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斯哑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赛雅解释。
“南方树海——更准确地说，莱特城—巴顿镇一线附近，是瓦伦斯高地唯一的出口，那东西逃到外界后，东边的城邦联盟以及树海中的精灵兽人诸部落都会受到影响。发现‘黑月之潮’以后，他们的后续记录已经没有太大价值，而且很容易被境外势力获取。教皇国不能背负这种外交恶名。”
深沉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个声音，菲利斯再熟悉不过。
埃利亚斯的心中也警钟大作，危机感像是无数钢针刺在他的身上。
两人几乎同时回过头。
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远处，像个普通人一样一步步走了过来。
改良版黑月之潮的效果早已消失，奥德里奇·杰拉德的圣光之力再次回到了巅峰状态。
凯文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无论作为卫兵还是暗卫，牧首的威严都是不能触犯的。
赛雅也马上认出了这个想要自己命的便宜爷爷，下意识地躲在了埃利亚斯身后。
一时间谁也没出声。直到奥德里奇走到了众人面前，菲利斯才终于开口：“我还以为你会在那你的忏悔室里等着结果传回去呢。”
“这次的事很重要，亲眼看到结果后才能安心。”奥德里奇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么，现在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很不错，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点。”他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怪物，一丝喜色从眼底最深处微微泛起，“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我想你一定还有很多问题吧？现在你可以问了。”
“这件事，你计划了多久？”菲利斯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很久了，很久，”奥德里奇仿佛有些感慨，“从父亲将那个秘密传给我后，计划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之后的漫长生涯里，我每一天都在完善这个计划，尽可能排除所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直到两年前的那场事故发生后，现在的这个计划才彻底成型——不过我没骗你，收养你们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会把你牵扯进来。”
“安东尼的事……也是你干的？”菲利斯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不着痕迹地上前了一步。
“你会这样想倒是让我有些失望。我应该跟你说过跟多次，达成目的有无数种方法，杀人是下下之策。”奥德里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神色，“效果无法保证，而且很难善后。我想想，喜欢玩暗杀，还与奥兰多关系不错，这样的人并不多，比如柯尔特就是其中之一。我听说，当晚在镇上去了一帮小丑，他们没可能攻破不死圣衣，所以接到的委托应该是把小姑娘带过去。啧，他不会真的以为奥兰多会拼上老命把你拖住吧？”
“不过这件事还是给计划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原本在我的设想中，应该是由你带着小波特曼来到主城。情况发生变化后，保尔的临场反应让我很满意，可惜他失败了。好在计划在种种巧合下，依然按照最初的设定发展了下去，小波特曼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然而她身边的两个人实力太差了，还需要保护者，正好我还要来唤醒这东西，于是就顺便把你也带来进来。”
说着他转过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埃利亚斯，“倒是你，传说中的黑山羊，你真是令我有些意外。我原本以为你能和那东西一样把他困住就已经是极限了。”
埃利亚斯的后背瞬间被汗水浸湿，但还是硬着头皮，假装什么也没听懂：“你弄错了吧？那东西才是黑山羊，我是从——”
“应该说，那东西‘也’是黑山羊。”奥德利用笑了起来，“你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对吧？‘黑月之潮’的确是那次实验后才被制造出的，但‘弃神者’其实从教皇国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总之，你的目的现在已经达成了对吧？”
奥德里奇的话，让菲利斯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奥德里奇回过头看向菲利斯，“但这只是我计划的一小部分，甚至只是一个开端，而接下来的节目，已经不需要你再登场了——我很抱歉，但小波特曼必须得死。”
他用在市集询问菜价般的口吻，讨论着一个人的生死，哪怕被讨论的对象此时就在这里。
他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像是在山口祈祷时那样，没有一丝愧色。
“……为什么？”菲利斯浑身地颤抖着，半晌才平复下来，“那场实验，还有你的计划，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跟……神有关吗？”
“不能说。”奥德里奇将手指竖在嘴前，做出“噤声”的手势，“至少现在不能。时间不多了，你还可以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并不准备和解，为什么还要是只身前来？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已经比你强了。”
面对养子的威胁，奥德里奇却没有丝毫色变：“很简单，你不敢，所以我敢。我只是希望你能站在我这一边，或者至少不要妨碍我。”
菲利斯沉默了。尽管不想承认，但自己的养父说的没错，他不敢。他太了解奥德里奇了，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让自身处于任何危险之中，就算自己忽然暴起，也不可能对他的计划产生任何影响。
这是年少时无数次对抗和挑战中积累下的绝望。
但他还是动了。在奥德里奇的气息松懈下来的那一瞬间，他骤然用全力催动起自己所学最强力的圣言术，毫不留手的向奥德里奇攻了过去。没有胜算、不顾大局也都无所谓，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希望”，随意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他绝不会同意。
在这一瞬间，早已得到眼神暗示的埃利亚斯也动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赛雅向背后的传送结界冲去，途中还顺手拉上了凯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