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崎社长做出了决定
作品名：暂时没想好……
作者：原清十郎
指导：一堂护
我叫五郎，是樱木高中篮球队的中锋。
今天是比赛日，对手是我们球队的死敌——流川高中篮球队。
面对老对手，我的队友全都斗志昂扬、跃跃欲试，除了他……
“真守，打起精神啊！今天是这学期最重要的比赛，绝对不能输给流川队！”
“我才不在乎输赢。”他边说边整理头发，“对我来说，得分比你多才是胜利。你投不进的球，统统会变成我的得分哦。”
“你这家伙……”
真守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今天的观众席里坐着明治大学篮球队的球探。假如表现突出，就有机会进入明治大学的校队。
……
注：插入一些环境描写，渲染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氛。
……
比赛开始了！
死敌之间的比赛，自然是毫不手软，火药味十足！流川队的两名队员迅速围住拿球的真守，然而他不选择传球，强行用身体突破！
真守的身材不占优势，被逼到死角，眼看就要出界！
我拉扯出一个足够大的空间……真守，传球啊！
他却无视我的跑位，孤注一掷地转身跳投。由于角度实在太小，球连篮板都没有碰到，径直飞出界外。
“真守，你怎么搞的啊！早点传球啊！”
教练朝他大吼，但他就像没听到一样，喘着粗气跑去防守。
虽然我很想骂他，可我知道，刚才换我去选择，我同样会选择自己投篮。
……
注：插入激烈的篮球对抗，前辈应该比我更了解。
……
两队你来我往，打到最后一节依旧没有拉开分差。论个人实力，我们樱木队是略高于流川队的，但是……正如真守所说，他更在乎个人表现。其实不止他，队里的每个队员，包括我……暗地里都想要多拿到机会，帅气地投出关键的三分球，来吸引球探的注意。
“嘟！！！！”我们队要求暂停。
教练把队员都聚在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传球？！你们是在公共篮球场偶遇的五个路人吗？尤其是你们两个，五郎和真守。我警告你们，再单打独斗就把你们换下来，拿你们的球衣擦板凳！”
真守“切”了一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或许和我现在的表情差不了多少。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真守连过两人后，面对高大的防守队员，他自知无法突破，只能极不情愿地把球传给队友，在队友得分后他也没有庆祝。
此时，我在场地另一端，离球很远。我始终盯着球，完全没注意身边的防守球员——
啊！
我的胳膊结结实实地被对手肘击了一下！
裁判没看到？！原来是这样……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的球上，以防守的名义攻击……
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可恶，我是不会输——
啊！我的腿肚子又挨了一下……要倒地吗？可高中球赛又没有录像，没人看到就等于没发生，还有可能被当成故意拖延时间。
混蛋……
场上没人察觉到异样，我只能咬着牙坚持。
真守破天荒地把球传给我，我瞄准篮筐，去吧！
小腿传来一阵刺痛，导致我的弹跳比往常矮了一点点，球也因此砸在篮筐上，飞出球场。
我握紧拳头，冲动涌上额头！我气势汹汹地走向那个暗算我的对手……
“五郎，等等。”
“真守？你走开！”
“别去，你会被罚下的。”
“可是……啊！”
被打到的部位越来越痛！我单膝跪在地上。
“你还好吧？”
“没事，腿有点——疼！”
真守眯着眼睛，望向正准备发球的对手。
“真是卑鄙。”
“哈，这不是正合你意吗？可以有更多机会表现了。”
“白痴！”真守以反常的音量喊道，“如果赢不了，我们都是输家啊！”
“呃……”
“别、别误会，我仅仅是不想让那些卑鄙的家伙得到球探的赏识而已！”
真守扭开脸，却伸出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赢下来吧，五郎。”
“当然了，真守。”
我们默契地击拳，一起面对凶恶的敌人。
……
比赛即将结束，场上比分非常胶着，仅有一分之差。
最后的进攻机会，要是能把握住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绝杀对手，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球来到我手中的刹那，时间仿佛变慢了。胸膛传来的心跳声，覆盖了其他所有声响。
三分线，完美的角度。在这里我投进过无数个空心球……
跳起来，投出去，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的我能做到吗？
诶？真守在干什么？球在我手里所以就提前放弃了吗？我还以为他会改变……等等！
我朝着篮筐的方向全力一投！
如我所料，球偏离了正确的轨道，飞向篮筐外侧。
投偏了……
但还没结束呢！上吧！真守！
他猛地启动，犹如一道闪电，甩开防守队员。在空中接住球……扣篮得分！
绝杀！！！
……
更衣室里，我递给真守一条毛巾。
“恭喜你啊，真守。”
“我有说过吧，你投不进的球，统统会变成我的得分。”
“哈……对了，当时你怎么会知道我被攻击了？”
“哼。为了超过你，我比任何人都要在意你的表现，即使只比平时跳矮了一厘米，我也能察觉到。”
“你这家伙……”
溢出汗水味的更衣室里，有两条湿透的毛巾，以及化敌为友的二人。
× × ×
“怎么样？一堂？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五郎与真守”，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主角是改编自清十郎和我吗？另外这个结局……说不上为什么，有种腐女向恋爱养成游戏的感觉。
“嗯……”我盯着原稿纸发呆。
除了我已经标记在文章中的两条，我也想不出更多的建议了。原前辈比我预想中更有天赋，文中甚至有让我眼前一亮、想要偷走的设计。
“我觉得……很好。”
“真的？”
“当然，再加上一点氛围描写就可以了。”
“好嘞！”
原前辈拿走原稿纸和铅笔，有模有样地埋头写作。我顿时成了图书馆里唯一的闲人，与四周的翻页声、书写声格格不入。
没错……我和原前辈又一次被迫来图书馆学习。说起来，绘里的“比赛”结束了，她也该回来了吧。我还期待着她和黄濑英士见面呢！
按我对绘里的了解，她一定会被惹到，却又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卸掉伪装。大概会眼角抽搐着假笑，再找个借口溜掉。
也许马上就能在图书馆看见一个气呼呼的双马尾少女喔。
上周一直缺席的兰奈同样在今天回到学校，不过因为有很多功课需要补，周五她才会回来社团当比赛的评委。
“哎，一堂，你看这样写行吗？”
原前辈把纸推给我。
“体育馆里座无虚席——”
“别念出来啊！一堂！好尴尬的……”
“噢……”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既想要读者阅读作品，又对自己的作品过敏。
……
“不错，这样第一版就算是完成了。”
原前辈手里的铅笔掉到桌上，“哈？第一版？”
“相信我，接下来的几天你时常会产生新的想法，每次阅读都会做出一点点改动。最后陷入纠结，不知道选择哪一版……”
“停停停！我才不会做那么麻烦的事！”
“哦？我们拭目以待咯。”
“肯定不会！”
他把原稿纸叠整齐后放在桌上，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叫什么名字呢？”原前辈嘀咕着拿起铅笔。
“超长的书名是当下的趋势哦。比如，《关于我在篮球比赛里遭人暗算——”
“想好了！”
“这么快？”
“嗯，就叫……你自己看吧。”
“守护……守护篮球……”
（注：守护、真守、护发音相同）
× × ×
《守护篮球》改动日志：
周二：在球场的环境描写中加入“观众比以往多”的形容。增加了对篮球触感的描写。
周三：将“观众比以往多”改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观众”。增加了汗珠顺侧脸流下的描写。
周四：为更符合逻辑，将“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观众”改为“高中比赛并没有多少观众”。应指导一堂护的强烈要求，在结尾处增加两人保持距离一起喝运动饮料的情节。
周四深夜：删除以上全部改动。
× × ×
依稀记得很久以前，我在上幼稚园，瞳在上小学。
她参加了学校的书法比赛并且一路晋级到决赛。决赛前一天晚上，她点着台灯练习到深夜，而我也陪在旁边，收拾她用过的练习纸。
那是我第一次担任“幕后工作”。
那份心情相当特别，没有聚光灯下的紧张，却也不算是放松。两种情绪的缝隙中还藏着一丝丝微小的“想要站在聚光灯下”的渴望与不甘。
如今，我成为了原清十郎的幕后人员。我们的对手，是黄濑英士和花——
“花崎哪去了……”
我的嘀咕被同在活动室的兰奈听到，她坐到我左边的椅子上，胳膊撑在**……喔……好怀念的黑色过膝袜。
“小葵和绘里去找其他评委啦。”
“其他评委”几个字让原前辈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努力把视线锁在原稿上，做着最后的检查。
“兰奈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吗？”
“嗯！可是落下了好多功课，稍微有些头痛……不说这个啦，阿护知道现在市面上有冰淇凌味的口香糖吗？”
“呃，不知道。”
兰奈笑嘻嘻地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包口香糖，送到我面前。
“自从舌头好用了，我每天都会尝试新的口香糖种类。呐，护君尝一下！超好吃的！”
“谢谢……”
我拿走一片口香糖，兰奈又把糖送给我另一侧的原前辈。
“前辈也试试吧！”
“哦……”原前辈面对陌生的兰奈，显得非常拘束。
“谢了……呃，你叫什么名字？”
“木下兰奈，请原前辈多多指教！”
“我叫原——不对，你已经知道了……等下，你知道我的全名吗？还是只知道姓……我叫原清十郎，请多指教……”
闹了洋相的前辈尴尬地错开兰奈的目光，低头把口香糖塞进嘴里。
兰奈友好地莞尔一笑，丝毫没有在意原糟糕的自我介绍。
然而黄濑就……
“这就是我的对手吗？果然智商和体魄不可兼得！”
我刚抬起胳膊，兰奈就按住了我，在我耳边私语：
“不要理他啦，护君。”
其实……在任何一个平行宇宙里，我能做的也仅仅是趁黄濑不注意，对着空气挥上一拳。
但是却意外地收获了兰奈担心我的可爱表情……嘿嘿嘿！
原前辈没有回应黄濑的嘲讽，看着桌上的原稿复印件发呆。
“前辈现在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嗯？”
“自己的作品以实物的形式存在，难道前辈不自豪吗？”
“有一点吧……”
电子世界由“0”和“1”组成，无论是网络上还是硬盘里，作品终归是摸不到的数据。现实世界就不同了，纸张的触感、墨的香味，感受着重量从一侧转移到另一侧……这是属于旧时代的浪漫。
“我比较担心错别字……”
“哈？”
“因为是复印件，原稿有错字就会全错……”
“前辈不是检查过好多次了吗？”
“万一漏掉了呢！而且我也不确定用词是否准确……要是用错了，会被当成不懂装懂的白痴吧！”
“啊……”
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原前辈，于是本能地转头，向附近的人求助。
“前辈不用担心，”兰奈朝原倾斜上半身，“用词不准算不上大问题啦，在创作社没人会笑话你的。”
这可不好说。
“这位小姐。”
黄濑英士带着轻蔑的笑走了过来……
“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我？我叫木下兰奈，你——”
黄濑猛地弯下腰，把脸凑到兰奈面前……
“在下名为黄濑英士，木下小姐可以称呼在下为，英士。”
“唔……”
兰奈的右手在桌下揪住了我的衬衫下襟。
“你、你好，英士同学……请多、请多指教！”
黄濑满足地点点头，“关于木下小姐的发言，英士不敢苟同呢。”
“诶？哪句呀？”
“‘用词不准算不上大问题’，这句。在下认为，在创作领域，不，在任何领域，对于词语的运用都必须精准，否则世界将陷入疯狂。”
“会有那么严重吗？”
“请木下小姐想象一下，倘若电影的高清修复版和重启作都被称为重制版，那么会给观众带来多大的困扰呢？”
“观众看到光盘的盒子或者海报就会清楚了吧。”
兰奈的回答让黄濑的表情卡顿了半秒。
“哈……哈哈，看来木下小姐并不了解电影行业，可能英士用化妆品来举例木下小姐才能听懂。”
兰奈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听懂黄濑这小子的暗讽。
他刚刚的笑声听上去没什么底气，后面的冷嘲也像是报复。
黄濑一直用令人不适的眼神与兰奈对视，使得兰奈更加用力地揪住我的衣襟，几乎是在扯……我的身体随之被迫向她靠去，而我又极力维持着坐姿……
“下午好呀！同学们！”
花崎的声线打破了僵局。她站在门口，摆出“请进”的姿势。
“欢迎来到创作社！快进来吧！”
本以为花崎会带来些新面孔，但看起来都是熟人嘛。
第一个进来的是，她叫什么……吉田千夏！没错，在烟火大会上见过她。
接下来是工藤悠人和宫野爱衣，他们分别交叉着双臂——
“我解释过好多次啦！我只是好心想要帮助雏田同学啦！”
“我才不信！猪头！”
……引起他们争吵的罪魁祸首就跟在后面。绘里在聊天，对象是浅尾姐——咦？妹妹亚美不在吗？
“呀！一堂前辈！”
亚耶见到我之后立即喊道。
我象征性地回应她，下意识用余光检查兰奈的表情。
兰奈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朝吉田千夏摆手，示意吉田坐到她身边。
原前辈也去和熟悉的工藤打招呼，难得热闹的活动室里只剩我孤单呆坐在原处。
我无奈地绕出去，站到花崎旁边，悄悄问她：
“就这些人吗？”
“还有一位哦！是阿护的‘老朋友’！”
“我的老朋友？”
“嘿嘿……”花崎笑着对我wink。
大事不妙……
虽未见到人影，但这强壮的脚步声相当熟悉！
发达到衬衫装不下的肌肉，犀利的眼神，凶猛的气场……
“哦？一堂？”
“森下诚？！”
× × ×
我把花崎叫到门外——
“喂！你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找他来！”
“阿护什么意思嘛？”
“你明知道我们打过架呀！”
“不是切磋空手道吗？”
“差不多啊！”
“好啦，我知道你和他有矛盾。”
花崎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我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就改变了方向。
“过去那么久了，森下同学都不在意了嘛。这次是他主动要来的呢！”
“你确定他不是来报仇的？”
“当然啦，他反复向我确认你会手无寸铁地出现之后才决定要参加！怎么可能是来报仇的？”
……
花崎“噗”地捂着肚子笑出声。
“哈哈哈……瞧把你吓的……脸都白了……哈哈哈！”
“地狱全是你这样的人……”
“快进屋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花崎用尖指甲戳着我的后背，催促我进屋。
今天的评委们已经有序入座，花崎把原前辈和黄濑聚到一起，又使眼色让我也去她身边。
“各位！创作社的第一届写作招新大赛正式开始啦！”
兰奈带头鼓掌，除了正在吵架的工藤宫野二人，每个人都积极地响应了，包括森下诚。
如花崎所说，我和森下的矛盾过去很久了。时间稀释愤怒，留下和解的淡茶。
只要默契地不提起过去，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对吧？正在活动脖子的森下诚同学……
算了，躲着他就好。他可不是今天的主角。
花崎比划着乐队指挥的“休止手势”，掌声稀稀拉拉地停了下来。
“先让我介绍一下参赛选手！这位！”
花崎侧身朝向原前辈，像导购小姐在介绍商品一样。
“他就是原清十郎前辈！创作经历……不清楚！过去的作品……暂无！但是据他的指导一堂护所说，原前辈是一位潜力无穷的创作者！”
工藤悠人突然大喊——
“原大哥加油！！”
然后继续与宫野互瞪……
“呃……谢谢工藤君的呐喊助威。”
花崎转到黄濑那边，“这位是……”
“容在下亲自介绍吧，葵小姐。”
“嗯……”
黄濑顺着额头拨开两侧的头发，向前迈出一步，环视了一圈观众席。
“在下名为黄濑英士，各位同学在百忙之中前来赏析在下的作品，英士感激不尽，今后我定会创作出更优秀的作品来回报在座的各位。望大家怀着期待之情，耐心地等待。”
说完，他对着观众席浅鞠一躬。
观众席鸦雀无声，应该是没猜到黄濑的发言内容会是这样。作品没出版，官方腔调的话倒是挺熟练。
“……真是有特色的自我介绍！”
花崎努力地活跃着被黄濑搞僵的气氛。
“那么接下来，请参赛选手上交作品！”
黄濑专门准备了文件袋，从袋子中抽出一叠复印纸交给花崎。
“喂，一堂，他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相比之下我手写的字太丑了啊！”
“放心啦，只有手写才能感受到名作家们的力量！”
“……”原前辈咬着牙把作品塞到花崎手中。
“好，现在请两位选手去门外等候。”
黄濑从容不迫地离开了房间，原前辈则像是在逃离野兽的追击。
花崎将二人的作品分发给评委们，随后拉着我站到房间的角落，担任起监督赛场公平的工作。即便我讨厌黄濑，也没有拜托任何人给原前辈投票。我们可是非常公正的！
“因为具有商业价值而自动胜出”的情况绝对不会出现！
除非给我分成……咳咳咳！换个话题……
评委中，绘里和兰奈是最认真的，毕竟事关她们所在的社团。其他人明显更轻松一些，时不时会轻笑几声。
“阿护，你猜是谁的作品把工藤君逗笑了呀？”
花崎靠过来轻声问我。
“肯定是原前辈的。”
“你们很有自信嘛。”
“我只是觉得没人会笑着读黄濑的故事。”
花崎欲言又止，眼睛习惯性看向右上角，可能是在回想黄濑的作品。
“你这么一说……”
“让我猜猜，黄濑的作品是个忧郁系的故事，充斥着生僻的词汇和谜语般的对话。”
“啊？你看过了？！”
“哈……没有。”
我才不会承认我私下研究他过去的作品呢！哼……
“有些词我不认识，却不得不装懂，不然他又会讲个没完……”
花崎委屈地嘟着嘴。
“辛苦你了。”
“黄濑同学的创作能力确实厉害，只是性格……他加入以后怎么办呐……”
“我们还没输呢。”
“是喔……”
通过友情的羁绊绝地反击，战胜不可能的对手。多么标准的少年漫画剧情！
最先读完的评委是绘里，她用手指卷着马尾辫的末端，望着天花板发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坏笑。
十几分钟过去，见大家纷纷抬起脑袋，花崎走到讲桌后，“各位都阅读完毕了吧！那我们就要开始投票啦。麻烦大家把喜欢的作品名写下来，交到我这里。注意是匿名投票哦。”
工藤摸索着身上的口袋，发现自己没带笔。
“我没有笔……喂，爱衣……”
“才不借你呢！”
“小气鬼！”
森下诚从后面用笔戳了戳工藤的肩膀。
“工藤，给。”
“哦……谢了……森下。”
拿到笔的工藤和不把笔借给他的宫野都很失望。
这群傲娇鬼啊……
花崎收集好投票，一并扣在讲桌上制造悬念，接着跑去门外将原前辈和黄濑叫回屋内。
傍晚的霞光将活动室染成橙红色，蝉也识趣地保持缄默，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香水和大决战的气息。
“下面就是激动人心的时刻啦！！！”
花崎翻开第一张票，瞳孔瞬间微微收缩。
“黄濑英士的……《当乌云邂逅阳光》，一票。”
黄濑不屑地笑了笑，仿佛理所当然……等反转之后我倒要看你是什么表情。
花崎翻开第二张票，神情轻松了些。
“原清十郎前辈的《守护篮球》，一票！”
原前辈依然很紧张，呼吸都尽量不发出声响。
“第三张是……黄濑英士的《当乌云邂逅阳光》，两票。”
没关系，如果敌人不取得优势，我们的胜利就没有力度了。
花崎又翻开一张，停顿过一秒后才继续说：
“黄濑英士的《当乌云邂逅阳光》，三票。”
一共七票，现在比分是三比一，反转的时间到了！
花崎放慢了动作，一直把纸片移到讲桌边缘才翻过来。
她倒抽一口气。等等……
“黄濑英士，《当乌云邂逅阳光》，四票……”
暂停一下！绝地反击哪去了？！友谊的羁绊难道不是无敌的吗？
尽管观众席上的评委不多，但还是产生了一阵小骚动。
“《当乌云邂逅阳光》，五票。”
停！肯定是哪里出错了！不要再念啦！！！
我集中注意力，企图让时间回到二十秒前。啊啊啊……可恶。
最后无关痛痒的一票，让比分定格在五比二。
“获胜者是……黄濑英士……欢迎加入创作社。”
花崎勉强地恭喜黄濑。
我不明白……那些努力、那些铺垫……到头来都没意义了吗？
努力就有回报的世界，果然只存在于童话里。
“一堂……”原前辈找到我，“抱歉没能帮你赢下来。”
“……前辈不用道歉，我们原本也猜到这个结果了。再说啦，原前辈还要加入篮球队呢。”
他沉默了几秒，蓄满力后小声对我说：
“一堂，你是个好人。”
“哈……我反而希望我不是。”
我希望我可以狠下心一走了之，即使导致花崎的社团被迫解散，我也能学着不在乎。
但是……说我是被欺负到性格变软弱也好，说我是孤独久了所以舍不得放开任何一丝好感也罢，我就是做不到。也许曾经的我可以吧。
“那……我是不是该走了？”
原前辈挠着侧脸问道。
“嗯……对了，我建议前辈做好被篮球队教练找去谈话的准备。”
“啊？喔，明白！”
前辈点点头，“改天见，一堂。”
“再见，前辈。”
男人之间的告别就是这样，即使不舍，也要装出冷酷的样子。
和其他熟人道别后，原前辈拎着包走出了活动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脑海中播放悠扬的钢琴曲。
匆匆闯进创作社的原清十郎，最终匆匆地离开了。
还有机会一起打篮球吗，前辈？
× × ×
由于是匿名投票，我不知道是哪五位评委投票给黄濑。
或许我只是不想去琢磨。
他们选择黄濑的作品自然有他们的理由。可能是黄濑的文笔更优秀，亦可能是他的剧情更错综复杂。
作为一个创作老手，想必黄濑同样明白，弥漫着灰色气息的故事会有种莫名的艺术感，就像黑白照片会赋予平凡物件深沉的气质。
“嗯……这杯珍珠奶茶的照片是黑白的，一定不是杯简单的奶茶！有什么背景故事吗？哇，好想知道！”
大概如此吧……
基调本身也是创作的一部分，原前辈和我是输在了经验上。
比赛的胜负已分，无事可做的评委们开始闲不住了。
吉田收拾好桌上的纸张，转向兰奈。
“呐呐，兰酱，这边完事的话，我要回乐队啦。”
“喔，好的。拜拜！”
发现吉田要走，大家跟着站起来，准备趁机一同离开。
“各位！请留步！”
黄濑拦住吉田，确认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后才继续发言。
“作为创作社的新成员，在下有一件要事必须问葵小姐，而且在下希望各位能与英士一同见证这个时刻。”
黄濑整理了发型，调整好领带，不紧不慢地走到花崎面前。
“葵小姐。”
黄濑伸手去握花崎的手腕，虽然花崎有意地回缩了胳膊，但黄濑坚决地抓住她的左手，抬到二人中间。
“唔……怎么啦？”
“在下与葵小姐的初次邂逅是在一家麦当劳，那时葵小姐和朋友们在一起聚餐。餐桌上有三位女生，英士的眼睛却只装得下葵小姐。”
“你是在暗示我胖吗？哈哈哈……”
花崎想要转移话题，然而黄濑不肯就此罢休。在一旁看戏的同学聚精会神地期待着事情的发展，远比刚刚做评委时专注。
兰奈也很兴奋，她悄悄溜到我右边，两根食指在胸前互相勾住。
“这是什么情况呀？”
“……”
我暂时没心情应答兰奈，一心只想知道那个紫毛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暑假里，英士再次于一家书店偶遇葵小姐。如果说一次是巧合，二度邂逅即是命运。”
“那个……黄濑同学……”
“在下了解葵小姐向来不缺少追求者，但从不与他们产生暧昧之情，只保持朋友关系。”
“嗯……我不想利用别人对我的好感……所以黄濑同学——”
“在下与葵小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英士清楚地感觉到了葵小姐的热情。那么今天，就让英士正式地回应这份热情吧！”
黄濑打断花崎，自顾自地演说着。
四周的空气宛如被抽走一般，屋内陷入真空的死寂。我的目光锁定在黄濑的嘴唇上，心跳时快时慢。
“花崎葵小姐，你愿意与在下交往吗？”
花崎先是一愣，然后抽回左手，背在身后。
“对不起，黄濑同学，我不能和你交往。”
“什么？为什么？！”
黄濑顿时慌了阵脚，眼角的肌肉在抽搐。
“我、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有感情！给我些时间！”
黄濑的声音变得嘶哑，做作的腔调也不见了。
本应开怀大笑的我却毫无喜悦之情，后颈的汗毛直立，只希望眼前的情况在无可挽回前终止。
“对不起……”
“我不相信！一定有其他原因！”
花崎委屈地低下脑袋，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哼，我猜到了……”
黄濑突然瞪我。怎么，要打一架吗？
“你喜欢的是谁？”他咬着牙质问花崎。
“他是……对黄濑同学来说，他是谁重要吗？”
“当然！我要知道，我究竟哪里比不过他！”
“这样啊……”
花崎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兰奈，眼神中充满希望的光芒渐渐化作遗憾和落寞。
她紧咬下唇，身后的手颤抖着。
“我喜欢的人……是……”
“谁？！”
“是……是……是淹死的鱼！”
……嗯？
坠落感、耳鸣、大脑空白、侧脸发烫。
花崎的一句话对我本就乱如麻线的思绪使出了地球上投。
看戏的同学议论纷纷，兰奈和绘里则是露出了“我就知道！”的欣慰笑容。
她说的是真的吗……是情急之下的借口吧！
实话、借口，哪个才是我期望的呢？
“淹死的鱼？可你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啊！”
“没关系呀，我需要他的时候他绝不会缺席，无论何时，只要我发一句‘喂’，他就会陪我聊上许久。而且……和他聊完我的心情总会转晴。”
“他还是成功的轻小说作家……”
黄濑酸酸地补充道。
“那个是次要啦。黄濑同学，才华不是衡量人的唯一标准——”
“我退出。”
“诶？”
“我退出你的社团。”黄濑冰冷地重复。
花崎抿了抿嘴，始终挺直的肩膀在这一刻松垮了。
“嗯，那就这样吧。创作社……到此为止了……”
× × ×
“花崎，你真的要解散社团吗？我可以去找原前辈，他会愿意帮忙的！”
“谢谢啦，阿护。但是原前辈有他必须要做的事吧，他的爱好并不是创作，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他了。”
“……”
我无助地坐在椅子上。
窗外刮起萧瑟的风，活动室里仅剩最初的四人。花崎和绘里收拾着桌椅，兰奈不知在研究什么。
“你作为男生，来帮我们收拾房间嘛！”
绘里飞起右脚，踢中了我的腿肚子。
“哦……”
经过今天的事，至少我明白了为何花崎不愿意找她的那群“朋友”来凑人数了。
距离提交名单的截至时间还剩十五分钟，这是创作社最后的十五分钟了。
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其实也没什么回忆啦！哈……哈……没力气笑了。
“那个……小葵、阿护。你们有看过这份叫《社团基本要求》的文件吗？”
兰奈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显然是从花崎的包里取出来的。
“社团基本要求？我是听花崎给我介绍……”
“小葵有认真阅读吗？”
我、兰奈、绘里同时盯着花崎，她假笑着挠头装傻。
“大致看过一次啦！哈哈……”
“呐，你们看最下面的这条。”
兰奈把纸铺在桌上，用手压着两边。
“人文类社团允许招募五名以内校外社员，要求提供详细的身份信息。校外人员无需每日出勤，具体出勤要求可由社长自行决定。”
“呃……校外社员？”
“嗯！比如……”
兰奈歪着脑袋将视线移到我身上。
我又不是校外社员……啊！她是想……
“不可以！”
绘里抢在我前面喊了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呀？”
“因为……因为……她会欺负人的！”
我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等一下啦，奈奈和绘里酱说的是谁呀？”
兰奈在憋笑，而绘里忙着遮掩红彤彤的脸颊。
“唉……她们说的是……我姐，一堂瞳。”
“喔！”花崎恍然大悟，“小瞳姐姐有时间吗？”
“她闲得很……”
绘里不情愿地嘟囔着。
“那就拜托阿护和小瞳姐姐解释一下情况啦！目前只需要她充一下人数就好。”
“呃，好吧。我提前说好，找她来参加活动，后果自负！”
可惜除了绘里，没人在意我的警告。
“终于……解决了。”
花崎长舒一口气，眯着眼睛望向天际线上的残阳。
“今天辛苦大家喽，我来提交名单，你们先回家吧。周末愉快哦！”
“好！下周见啦，小葵。”
“下周见，奈奈，绘里酱。”
我慢慢地收拾书包，磨蹭到兰奈和绘里出门。她们走后，活动室随即安静下来。
花崎托着下巴填写表格，看上去十分疲惫，金色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刚才全是在硬撑吗……
她听到我挪动书包的声音，略显意外地发现我仍在屋里，稍微调整了坐姿。
“阿护？你怎么不回家呀？”
“我……这就走。”
心里有好多事想问花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位死敌，直到今天……以后要如何相处呢？
被我藏起来的秘密，加上了一把沉重的锁。
“再见……护。”
“……再见。”
关门前短暂的瞬间，我看到夕阳下独自一人的花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桌上。
创作社的危机……真的解决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