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亚斯回过头看了一眼赛雅。
赛雅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戴好了斗篷的兜帽，然后将挂在头上的面具拉了下来。埃利亚斯也戴上了那个羊首面具，确认缠在腰间的尾巴没有露馅后，披上被贝拉放在一旁的斗篷，拿着杖形态的说服者，推开门走出了车厢。
“你们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为首的那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士兵走到埃利亚斯身前，剑尖下垂，却没有收起的意思。
“‘荆棘之影’学派德鲁伊埃利亚斯，以及我的……学徒。从瓦伦斯来。”埃利亚斯言简意赅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从瓦伦斯来”几个字后，所有士兵都隐蔽地对视了一眼。
“抱歉，请跟随我们到检查点接受检查，”埃利亚斯面前的士兵正色道，“听说瓦伦斯最近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瘟疫，受感染者都会变成怪物攻击其他人，受到攻击的人又会被感染……”
“都是谣言。”埃利亚斯打断道，“并不是瘟疫，只有死者才会被转化，而且问题的根源已经被解决，那些怪物都已经消失了。”
“我们并没有接到这样的消息。”士兵摇了摇头，“总之请你配合，我们需要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面具之下，埃利亚斯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这个即时通讯还未普及的世界，对方的说法似乎没什么问题，但这些士兵却总让他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我们‘荆棘之影’学派传统不可以面目示人，能否通融一下？”埃利亚斯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小块碎金放入了那个士兵手中。
碎黄金是全亚斯兰通用的等价物，临行前菲利斯特意给了他们不少，以供路上开销所用。由于赛雅不方便露面，埃利亚斯便厚颜无耳止地把钱放在了在自己身上。
“啊……当然，联盟一向尊重各个种族的传统。”士兵拿着金子在盔甲的棱角上磕了两下，马上露出了和善的表情，“按理说例行检查是规定，但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被感染的样子，就不必再坏你们的规矩了。城门税每人五十克黄金，交完就可以过去了。”
这个世界的各种单位与埃利亚斯前世多少有些差异，他刚刚塞出去的那块碎金大概就有十克重。
果然。
埃利亚斯暗暗冷笑。
戒严检疫正常来说都会在城门处设卡，这些士兵多半是负责巡逻的那一拨，借着戒严的名头，卡一卡老实人的油水。
在这里收的城门税，多半也不会被城卫军承认。
看穿了他们把戏，埃利亚斯果断决定——
老老实实掏钱。
他倒不是怕了这群兵痞，只是觉得很麻烦。
为了这么点事，下死手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而他也不想在赛雅面前随意杀人；但不下死手的话，他们回到城里恶人先告状，埃利亚斯肯定又要红名了，然后进入“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经典循环。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不想让赛雅也跟着不得安生。
更何况跟各种魔法材料比起来，黄金并不是那么值钱，车夫不进城，就算加上贝拉，也就三个人一百五十克黄金，而刚刚那种碎金子，菲利斯给他们准备了一大箱。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叫问题吗？
然而，就在他准备掏钱的时候——
“你们这样做不合规定！”赛雅朗声道，“根据联盟西境现行法律，联盟中各城邦城门税不得超过每人三克黄金；而且除正编城卫军外，任何人不得私自设卡收取。你们这是侵吞国库，会被判刑的。”
士兵首领的脸色变得像吃了屎一样。
埃利亚斯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人啊，too young，too simple。
不过我喜欢。
“埃利亚斯先生，”士兵首领声音阴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埃利亚斯赶紧赔笑道：“小孩子嘛，说话做事有时候太较真，反正你们事情也做了，被说两句听着不就好了？”
士兵首领的脸色变得像吃了两坨屎一样。
“你……”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埃利亚斯半天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其实我叫汤姆·杰拉德，瓦伦斯教皇国杰拉德商会的，本来想隐藏身份的，不过怕你事后寻仇找错了地方，还是告诉你们好了。”
对方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试着骗一下好了，反正骗不住也没什么损失。
“事后寻仇？”士兵首领忽然冷笑起来，“你想得太多了——所有人注意！发现从教皇国入境的可疑人员，拒不配合检查，我现在下令立刻将其拿下！”
懒懒散散站在周围的士兵们楞了一下后，马上兴奋地围了上来，想要控制住埃利亚斯和赛雅。
忽然之间，几根生着坚硬木质表皮的暗红色藤蔓，悄无声息地从埃利亚斯脚下的影子中露出了头，如活物一般冲了出去。围向赛雅的两个士兵毫无防备的被缠住了脚腕，重重摔在地上后，又被像两个破麻袋一样甩了起来，将射向两人的弩箭一一挡下，最后被狠狠地撞在一起，在“咣”的一声响后昏迷了过去。
【荆棘之影·暴怒之种】
所有士兵都站在了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
“你们谁敢动她一下试试？”埃利亚斯的声音中带着凛冽寒意。
“你……你竟敢袭击城邦联盟的士兵！”士兵队长满脸刻毒，“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领主大人的！你就等着被整个城邦联盟通缉吧！”
“啧……”尽管已经预测到这个结果，但埃利亚斯还是感到一阵头疼。
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他忽然觉得这么大一片野地上，好像差了几座孤坟。
“够了。”
冷清的声音传来，贝拉整理了一下衣服，踏着优雅的步伐走下了龙车。
“你们做的有些过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把路让开，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士兵队长看着走来的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谁来着？”
少女脚下一崴，差点摔倒。
“伊维尔斯卡娅！贝拉·伊维尔斯卡娅！”哭了一路眼睛还没消肿的贝拉把湿漉漉的头发抓到了身后，“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么！”
“啊这，”士兵队长这才认出她来，“贝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与你无关。我和我的朋友要回城了，把路让开吧。”贝拉冷淡地说道。
士兵队长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打了个手势。
几个士兵连忙将路障抬起挪到一旁。
龙车飞奔而去，卷起了两道烟尘。士兵队长默默地望着，仿佛能从那扇小小的车窗中看到那少女的背影。
“少爷，她回去之后，会不会向家里告发我们？”一个士兵伏在他耳边，有些担心地说道。
“呵，”士兵队长不屑地笑道，“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伊维尔斯家正统的继承人呢？”
“等大哥即位后，她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