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崔穿着青天色卫衣,戴着棒球帽,配合着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活脱脱像一个17岁的高中生,他拨开人群,站到了警戒线的边缘,里面是一群警察和医务人员正在收殓一具尸体,没错!就是尸体!他并不只剩下个骨架,外表看起来并没有太多伤痕,只有腹部一个巨大的血洞,里面的肠子都消失不见。
稚崔对着尸体大叫一声“叔叔!”然后就越过警戒线扯开警察们抱住了尸体。大家一看就知道“哦!可怜的孩子叔叔不明不白的死掉了。”的那种情况。
警察们面面相觑,而死者家属们由于没有见到稚崔的脸,一边哭着一边心里想着这是哪个侄子。因此倒是没有哪个人站出来把稚崔拉开,毕竟警察们也知道人家心里头难过,虽说有些破坏现场但还有两具死法差不多的尸体呢,都被打包送去尸检了……再者也不忍心直接拉开这个小男孩。
“叔叔啊!你怎么了!”稚崔低着头潸然泪下,一副唯一的亲人去世自己无依无靠的无助。他一边哭丧着,一边仔细检视着这句尸体。最后他在警察们的劝说下离开了,临走前尸体的亲人们都没有阻拦……因为他们实在想不起来哪还有一个便宜侄儿。
稚崔的演技可谓出神入化,在耳麦里一直听着的k一阵无言,她指示过稚崔要观察一下其他的尸体,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也不怕被别人发现。
“……你怎么不去好莱坞当演员呢?”K抚额。
“以前看过《神探夏洛克》,里面福尔摩斯就假扮成别人的朋友获取信息,所以刚才突发奇想就来了这么一出。”
“发现了什么不同么?”K问。
“这一具尸体保存还算完好,腹部破了个洞,里面小肠没有了,其他地方都没有破损,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基本确定了应该是死徒所为。”稚崔小声说。
“极有可能是高阶死徒,但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证据……”K顿了顿,“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不是么?”
“呐,K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稚崔忽然说道,“之前从莱茵基地里带回来的那个死徒肚子里本来有一枚卵对吧?利刺的出现你事先也都知道吧,刘斜和我说过这是你唯一一次带六号以下的猎人,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你——或者说boss这么上心呢?我猜就是那具尸体里放着的东西,只不过你们没想到它不见了。”
“我啊,并不在乎高层们在隐瞒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阻止莱茵解剖尸体,明明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才对,说不定很多普通人就不会白白牺牲了。我们不是复仇之人吗?可现在十多人死的不明不白……我刚才过去的时候虽然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但我还是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家人在哭啊,真的……现在缓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稚崔停在街道上,看着晚间繁华的闹市,低声说道。
这番突兀的话语令K陷入沉默,一直以来大家都对管理者的决议不闻不问,事实上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boss给予命令,她去执行。
其实每个猎人可能都有心里的疑惑,他们是黑暗里的行者,做见不得人的脏活,说得好听点是为了拯救世界,实则是为了复仇,甘愿成为掌权者的工具。
真的……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啊。
王座不仅仅给予了力量,也在无形中压抑了情感,越是使用它越是陷的更深。稚崔摸出一包和气生财烟,点燃抽了起来。
他本不抽烟,可忽然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猎人们都很可悲。他今夜见到了那么多的死尸,明明生活在安全的城市依然失去生命,他却无动于衷,恐怕吉尔伽美什见到这些场面都不会无动于衷吧?可他偏偏做到了,等到现在事情结束后从王座的影响下恢复才发觉自己真的禽兽不如。于是他买了包烟。
“你啊,明明还是个小孩,却非要装成一副大人的样子啊。”K无声的思考了许久,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把双手弄脏,换来一个干净的世界。”K轻轻说,“普莱斯说的。”
“高层们的想法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已经习惯去遵从命令,因为每一次Boss的决议到最后发现都没错,他像约翰康纳一样是个救世主,但你永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救世主么……”稚崔大口吸入呛人的雾气,“也许有的事情只有去问问他了。”
稚崔回想起第一次见到Boss时那副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却变得像一头狮子一样。他是个商人,而且是最有权势的商人,恐怕凭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去批评他与他的同僚们的决议。
“总之,Boss想要保护这个世界的信念从不曾动摇过,这一点是第一猎人亲自确认过的。据说他们曾是一起创业的同学,他们失去了同样的东西,因此才创立了猎人公司。”
K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像是在说着一件被尘封了许久的历史。
“话说回来,K姐你也玩过《使命召唤》?还看过《终结者》?”稚崔换了个话题,尽量不那么压抑。
“赶紧回去吧,男孩就应该做男孩该做的事。”
筱夜坐在门口,孤零零的看着院子的铁门。刘斜早就去学校住宿了,筱夜百无聊赖,于是就等着稚崔回来。就像李清照等着赵明诚回来。
当稚崔看到筱夜坐在那儿的时候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筱夜只好以“无聊出来透透气”为由搪塞过去。
她因为放下心来而重新淡定下来的脸泛着红晕,只不过夜下稚崔看不到罢了。
与K结束通话后,稚崔依然在思考着一直以来都困惑着但没有细想的一些问题。同时今夜里出现的新的危机也让他不由得担忧了起来,城市并非安全港,就像先前的允北市一样。
稚崔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关上灯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