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事的序章总是天气晴朗
这就是新年开始的方式。
并非一阵呜咽，而是一声巨响。
咣！！！
“唔啊啊！我的脸……好痛！”
半睡半醒状态下的我直勾勾地撞上了卧室的门。怪事，昨晚没关门吧……
“一大清早就这么吵，想死吗？”
“我撞到脸了。”
“不关我事。”
我那个如焚化炉般温暖的老姐保持着中年父亲看电视的坐姿，脚下蹬着茶几，双臂搭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电视里播放的是某种新年特别节目，瞳似乎也没有在认真看。
鼻腔里突然流出了液体，鼻涕？啊，是鼻血。
“撞出血了。真是……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开启新年的方式吗……”
“撞到门两次。”
“去死。”
我仰着脸去清洗，顺便刷牙洗脸。
诶，洗面奶用完了，怎么挤也挤不出来……偷，不对，借瞳的用一下，她应该不会介意吧。
好高级的质感，有股淡淡的花香。比我用的那款男士洗面奶柔和……哇啊……进到眼睛里是一样痛的！
洗漱完毕，鼻血也止住了。希望今年就从这一刻开始转运。
吃过早饭，我返回卧室，从床垫下面取出藏在那里的纸袋，里面是老爸托我转交的压岁钱。
——“别说是我给的，不然她就不收了。”
老爸是这么嘱咐的。
瞳这份比我那份厚一点呢……不过她比我年龄大，也说得过去。按照一堂家的传统，压岁钱是和年龄挂钩的。
客厅里瞳仍然在看电视，我轻咳两声吸引她的注意。
“咳咳，新年快乐，瞳。”
“哦，你也是。”
“喏，压岁钱。”
“噢？来自小护的压岁钱？角色颠倒了吧。”
“嘿……嘿……”
瞳毫不客气，直接拆开了纸袋，熟练地数起钞票。喂，至少找个理由去卫生间里数啊！
“很多喔。”
“啊……最近收到了稿费……”
“替我谢谢他。”
“嗯，明白。”
果然瞒不过她，这种数额压根不是我能负担起的。
“对了，我也给小护准备压岁钱了。”
“诶？真的吗？！”
“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除了用长辈的头衔欺压你以外，也得尽到长辈的责任吧。”
“啊呜……瞳……”
新的一年就是不一样，瞳说出这番话，我差点就扑过去拥抱她了……如果不是怕疼的话。
瞳走到悬挂包包的架子旁，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最近硬币攒了太多花不完，放在包里又太沉。给你吧。”
“你这家伙……”
“大概有一两千吧，你不是最喜欢在自动售货机买饮料了吗？”
“不要随口捏造关于我的事实啊。”
不过……相比起和便利店收银员发生不必要的眼神交流，自动售货机的确更方便。
说起便利店和饮料……
提问！身为便利店最热销的商品，饮料为什么总是被放在便利店的最深处呢？
叮咚！是因为诡计多端的便利店希望顾客在买饮料的过程中能路过大部分货架，以增加顾客的消费欲望。
恭喜一堂护！他不愧是冷知识大师，在此授予他冷知识国王的称号——
“我说，小护到底要不要？”
“啊，谢谢。”
瞳抓了一大把硬币给我，面值一百以下的占了大多数，但至少聊胜于无。而且说不定很快就能用上了。
“过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天黑才回来。”
“哦，又和你的女朋友们约会？”
瞳回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吐槽道。
“哈哈，真幽默啊……但你错了。这次，是和男孩子哦！”
说不上原因，我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瞳带着浅浅的微笑，愉快地吐了口气。
“唉，看来一堂家的血脉到此为止了。我未来的义弟叫什么？”
“呵呵……工藤悠人，你见过他的，在绘里的派对上。”
“喔，那个男生啊。他有女朋友吧。”
“我们又不是真的去约会啦！”
“就算他没有女朋友……”
说到一半，瞳停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露出了嫌弃且无奈的表情。
“小护也追不到他吧。”
“哈？凭、凭什么啊！不对，被你带偏了。我根本就没想追他！再说，是他提议要一起出去玩，真要算起来也是他追我。”
“小护那副得意的表情真的让人很担心啊……”
× × ×
我和工藤约定上午十点在增上寺见面。
他反复强调了要准时抵达，因为他要在十点十二分的时候在殿外对着相反的方向参拜。
至于原因……据工藤所说，他第一次参加正式足球比赛的时候非常紧张，开赛前临时抱佛脚跑到附近的这座增上寺祈求好运。由于时间不充裕，他慌里慌张地在神社院内拼命鞠了几躬就跑回球场，连鞠躬的方向都搞错了。
结果他在比赛十分十二秒的时候成功破门，打入生涯第一球。后来，他每年元旦都来增上寺参拜，鞠躬的方向不变，十分十二秒变成了十点十二分。或许真的管用，总之他在球场上始终表现得如有神助。
挤出车站，向着红色铁塔的方向步行几分钟便抵达了增上寺。前来新年参拜的人潮迅速淹没了我，要处理这么多人的愿望，神明的工作也很辛苦啊。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外语，不知道神明们能否听懂。
（注：增上寺和东京塔是邻居。）
“哟！新年快乐啊，一堂。”
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头去，穿着黑夹克的工藤悠人正对着我微笑。
“啊啊，新年快乐。”
我尽力摆出一个自然微笑，然后有些难为情地把视线转向神殿所在的院子。
“走吧，快到时间了。”
“哦哦。”
我跟在工藤身后，不禁打量起两边的摊位。烤年糕、苹果糖、抹茶糕，以及酒水摊，吸引了好多大叔和假扮大学生的高中生呢……
那家伙在场的话，见到这场面绝对会走不动路吧。
新年的香炉总是格外茂盛，有不少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往头上撩烟气。这样真的能变聪明吗？
工藤加快了脚步，小跑到神殿的斜侧，郑重其事地整理了衣领和发型。
“啊，对了，一堂想加入的话也可以。我的神明还挺厉害的哦。”
“不必了。”
像我这种只在有求于神明之时才信奉祂们的人，就算许了愿望，也一定会被无视吧。
没准还要被挂在神明办公室里，附上“禁止此人愿望成真”的告示。不过，如果以这个标准评判，想必远不只我会被神明抛弃。
行善时渴望神明的注视，作恶时又否定神明的存在，到头来还祈求神明保佑，反复无常才是人们最大的信仰危机。
话虽如此，工藤看起来倒是非常虔诚。鞠躬过后拍手两次，接着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巧妙地避开了投钱的部分呢……开玩笑的。
“好！今年也能走大运了！话说一堂不参拜吗？”
“我选择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
“哈哈，一堂真有趣啊！那我们去抽个签如何？”
“抽签吗……”
我已经非常非常非常久没有抽过不是凶的签了。然而工藤的那句夸奖让我有点头晕，于是我傻笑着点了点头。
怎、怎么回事啊！
排队抽签的人很多，终于轮到我们。
“来看看是什么……哇喔！好运这就开始了耶！大吉！一堂你呢？”
“凶。”
没打开就能透过纸张看到那个字了……但是也不意外。我相信如果真的有运气一说，那它一定是零和游戏。好运气和坏运气相抵，最终等于零。
只是希望这个零和游戏不是以全人类为整体来计算……
“一堂抽到了凶啊……没事，绑到树上就好了。而且我一直觉得凶签从功能上来说更好一点。”
“诶，为什么？”
“你想啊，抽到了吉的人，没几天就忘记吉上写了什么，但抽到凶的人，时时刻刻都会提防着签上的警示内容。发生意外的几率不就变小了吗？”
“我觉得我大概率也不会记得凶签上都写了什么……”
“嘿嘿……也是。”
搞什么嘛，这么轻易就改变态度了，原来是在安慰我吗？
不过，怎么说也是亲手抽到的签，还是看一下吧。
学习要格外用功，旅行要小心丢东西，家人间会吵架……平平无奇啊，这算得上是凶吗？再往下看……可能会生病，与人来往会被误解……恋爱，中意之人就在眼前却无法触碰。
“咦，一堂？你怎么表情怪怪的？”
“啊！没事！”
“咦……”
应该是比喻的“眼前”吧！咳咳，够了，一张凶签何必太在意呢？
我把签叠成长条，绑在了最近的一棵树上。也许是因为离抽签的地方最近，这棵树的树枝几乎被绑满了签。
抱歉哦，树，让你承载了如此多的凶气。
“接下来干什么呢？”
“嗯……我想想。”
前几天工藤找我的时候，只提到了一起去新年参拜，剩下的活动“到时候再说”，结果现在到时候了，我却完全想不到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做什么。
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何工藤会突然来找我，就像电视剧里即将死掉所以增加戏份以赚取观众眼泪的次要角色一样。
工藤应该很健康，预计寿命至少比我这个黑白颠倒的创作者要长吧。
那么，答案就仅剩一个了。
在他眼里，我是朋友。
哈……感觉好微妙。假如是朋友的话，那就好办多了。我有好多想和男性朋友一起做的事，长久以来都因为没有人选而搁置。嘿，遗憾弥补了一半，下一步就是找个姐姐了。
“工藤，你想不想去……游戏厅？”
“喔！好主意啊，我也挺久没去玩过了，正好去打发时间。”
“嗯嗯……嗯？打发时间？你还有其他事吗？”
“啊啊，只是一种表达方式啦，你想去哪家？”
“这附近——”
“涩谷那边怎么样！”
“诶？”
工藤立刻提出了想法。涩谷距离我们所在的地点可算不上近，走路搭电车要将近一小时才能到。不过看工藤的表情，似乎对于涩谷非常执着。
最近泡泡袜又流行起来了，涩谷辣妹装不会也重回舞台吧……小时候我被那种夸张的美黑效果吓哭过，以至于现在想起还有些犯怵。
“那就去涩谷吧。”
“好，嘻嘻嘻……”
只是去游戏厅而已，工藤他会不会稍微开心过头了……
× × ×
我们的确在涩谷的游戏厅里见到了穿泡泡袜的女生。
头顶的音响吵闹地播放着流行音乐，喂喂，这不是噪音吗？唔……好像一旦说出这话，就彻底变成中年心态了。好吧，这音乐超棒啊！
工藤去换了些硬币，我拿着瞳给的压岁钱，我们不约而同地往男人味最重的区域走去。门口的夹娃娃机和音乐游戏是给情侣和家庭准备的，真正属于雄性荷尔蒙的战争藏在更深处。
车、枪、球。
首先遇到的便是赛车游戏。从增上寺过来腿也累了，开车刚好可以休息。
“工藤，来赛车吗？”
“吼？这是挑战吗？”
这家伙入戏速度未免太快了。
我们同时进入各自的座驾，启动引擎……就是投币啦。
由于我对汽车本身没什么兴趣，选车时就随便选了一台最帅的。系统随机给出了一个弯道少的赛道，很好，毕竟我只会踩油门。
旁边的工藤自信满满，已然做好了准备。
“等着输吧，一堂。”
“哈哈，我的尾灯好看吗，工藤？”
羞耻的垃圾话说完，屏幕上亮起了发车灯。
然后，在变绿的瞬间，狠狠地将油门踩到底……
加速，加速，加速！过弯就靠防护带！这叫四驱车跑法！怎么一直在被超车啊！可恶！不该开启电脑玩家的。
与屏幕右下角的时速表不同，时间流逝得飞快。
“呼～好爽啊。”
“是啊，很久没玩赛车游戏了。”
“不会吧，我看你开得挺好啊，一堂。”
“哈哈，你也不错。”
瞧，这就是男孩子。玩耍之后建立了牢固的友谊，胜负什么的不重要啦。
“……”
“……”
电脑玩家8号、10号、4号包揽了领奖台。
结算界面为什么一直不消失啊！哇……有小孩子在看……
于是，没有驾照的我和工藤快速离开了游戏机器。
“接下来玩哪个？”
听到我这么问，工藤四下望去，视线落在投篮机上。
“原大哥说一堂你的投篮还不错，比一比吗？”
“他这么说了？”
“对。我还特意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呢。”
哦哦……这话从别人嘴里听到真是难为情，但同时也令人陶醉。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我赶紧挠脸掩饰。
“咳，那就来吧。”
我和工藤分别站到两台机器前，同时按下开始。
比起开车，显然投篮的体力消耗更大。汗水划过脸颊，不过投篮的频率并没有受到影响。
我们两个的准头不分高下，得分也没拉开差距。
直到最后十秒……
快啊快啊！球滚得太慢了吧！
“喂，一堂，快看！有美女！”
“在哪——喂！别抢我的球啊！”
“嘿嘿嘿……”
工藤坏笑着继续投篮，但是他的发挥也受到了影响。结果从我这抢走的球他一发都没中，我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不愧是原大哥认证的强者啊。”
“哼，那当然了。使坏也赢不了我。”
“哈？再来一次？”
“呃……不了不了。”
穿着冬装做运动实在是酷刑，贴身衣服粘在身上，相当不舒服。我只好拉开领口散热，下巴立马就感受到了涌出的热气。
恢复体力的时候，我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台机器。这台机器的玩法很独特，只会产生赢家，并且人人都有奖励。
“工藤，我去自动售货机买水，你要吗？”
“啊，绿茶，麻烦了。”
我刚离开，工藤就接到了电话。奇怪，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刻意不让我听到。既然是不方便透露的内容，那我就不去听了。
只是刚才玩得那么开心，要是他被叫走了，我多多少少会在心里留下遗憾。
或者说，他其实没有很尽兴，仅仅是装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啊……请他喝最贵的绿茶好了。
“嗯嗯……我先挂了，拜拜。”
“给，工藤。”
“喔！谢了！这个多少钱？”
“没关系，算我请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平时还能用没零钱糊弄过去，现在手上净是零钱……哈哈。”
“真的不用了。那个……你有其他事情吗？”
工藤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低头瞅了一眼手机才恍然大悟。
“一堂想多了，是麻烦的家伙来检查我有没有偷看别的女生。”
“这样啊……去玩射击游戏怎样？”
合作射击游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男孩子之间的游戏。可是，最近也有不少情侣参与进来。技术好坏先不谈，可不可以请你们不要在玩游戏的时候还互相投喂甜言蜜语啊？
不过呢，如果二人因为游戏吵起来，倒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场景。
“射击游戏？好啊。”
工藤欣然同意，我们找到一台机器。背景设定貌似是在地球上抵抗外星人的入侵。
“一堂还剩多少硬币？”
“不多了，你呢？”
“也不多，看来我们没有失败的余地呢。”
“哈，那应该不是问题吧。”
这类射击游戏一般都可以用硬币续命，但十秒的时间限制内，跑去换硬币的机器再跑回来，想必是不够的。
游戏开始了。对比家用游戏机的质量，游戏厅的街机更重视氛围。游戏的设计思路说不定只有一条：给玩家在吵闹的空间里疯狂扣动扳机的机会。
换句话说，这游戏没太大难度。也可能是我们两个太厉害了。没错，一定是因为我们的技术高超！
屏幕里丑陋的外星人排山倒海般涌来，我和工藤则像用淋浴喷头冲掉泡沫一般将它们击退。
“啊，工藤，我没子弹了。”
“别担心，我打掉了一个弹药补给箱。”
“OK！回来了！”
“哇啊啊……我这边来了好多！一堂！”
“我来帮你！”
“喂，你那边也来了一个BOSS怪！”
“啊啊！”
原本一人负责一边的计划被打乱了，子弹的轨迹交错起来，手忙脚乱之中，角色的生命值越来越低了。
“再……坚持一下啊，一堂……”
“哇啊啊啊……敌人太多了吧。”
“咦……呀……啊！过关了！”
“呼……这关蛮难的啊。不过下一关就是最终关了。哈哈，想不到第一次和人玩就能打到这里，果然比一个人玩顺利多了。”
“诶？一堂这是第一次玩双人模式吗？”
“嗯……继续吧。希望能通关。”
工藤没有回复，偏着头陷入思考。
“工藤？要开始了哦。”
“啊，好。”
最终的关卡难度尚可，但工藤那边却一直失误。
“工藤，你快要死掉了哟。”
“没办法啊！”
“撑住！”
敌人的攻势渐渐变强，然而工藤仍然心不在焉地胡乱射击。尽管我尽力帮忙，可还是没能救下他。
“抱歉啊，一堂。”
“唔啊……”
我还在坚持，不过依旧敌不过潮水般来袭的外星人。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倒计时数字。
“唉，怪我。”
“怎么回事啊？”
“嗯……就是水平不够啦。”
“但前面不都挺厉害的吗？”
“嘿……”
工藤露出了企图蒙混过关的笑容。唉，也罢，以后应该还有机会。
第一次总是最困难的，但要是真做到了的话，也会是最难忘的，一定会记很久很久吧。
我至今都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成功搭好乐高积木的那个秋天下午——阳光非常柔和，零食是曲奇饼干。我当时四岁，那天刚去理了头发。但奇怪的是，我记不清那个乐高具体是什么样子，却能回忆起陪我搭乐高的瞳穿的是浅绿色连衣裙。
这是我为数不多算得上“完美”的回忆，每个细节都恰到好处。甚至包括瞳……不，尤其是瞳，我想不出有谁能让那个下午更美好。
喔……原来如此。
不想占有我“第一次的回忆”吗？工藤队长居然还有这种细腻的心思……咳咳，注意措辞啊，一堂老师，怎么说也是个作家！
不过……
“虽然没能通关有点遗憾，但还是很难忘啊。”
“诶？哈哈……一堂在说什么啊。”
“不，没什么。”
“……”
“……”
说了莫名其妙的话，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前进的方向。而工藤也是一副别扭的表情。
……
“不好意思，大哥哥，你们玩完了吗？我和朋友也想玩！”
“啊～抱歉！我们这就走！”
× × ×
从游戏厅出来，时间来到下午一点。我和工藤随便找了一家拉面店填饱肚子。
工藤队长是吃拉面要配米饭的类型……看来我们终究是做不成朋友呢。
“下午去哪呢？”
“啊，下午……”
“嗯，马上就要开学，最后的休假得好好玩啊。”
我很羡慕能有这种心态的人。一般来说，假期的最后几天我都是在忧郁、沮丧、不甘、懊悔、痛苦之中度过。一边盘算着下个假期几时到来，一边像精神病人似的反复开关书桌的抽屉，期待着抽屉变成时光机。
“去看电影吧！”
见我没有提出想法，工藤主动建议道。
“也好，很久没去电影院了。”
工藤起身披上了夹克，我也套上外套，将拉链拉到顶端。着凉会感冒的，我可不想被凶签说中。
“喔，不拉到顶比较好看。”
“……啥？”
紧接着，眼前这个男生伸手过来，拉低了我外套的拉链，脖颈暴露了！
“啊……啊？”
“抱歉抱歉，平时在更衣室里和那些野蛮的家伙打闹，习惯之后就不太注意边界了。但一堂这样敞开领子蛮帅气的。啊哈……我又越界了吧……抱歉，被男生夸对你来说应该挺奇怪的吧。”
一半的大脑停止工作，而另一半立刻想到了完美的回应——“你觉得这是第一次有男生解开我衣领？”
风趣幽默，瞬间就解除紧张的气氛。
“啊唔……唔……那个……我……”
可惜，管理嘴巴的是停止工作的那一半大脑。
× × ×
工藤提议看恐怖片。
我一直无法理解喜欢恐怖片的人，难道他们是觉得自己心脏跳得不够快，于是来找刺激吗？还是说他们迷恋于那种被吓到大脑空白的感觉啊？去课上发呆然后被老师点名不就好了。
“这部电影特别刺激！外星怪兽入侵地球，主角是仅存的人类。他们不能出一点声音，否则就会被外星人杀掉！”
（注：指电影《寂静之地》。）
不能说话？某人在那个世界里一定活不长。
我和工藤买好电影票，在检票口附近等待入场，工藤却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谁吗？”
“咦？没有啦。不过在这种地方遇见熟人也很正常吧——喂，在这里！”
话都没说完，工藤就朝不远处挥了挥手，对方看到以后，他才转过来，带着愧疚的微笑道歉。
“我也是被逼无奈，别恨我啊，一堂。”
“什么……”
被工藤吸引的人走到了我们面前，她的波浪发型辨识度很高，鲜艳的红色格子围巾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茶色的羽绒服和裙子差不多长……再看就太失礼了，我连忙移开视线。
“哈啰，一堂同学！”
“啊，新年、下午好……”
是宫野爱衣同学啊，好像还带了她的朋友。哈哈，打算对我进行地毯式现充轰炸吗？到了我的御宅级别，这点伤害只能算小刮蹭喔。
不过，就算把我引到了现充陷阱里，我也不至于恨工藤啊。他为什么说——
“护、护、护君？”
“咦咦！！兰奈？！”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确认眼前真的是木下兰奈。
不是我故意忽略了她，也不是因为她的存在感稀薄，而是今天她的穿着打扮与以往大相径庭，以至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
脸蛋粉扑扑的，但并不是被寒风吹的，而是涂了腮红，这个涂法好像叫微醺妆吧。口红选的是极为鲜艳的色号，颧骨上似乎还点缀了几颗亮晶晶的闪粉。身上穿着一件非常成熟的乳白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看起来像是小一号的紧身白毛衣，配一条显腿长的高腰裙子。平时的过膝袜被黑色裤袜取代，鞋子也换成了高跟鞋，目测有五厘米左右。这样一身搭配，头上的兔子发卡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你这是抢劫了哪个OL的衣柜吗？JK就打扮得像JK一点嘛！
“唔……新、新年快乐，护君……”
“呃，新年快乐。”
一开口就打回原形了呢，这下不协调的就成了发卡以外的所有服装了。
“这么巧啊，在这里碰到了。”
“是啊是啊，太巧了。”
工藤和宫野一唱一和地打着圆场。演技太拙劣了……等等，这该不会就是学园祭演出时，观众看我表演的感觉吧！
“你们两个要是普通朋友，我也许就相信了。”
“嘻嘻，我和悠人也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哦，真拿那家伙没办法……至少和工藤去游戏厅玩确实蛮开心的，虽说得知背后的原因还是有些伤心啊。
话说回来，过去她不是都会亲自到场指挥作战然后乱搞一通吗？
兰奈扯了扯宫野的衣袖。
“小爱！你怎么没和我说啊……”
“不是正好吗？还能用上我教你的……”
宫野凑到兰奈耳朵边上，后面的话听不到了。
“那、那做不到吧……”
兰奈的脸从“微醺”升级到了“我没醉！再来、来、来一轮……”那么红。
宫野则是回给兰奈一个邪魅的笑脸。
这时候，检票口的队伍开始移动了。四人几乎是同时动身——
一阵高跟鞋咯咯的声响，接着我便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护君，你、你没事吧？”
兰奈揉着额头，关切地问我。
我只好用笑容作为掩饰，摇了摇头。冷不丁被撞一下后背，其实挺痛的……我扭开脸，咬着牙把呜咽吞回肚子。
后面的两个女生又在窃窃私语。
“哎呀，兰奈，是让你倒进怀里，不是让你头槌他啊！”
“不是啦，我是真的摔倒了……小爱的高跟鞋，鞋跟又高又细，穿不习惯啦……”
“唉，真是的。看我表演吧。”
“诶……”
宫野快走了几步，来到与工藤平行的位置。
“呀～”
慢动作一般，宫野绊倒了自己。
“嗯？”
啪唧！
宫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呜啊啊啊！你怎么不接住我！”
“笨蛋！谁知道你要摔倒啊！”
× × ×
火车、飞机、电影院的共同点是什么？
没错，就是椅子之间的共享扶手。
说来也奇怪，坐没有扶手的椅子时，从来不觉得胳膊没地方摆，可一旦有了扶手，就总想把手搭上去。
于是，问题就出现了。两人之间的扶手归谁呢？
我把视线投向工藤宫野二人来寻找答案，然而他们选择直接将扶手抬起，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呃……不如我现在偷偷溜掉吧，反正也不想看恐怖片，青春爱情片就更没兴趣了。
但是撤退的路线被跟上来的兰奈挡住了，她轻盈地坐下，一言不发地微笑着看我。
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好，没什么比当甜蜜情侣之间的电灯泡更尴尬的了。我们两个至少还可以作伴，在一旁吐槽他们。
我也坐进座位，软绵绵的沙发椅很舒服，除非电影难看，那样的话沙发椅就犹如布满了蚂蚁一般，令人浑身发痒。
左手边是工藤，看样子他承担了一部分宫野的重量，身体全靠我和他之间的扶手支撑。而另一侧的兰奈，她的右边是一位面相很凶的阿姨，已经用爆米花宣布扶手的所有权了。
那么，我们两个被骗到这里的倒霉蛋就只剩下一根扶手可用了。
兰奈看穿了我的心思，稍微靠过来了一点。
“护君用吧。”
“不不，Lady first！兰奈用吧。再说我不敢看恐怖片的，大概全程都要用手捂眼睛……”
说到Lady
first就可以停了吧，白痴！
“护君会害怕吗……可是，我也不敢看啊。”
灯光昏暗，但也能看出兰奈的脸变红了。
“所、所以我才想……想在害怕的时候，抓住护君的衣袖……可、可以吗？我不会抓坏的！”
面对近乎恳求的语气，我也没辙了。
“好、好吧。”
“谢谢！”
兰奈的神情晴朗了些许，肩膀也放松下来，像小猫一样缩进沙发椅。
我猜每个男孩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得不勇敢起来，哪怕是假装勇敢，最后才成为了男人。
× × ×
“啊！”
……
“哇！！！”
……
“呀！！！！！！”
每当有恐怖的情节出现，我的手臂就被兰奈往她那边拽过去几厘米，现在快要被抱进怀里了……
裤子的口袋传来了一阵震动，由于电影正处于一段追逐的戏码，震动的声响并不容易捕捉，只有我自己感受到了。
悄悄地偷瞧了一眼……是来自@今天也是阴天QAQ的私信。无视的话会被持续轰炸，我前不久才领教过。但我不想当在电影院里玩手机的混蛋，得去外面处理一下。
兰奈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幕，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那个……兰奈。”
“啊啊！唔……嗯？护君？”
“我出去一趟……”
“诶？噢！抱、抱歉！”
兰奈匆匆放开了我的袖子。哇，留下指甲印了呢……还好不是夏天。
弯着腰溜出影厅，正好活动身体。
“鱼酱鱼酱！你在干嘛？（。＾▽＾）”
“依然，在被打扰。”
“吼吼！新·年·快·乐～☆！”
“谢谢，新年快乐！”
以这种的方式对话也算是花崎在场了吧。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样的日子，少了她的吵闹，我似乎不太适应。
“嘻嘻，鱼酱去参拜了吗？(
•̀ ω •́
)✧”
“嗯，你呢？”
“没有，一直在家(/▽＼)。”
“不出去玩吗？新年是不错的素材喔。”
“但·我·不·想·出·去·嘛！>.<”
“咦？心情不好吗？”
“哇！好准！你是怎么猜到的！(●’◡’●)”
“每句都有颜表情，一下就能看出是伪装了。”
“喔……嘿嘿，别担心啦，大概只是没睡好吧。”
“这样啊。”
阴天小姐好像不愿意对淹死的鱼过多地吐露心声，我也就此作罢。反正开学就能见到她了，呃……耳朵仿佛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了。
“对了！都怪鱼酱，差点忘记正经事了！
“你还有正经事？”
“哼哼，我的小说快要写完了哟！”
“哦？”
我连她开始写了都不知道哎，没想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真的在努力。
“想问问鱼酱，我去哪里投稿比较好呢？”
“啊哈，这个问题啊。”
正如所有创作者都会梦见自己的作品大卖，“去何处投稿，接着大卖”也是个让创作者不禁在被窝里偷笑的问题，算是个美好的烦恼。
不过，假如选不好渠道的话，优秀的作品也有被埋没的可能。如此说来，我绝对算得上走运。当初我作为晴子的第一个作家，得到了她全部的重视。
“我提前了解过了，目前在成为小说家吧和E文库之间纠结。鱼酱能给点建议吗？啊，不许使坏！”
“怎么会呢……两者各有优势，在文库投稿自然能获得相当多的读者，而且会有素未谋面的作家来为你写书腰。”
“你能帮我写吗？”
“呃，不能。”
“小气！╰（‵□′）╯”
“……但投稿文库也有弊端。被拒绝一次还好，总是被打回的话，你的信心和创作欲望，甚至是世界观都有相当大概率遭受毁灭性打击……你应该听说过相关的故事吧。”
“唔……”
“另一方面，在网上发表，初始的读者会少一点，但这也给你时间慢慢提升自己。没准将来会被猎头发现，出版纸质书的同时还能改编成漫画和动画。”
“对喔！到时候应粉丝要求，也会改编成动画吧！毕竟粉丝队伍比名作家淹死的鱼还壮大呢！”
“哈哈……”
瞧，每个创作者都会这样吧。
“谢啦，鱼酱。”
“不客气，还有事吗？”
“嗯！鱼酱，你后悔成为作家吗？”
“这算什么问题，当然不后悔。”
“我想也是……”
“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你错了，怎么可能会后悔？”
“哇啊啊啊啊！你这家伙，我一定会超过你！！！”
× × ×
“哇，一堂太狡猾了吧！居然躲出去了！”
“我是去卫生间了……”
“不信，一定是被吓坏了！”
电影结束后，工藤和宫野对于我巧合地错过了最恐怖的部分非常不满。
“可恶，得想个办法惩罚一堂啊。你都不知道兰奈一个人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喂，悠人你还偷看兰奈了？”
“不是！我……”
“祝你好运，工藤……”
两人随即便开始拌嘴，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埋怨。
天色渐暗，商业街反而更热闹了。琳琅满目的灯光令人眩目，很容易分不清方向。但想要去车站的话，无论如何都要经过这里。
“他们不吵了呢。”
兰奈蓦地开口，我抬头看去，工藤和宫野再次回到了牵手的状态。
“他们压根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吵过吧。”
面红耳赤、歇斯底里，将理智全都丢掉，完全为了击败对方。事后也不会有赢家，只留下不愿再说话的二人。时间洗去愤怒，却没办法修复破损，裂纹永远地隔开了两种心跳。除非，用怒火熔化，然后重铸。
这才是真正的吵架。
不小心胡思乱想了，回过神时兰奈似乎靠近了一些。
“好羡慕他们的感情啊。”
“嗯。你和花崎的关系不也很好吗？”
“不一样啦。”
兰奈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将视线投向远方。
“不过我们的关系确实很好。”
想到花崎，兰奈的眼神顿时变得温柔起来，嘴角也微微上扬。
大概是在回忆两人的过往吧。这时候再开口打扰她就太读不懂空气了。
四周的环境愈发嘈杂，兰奈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我以为是她看到了想逛的店，就也放慢了速度。然而兰奈并没有停下，仅仅是以慢速与工藤他们拉开距离……等等，好熟悉的感觉。
（注：指第一卷第六章。）
“工藤他们要走远了啊……”
我踮起脚，又伸长脖子，但没能找到那两位。
“兰奈？咦……”
身边的兰奈也不见了！
绘里这次撞错人了吧……倒是替我追平了那一记头槌。
不是讲冷笑话的时间！
她去哪里了啊？女孩子在闹市里突然消失，还是挺让人担心的。
先用手机取得联系吧。呃，多了条信息。
“护君能找到我吗？嘿嘿。”
什么嘛，原来是故意消失的。那就试着找找吧。
找花崎和绘里很简单，人群里找头发最扎眼的就行了。兰奈没那么好分辨，所以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距离她消失并未过去很久，而且玩消失游戏的人通常都希望被找到，因此极有可能躲在能监视我的地方。周围带窗建筑的二楼应该最符合条件。
去饭店躲的话，会被服务员询问是否用餐。排除饭店，视野中存在可能的场所就只有一家日用品店了。
噢，果真有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生正背对着窗户。欲盖弥彰啊，木下兰奈，我找到你啰。
在其他的平行宇宙里，我肯定能成为厉害的侦探。
一路来到二楼，慢慢接近那个混在普通顾客当中的女生。
“找到你了。”
“诶？”
“啊……不好意思，认错人——诶！！！”
“鲁鲁？”
“结、结月！”
工藤期望的惩罚终究是降下了，我着实被吓了一跳。思维空白时，就能清楚地感觉到头颅内的大脑了耶。
眼前的女生披着和兰奈那件相似的大衣，裙子也是同类型的款式，黑色裤袜貌似更透光一点……
可是，在她身上就十分契合。是发型的缘故吗？深色的头发刚好留到肩膀，末端的部分稍微卷曲，还是从前的样子。
她叫黑泽结月，是我……中学时的同学。呃……再确认一下吧，真、真的是她吗？眼睛，你不要骗我！
“好久不见啊，鲁鲁。”
错不了。认识的人里，只有结月会这么称呼我。
“的确好久不见，结月……你不是应该在奈良上学吗？”
“现在是假期呀。”
“也是呢……”
“鲁鲁见到我不惊喜吗？”
“哈哈……还好。”
这人一点都没变，依旧很敏锐。我的任何表情、语气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种犹如裸体的感觉真讨厌……我慌张的视线落在了她身边的购物车上。
“啊，你买了加湿器啊。”
“嗯，冬天很干燥，皮肤都变差了。”
这句是谦虚。撇开个人因素客观地评价，结月的皮肤非常光滑。
“我也感觉很干燥，尤其是嘴唇——啊，手指！手指会长倒刺。”
“倒刺是很讨厌。”
“跟变质的纳豆差不多。”
“呵呵，鲁鲁会原谅我的坏心眼吧。”
“原谅什么的……下次不要浪费粮食了……”
空气凝固，能找到的话题迅速枯竭，再多走一步都会踩到雷区。
但是，如记忆中的黑泽结月那般，她选择了前进。
“我没想到鲁鲁会来涩谷这边呢，对你来说不会太reality（现实）了吗？”
“那个词是现充。”
“啊啊，对。这么说，小护依然是……”
“御宅？嗯，没变。”
结月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对此感到放心还是无可奈何。
“我猜到了哦。”
“那真是……诶？”
“几个月前，我从同学那听说一本小说。”
“喔……小说啊……”
“小说的文字有种特别的魔力，像是睡了很多年的枕头，软软的，带着体温，熟悉且温暖。”
“你、你真的看了？”
“姑且读完了第一本。”
“哦哦……”
“总而言之，这本小说让我想起了某位旧友，你觉得是谁呢？鱼先生？”
“那个……这件事能请你对所有人保密吗？”
“哈，鲁鲁还是老样子呢，阳子阿姨说得没错。”
“是啊，哈哈……保密对象也包括我老妈哦。”
我尴尬地陪着她笑了笑。她和我老妈互有联系方式，这我早就知道，不过她们竟然仍有联系啊……反正只要能让她不说出去就足够了。
“既然鲁鲁求我，那我就答应你吧。但这下鲁鲁就欠了我一个忙哦。”
“呃，好的。”
“说起来……”
结月往我身后望了望，又上下打量了我。
“鲁鲁在新年也是一个人？”
“不是……啊，兰奈！”
“……兰奈？”
“刚才和同学走散了，我在找她来着。”
“……”
结月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错愕。
“那么……我也该去找她了。”
“嗯，我也得继续购物了。”
“是啊，买这么多回去，带给朋友吗？”
“不，自己用。”
最后的无意义场面话也耗完了，必须撤退。
见到结月实在是意外，暂时说不上涌上来的心情是好是坏。表现方面，勉强给自己打及格分吧。
短时间内也不会再见了。
“我先走了，结月。多保重哦。”
“好。开学见啰，鲁鲁。”
“嗯，开学见——哈？？？”
× × ×
“小葵，你睡了吗？”
“在创作呢，怎么啦，奈奈？”
“今天谢谢啦，下次提前和我说一下嘛。”
“嘻嘻，想给你个惊喜！”
“你身体好受些了吗？”
“嗯嗯，好多了！”
“那就好……”
“咦？奈奈好像不开心？”
“有一点啦。”
“发生什么事了？”
“被忘记了……”
“哈？太不像话了！他怎么回事啊！”
“他后来解释说遇见了以前的同学，但回来之后他就心不在焉的。没说几句话他就回家了。”
“太恶劣了！”
“也没那么严重啦。就是，稍微有点……”
“别委屈啦，奈奈。”
“不，不是委屈。是有点生气。”
“啊，消消气。”
“我说，你们两个不打算睡觉吗？”
“别捣乱啊，讨厌鬼！人家看得正过瘾呢！”
“呀！！！怎么是群聊啊！w(ﾟДﾟ)w”
“糟糕……”
“哈，至少不是有小护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