退了影魔后,牧首大人没多久就冲出了主城,快一天之后才回来,然后马上就发下了搜查令,优先级甚至还要在抢险救灾之上。
“这件事也许和那个逃跑的魔鬼有关。”
“不要管这件事了,我有我的安排。”
“好的。还有……”
“哦,剩下的事先放一放。好像有大人物来了。”奥德里奇忽然打断了男人的话,“你先回去吧——从后门。”
“等、等等,奥德里奇大人?”
无人回应。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风吹起了深色的幕布,露出了后面空无一人的半个房间。
教堂主楼此时已经空无一人,上百盏油灯,将空旷的主殿照得亮如白昼。
中年男子孤身一人站在讲台之下,静静地看着前台正面的鎏金圣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
“嘭!”
教堂的大门在一声巨响中被粗暴地推开了。
“奥德里奇·杰拉德!”
菲利斯站在门外,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冽的光。
“怎么了,菲利斯牧师?”奥德里奇对他语气中的的怒火恍若未闻,“我可以理解你牧区毁于天灾的痛苦,但还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并注意到自己的身份。”
“你心知肚明,不是么?”菲利斯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从暴怒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收起你那一套吧,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真遗憾。”奥德里奇好像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拿着你的小玩意儿来向我炫耀呢。就像你第一次施展出圣光术的时候那样。”
“够了,杰拉德。”菲利斯冷声道,“你只是一个牧首,没有还资格插手这些事。你的背后,到底是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奥德里奇丝毫不为所动。
菲利斯掏出了那枚银色吊坠,举在面前:“我希望,你能为你发出的通缉令、以及那场荒唐的火刑做出解释。”
“啊,你是说这个啊,”奥德里奇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拍了拍手,“带上来!”
两个身披铠甲的武士,抬着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保尔从侧门走进了主殿。
“当时我因为更重要的事而不在城内,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知是听信了谁的蛊惑,主持了那场不知所谓火刑。”奥德里奇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的事,“至于通缉令——我回到教堂,就听说‘那位’被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奇怪生物劫走了。为了确认‘那位’的安危,我才发出了优先级最高的通缉令。当然,我只是让士兵们发现目标后马上激活‘信标’,以防误伤。”
忽然,两个人都楞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西北方。
即使已经经过长距离传播后已经微弱到了极致,以他们的境界,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西北方爆发出的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菲利斯的身上顿时涌出了狂暴的圣光之力,震得身旁的花瓶叮咣作响:“这就是……你说的‘信标’?!”
“谁干的?”奥德里奇面不改色地问道。
保尔挣扎着推开了身旁的士兵,缓缓跪了下去:“父亲大人……是我,我让人换掉了那些信标。”
“换成什么了?”
“……神灾。”
“冥顽不灵!”
奥德里奇猛地挥出右手,一股无形的巨力瞬间打在保尔身上。只见他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横飞而出,撞碎五六把长椅后才停了下来。
“不用再演戏了。”菲利斯的声音仿佛没有任何温度,“她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杰拉德家族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说罢,他仿佛瞬间化作了一道流光,撞碎窗户飞了出去。
“果然还是去了那里么……”奥德里奇望着菲利斯的背影,神色复杂,“也好,那就让你看看,你这些年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他从自己紫色的法袍中抽出了一根短杖,轻轻挥动了几下,然后同样化作一道流光,追了上去,空荡荡的主殿中除了那两个士兵,只剩下保尔静静地躺在那里。
圣言术·神行。
“哥……哥哥!”一个小胖墩儿推开了侧门,哭着冲到了保尔身边。
“不要哭,汤姆。杰拉德家不需要懦弱的继承人。”保尔微微侧过头,眼神宁静如水。
“为什么?”汤姆的泪水仍然止不住地往下落,“为什么不说是我做的?明明你才是最好的继承人……”
“这是我的赌局,如果赢了,我马上就能继承牧首之位,获得受洗的资格。”保尔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是我输了,杰拉德家需要一个足够资格的人承担失败的代价。那个人只能是我。
“我是父亲受洗前生下的孩子,先天就不如你。从今以后,不要再虚度时光,学会思考,把杰拉德家的荣光,永远延续下去……”
汤姆又哭着说了些什么,但保尔已经听不见了。
……
“我们到哪儿了?”
圣痕林地的某处,正跟在刺浆藤身后披荆斩棘的埃利亚斯忽然问道。
“应该就要到那条路上了——你看,前面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路标。”
凯文左右观察了一下,然后说道。
埃利亚斯点了点头,然后下意识地朝着东方望去。
两个耀眼的光点已经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等等!两个?!
埃利亚斯简直要疯。
你那么大年龄的老人家怎么还叫帮手?!
你讲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