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日的午后，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勤劳工作了一周的人们暂且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走出家门，采购日常用品、拜访亲友或者找个地方喝一杯。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让本就热闹的小城显得有些嘈杂。
菲利斯将所有的窗帘都放下来，又开启了“静默之地”后，终于坐回了餐桌旁，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少年，又看了看他右手边放着的面具，满脸懵逼。
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和菲利斯差不多，身材匀称，清秀的五官带着明显的东部岛民特征，头发却是平原人特有的红褐色，还掺杂着几缕浅灰。
精灵族标志性的尖耳从寸把长的乱发下露出，似乎是尾巴的东西在黑色的斗篷下轻轻摆动着。
他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见到这么民族大融合的人形生物。
这场面我真没见过.jpg
“埃利亚斯？”过了一会儿，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少年此时正心无旁骛地对付着面前的那盘刺浆藤泥配炖菜，右手像刚长出来一样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拿着勺子。听到菲利斯的话后，他抬起头，认真的回答道：“您认错人了，我叫牧野，‘荆棘之影’德鲁伊学派的继承人，父亲是精灵，外祖父是移居平原的联合王国岛民，外祖母是龙裔帝国的落魄贵族……”
菲利斯几乎相信了他的鬼扯——如果赛雅没在旁边一直看着他傻笑的话。
“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虽然明白对方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但由于在神谕院时养成的职业习惯，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多问了一句，“当然，如果不方便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个叫‘埃利亚斯’的大帅——我说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你把盘子放下先！”
吃了一半的饭被撤走后，原本准备再尬演一段的埃利亚斯瞬间老实了下来。
没办法，任谁在地里长了半个月粒米未进之后，都得化身淦饭人。
“说说现在的情况吧。”菲利斯也明白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转移了话题，“从结果上看，你在社会层面上已经死了。”
埃利亚斯好不容易才舀起来的一块肉干掉回了盘子里。
愣住.jpg
“我……社会性死亡了？”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赛雅，然后马上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不可能的，我还没出手呢，况且在这个世界十五岁的都已经是成年了……
菲利斯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接着说道：“那天，我把赛雅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后马上折了回去，但你已经不在那里了。隔了一天之后，奥德里奇和奥兰多发布了一次联合声明，把从两年前开始圣痕林地中发生的所有问题都安在了你的身上，而后又证实你已经被他们彻底剿灭了。”
“奥德里奇的计划需要我的力量，”埃利亚斯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有些疑惑地说道，“那天本来已经说好的合作被人搅黄了，他想卖我个人情这不难理解，但奥兰多那老登头为什么也要跟他一起打掩护？”
被认定死亡，意味着红名消失、仇恨值归零，对埃利亚斯来说的确不失为一件好事。
“估计是想息事宁人吧，而且帕瓦尔城的圣裁军全军覆没，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给自己做无罪辩护，‘讨伐圣痕林地山主’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埃利亚斯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解：“算盘打得倒挺好，但他们就不怕我不买账吗？”
“他们怕。”菲利斯冷笑道，“所以自从发布声明之后，他们就躲在各自的老巢里一步也不敢出来。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嗯……先就这样吧。”
埃利亚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找回场子的打算。
虽然不想就这么便宜了那两个老货，但以他现在的实力，上门找茬基本等于送菜；而且他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就算站在脸上对面估计都认不出他是谁，不如趁着机会开个新马甲，逍遥自在去。
“没必要现在死磕。”他把空盘子推到一边，说道。
菲利斯点了点头。
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作为教皇国的一员，他也不能放任埃利亚斯在瓦伦斯肆意出手。那片仿佛遮蔽了整个世界的黑暗，让他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埃利亚斯像是不经意似的问道。
“我们打算回巴顿镇去。”菲利斯回答道，“似乎是受到了‘黑山羊’死亡的影响，南边那些影魔一夜之间都消失了。我在明面上仍是那个牧区的牧师，需要负责重建工作。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赛雅竖起耳朵，满怀期待地等着埃利亚斯的回答。
埃利亚斯思考了几秒后，决定用一种委婉的说法：
“我要带赛雅走。”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埃利亚斯表现得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菲利斯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呃，我是说，我需要带赛雅出国……”尽管在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将受到威胁，但看了看系统界面中的那个任务词条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菲利斯脸上的表情慢慢褪去。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这都听不懂吗？咱家主人说要带你女儿私奔呐~”
默默干饭的刺浆藤忽然抬起头，毫不犹豫地给了埃利亚斯一记背刺。
然后整条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拍进了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菲利斯缓缓站起身，背后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了埃利亚斯的身上。
“不是！你冷静！我不是要带赛雅私奔！”看着已经听不见人说话了的菲利斯，埃利亚斯只好爆出猛料，“赛雅中毒了！”
菲利斯忽然愣在了那里，聚集起来的威压骤然崩塌，在房间中化为乱流，扬起了赛雅的长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