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青鸟

作者:倒立的檸檬猹 更新时间:2020/10/16 20:16:33 字数:6672

12 青鸟

“辛苦了。”

我用力挤出了微笑。

“不好意思哈,真没想到要加班好几个通宵……我给你带了三文治,吃完去洗个澡吧,记得九点钟到剧院礼堂,上头有个姟娅的大项目要指派给你,别迟到。”关主任曲起手指在冒烟的杯子旁敲了几下便离开了。

“好的。”

我机械地张口咬那叠冰冻的三文治。碾碎的生菜、来不及融化的奶酪和硬得磕牙的小麦面包,在干涩舌头的拌动下滚成一坨难以下咽的渣滓。咖啡太热了。

在这个连外地人都梦寐以求的单位上班三年,现在回想过来就像一场半夜惊醒的梦,只是醒来会发现自己正睡在那令人头疼的硬键盘上,屏幕里的工作日志一通乱码。幸好这里配置有舒适的休息室,有散发淡花香的柔软床铺、贴心的一次性用品和洗衣机,还有兼备按摩和桑拿功能的洗浴间,虽然对我来说只有后者的使用时间最长。但我不后悔来这里,毕竟除了能满足家人的期望之外,我也获得了崭新的人生。三个月前我答应了林风的求婚,他是一家游戏公司的程序员。

感谢计算机语言的诞生。

让我们的邂逅如数学公式般简洁而浪漫地展开。

在那个如常加班的夜晚,我悄悄收起了工作窗口,打开逗比网——

等等,请暂停一下,等下还要去那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小剧院呢。啊,可以不去吗,才刚下班呢。只想静静地躺在浴缸里就算陨石袭地球也不起来。

我把头沉下去,气泡从绿色的水里冒出来。

水下的世界像一幅幅被放大的位图,划过后又是一片深绿,广阔度大得有点可怕。感觉太阳随时都会下山,在缺氧窒息前我赶紧浮出水面。在张口用力吸气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在一眼绿塘里,周围都长着将近一米高的野草,薄云缓缓地飘过暗红的太阳和发白的月亮。

我爬上岸,像猎犬般在野草上来回翻滚,好把自己弄干。左右翻了几圈后,我看着野草上发紫的夜空,寒颤着坐了起来。

毫无意外地,我又一次坠入了孤独的圈套。

我轻轻扇了自己几巴掌,站起来另寻出路。

脸上的肉疙瘩也没再乱动了。

翻过大片野草,长着奇异植物的坡地出现在眼前。刚发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农民耕种的田地,兴冲冲地跑过去。靠近时才发现那些植物都不过是一簇簇粗细不一的塑料管,看似花果的东西只是管口喷出的黄色无味暖雾。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也许这些管口正忙碌地进行着某种传输。我抬头看向坡顶,上面隐隐约约有个类似工厂入口岗亭的建筑物。就算上面没有人,我也可以在岗亭里睡上一觉待醒来再做打算。不过实际点说还是希望上面没有人比较好。

小峭坡有点陡,在我费力爬到一半的时候,一束手电光随意地扫了下来。眼睛根本没办法看清光源的所持者,我趴在管子上一动不动。光束最后落在我眼前便不动了。

被发现了!但我吊在这半坡腰上也无处可逃。

这时光束稍稍往下移了移,我抬起头才看清楚——我正趴在一堆刻着方格纹案的碳纤维管上。其中一根被我压坏了的管体底部露出了像植物根须一般、上面还沾着泥土的红绿色线头。原来这玩意是可以种出来的?我真是不学无术,五谷不分。

手电光停在那里酒不再动了,仿佛再叫我爬上去。我只好顺着光线往上爬。快接近坡顶的时候,一个身穿蓝色背带工装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里。她冲我招手,示意我过来岗亭这边。月光下若隐若现的热情笑脸让我暗暗舒了口气。我喘着气步步靠近。

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带着少女的朝气。

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话了。

“诶小宝贝……方颖珈是不是死了?”

啊?

我下意识转身就从陡峭的小山坡上像猎鹰捕食般一路俯冲。

在不知道跑了多久后,我看到远方依稀有一摊闪烁的光斑。光斑上方正挂着一轮倚云明月。

那是月亮的倒影!

前面有水流!

这时我边费力坚持小跑,边担心地往回看。

身后是一片朦胧月色笼罩下的野林,簇拥着一条裸露碎石的土路。

再三确定那女人没有追上来后,我终于敢放慢脚步松弛起一路紧绷的神经,汗水早已浸湿了刚烘干不久的衣物。

那女人一身复古的装扮,看起来就像黑白照片里的人,至于相中人是谁,现在还没能想起来,我也不想思考她提出的问题。

此刻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吃妈妈做的椒盐鸡翅和流沙包。

不知不觉间雨在我的脸上下了很久。

钢针似的雨一根根地扎在玻璃外墙上,室内也能听到那清脆有力的声音。落地窗外的小镇被一大团青黑的厚云遮掩着,柏油路旁的黄街灯零星可见。

这是一个普通工作日的仲夏午后,我呷着热咖啡偷偷在记事本上随手画画——蓝浪上跃起一叶嘴衔黑石的青鸟,水下则有一尾忠心护航的红尾鱼。一心想着至少把鱼鳞画好了才动身。

眼前突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曲起手指郑重地在我的桌上敲了两下。

“赶快去黑房收集样本做记录。都下雨了还在那发呆。”关主任紧绷的脸凑了过来,她肯定看到了我来不及收起的画。

“知道。我现在就去。”我努力回想着第一天上班时关主任对我说过的话,拉抽屉取出一个透明罐子放进外套的右口袋,把装着切片刀、镊子等的工具包装进左口袋。

“完了之后别忘了写工作日志”,关主任双手抱胸大声说道,继而弯下腰凑我耳边低声说:“还有那条鱼,摸得不错,画完了让我看看。”

我战战兢兢地点点头,伸手把桌上的平板夹到腋下。

今天是我到新单位上班的第二个星期二。我径直走到电梯口。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要遵守不同程度的保密协议。就算是坐在同一个办公区的同事,我都不大清楚他们每天在干些什么——每个人都必须戴上入职时定制的专属眼镜才能进入办公大楼,眼镜会自动屏蔽没有访问许可的一切内容,同样地摘下眼镜会发现连纸质文件都会变成一堆白纸。关主任是我的直属上司,她也没有对我透露过半点分外细节——“你知道太多的话,工作根本没法干——一切无必要的关注都会影响工作对象”。

我在数字键盘上按下“-”和“3”。每次去这一层总觉得有种莫名压迫感。黑房在员工私下也流传着没头没尾的传说。一位曾在关主任手下工作、现已晋升主任的启同事,在上周聚餐的时候偷偷跟我说过,黑房在雨天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上班第一天关主任就有说过雨天的样本采集尤为重要。但雨天的黑房到底会发生什么怪事,他把杯里的酒灌下去后就没再说了。

在一星期的艳阳高照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雨天。我深深呼了一口气,走出电梯。

穿上从头盖到脚的防护服,戴好手套,先走过消毒通道,再打开三重防爆门,这才来到黑房。安全起见,现在还未能直接接触检测物。必须先走过这层的长廊,从玻璃外墙目测被存放在下层的检测物状态,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打开长廊尽头的门,经楼梯下去才能接触检测物。这也是检测记录正文部分首先要填写的内容。

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一个置在下层中央的灰棕色木制圆底座。

没错,只有一个底座。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安全情况”,还是说有人盗走了黑石,尽管这里的安全系统达到国防级别。马上向上级报告这个一眼望穿的地方什么都没看见而请求援助指示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整幢楼一整周的饭后笑柄,保密协议可阻挡不了八卦的热情,一个简单的比喻就能让听者心领神会。更何况,这可能正是启主任所说的怪事。遇到他们眼里习以为常的情况就手忙脚乱,而我还是个刚入职的新人,这么做确实会给上级留下不怎么光彩的印象。

然而什么都没有的话,我该如何做样本采集?不过就算是晴天,我也无法做这件事——这时我仿佛明白了为何要选在雨天做样本采集。从上周到昨天,我看到的都是一块不规则巨型黑石,根本无法用切片刀这类轻巧的工具采样。

所以,底座上应该是真的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这唤起了我的兴趣,赶紧迈起快步朝走廊尽头的灰门走去。直到这一秒前,我都怀疑着这份工作的意义——明明是机器就能轻易上手的事情,为何还要专门聘请人来做呢,更何况我还是个年年领高额奖学金的海归高材生呢。可能是因为现在的机器还未能绝对取代人类吧——它们不能用某种近乎“直觉”的东西去识别出微妙的变化,或者说缺少某种媒介因素。

浑身鸡皮疙瘩。当我打开楼梯门时,外面会不会就坍缩了?我踏在第一级楼梯的时候,3米多高的黑石会不会乖乖坐回原来的地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它刚刚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注视,才会觉得自己不在这里呢。这些随意冒出的想法都让我心跳加速。

当我步近底座的时候,波涛汹涌的浪声将我淹没。

光悄悄充盈起头上那片天。浪声夹杂着悠扬的船鸣从远方传来,一声长鸣后是短鸣,再者是越来越近的长鸣,仿佛有艘看不见的轮船正波澜不惊地驶进耳蜗。

我冲着鸣笛的方向大步跑起来,背后的东风吹起地上的黄沙,形成一圈圈外逐的涟漪。

树影后有一艘蓝白色的轮船,渡板上下晃动着,缆绳不松不紧地套在岸边的一块黑石上。

原来那艘船早就靠岸了。那上船吗。

不知道船里有没有人,但下放的渡板意味着还有人要上船。

我轻手轻脚地爬上甲板,风中的海盐味让人感到实在。桅杆底旁放着一盆绿花,靠近看是一串串挂着水珠的青鸟花。从干燥的甲板来看应该是有人刚浇过花。想着带个纪念品回去“不枉此行”,我抱着侥幸心理采下一朵包在手里,掌心立即变得润湿起来。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话音着实吓了我一跳。小时候摘一朵盆栽里的花,就会收获父亲的一对冷眼。

我连忙转身到处张望,却没找到那个说话的男人。

背后突然闯来一股猛烈的风,周遭的风景开始旋转起来。

我单手扶着船沿,船拨过云雾在阳光里行驶起来,头上的“天空”蓝得像海一样,泛着晃眼的波光。

“既然你来了,那就走吧。”

一只小青峰鸟从掌心里挣脱出来,落在扶着船沿的手背上。它灵活地转动绿宝石似的头,眨着圆溜溜的小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嘴里衔着一块黑石。

感觉像有什么顶在喉咙里一句话也吐不出。头上的浪花在脸上洒下一层薄水雾。

它活泼地来回弹跳着,嘴里的黑石却始终掉不下来:“愿自然虔诚之心,将我每寸光阴串连起来。”

风划过我的脸,刺痛刺痛的。良久,我才吐出话来,“爸爸?你是爸爸?”

“儿童是成人之父……”

“拜托,说人话好吗?”

“将来亦如是,非则毋宁别……”

“我不懂你的诗。”

头顶刮起一阵旋风似要将整艘船吸进去。一道直径十几米的龙吸水眼看就要抵到桅杆。

“初生即如是,至今恒不变。”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当天边彩虹映入眼帘,我心雀跃……”

数百条海鱼被吐到甲板上。不受一点影响的青峰鸟依然在船沿边上一蹦一跳的。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一跳彩色隧道从旋涡中心延伸下来,数条大若轿车的鲤鱼在彩光斑斓的涌流中摇头摆尾。

“我想你……”

青峰鸟轻轻拍了两下翅膀便立在那儿。这时甲板上的鱼像按了回放键一样倒退着被吸进旋涡,我也连带被卷了进去。

轮船很快就消失不见,那只青峰鸟却跟着飞了过来。

跃动的鲤鱼们像要把我送往隧道的尽头。在头上低飞的青峰鸟突然向前俯冲,把嘴里的黑石丢到不远处一条翘起的大鱼尾上,鱼尾随即被染成了红色。青峰鸟瞬间消失不见,仅剩一根翡翠羽毛随风飘了过来,我伸手一把抓住。

冥冥之中我向前扑去,紧紧抓住那条翘起红尾的鱼。

周围有无数条如海草般飘摆的胶片正朝着隧道尽头无限卷缩。

穿过刺眼的光芒,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的鱼儿瞄准她的肚脐不假思索地钻进去。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我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啊——你总算醒过来了!”

眼球还没能一下子适应强烈的光线。感觉头骨里的大脑就像高压锅里炖了一个月的酱猪肘子,软烂却带着酸奶的香气。

“怎么会这样……头好痛……”

“……出了点小意外,但我已经处理好、了。”这话音听起来有点糟糕。“干!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噩梦!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我松开拳头,手里什么也没有。

“在……传输的时候,那台旧电脑突然弹出个窗口说有病毒,我也不知道是电脑有病毒,还是那个移动硬盘……对不起是我太疏忽了,我应该在你无线传输之前先彻底检查一遍……”

“所以是已经杀过毒了?”

“是的,当时传输已开始我怕暂停会出什么错,所以杀毒是在传输过程中进行的,这可能会在传输里有所影响……哎呀别说了我们上医院!”

被拉扯的时候,我终于能看清楚黄光里的眼前人。

“别动……你先让我缓缓……啊,回到人间的感觉真好。你刚才说的我都能明白,毕竟我在姟娅工作也好几年了……也不止几年了吧。应该还有另外的状况出现是吧。”

“……没错,在传输过程中,发现了两个名称相同的文件……”

“夏日狂想曲,我没说错吧,这就是整场噩梦的开端……你怎么不选择跳过该文件?”

“你也知道,这硬盘日子可长了,里面还存着外婆的记忆呢,妈妈拷贝后不让我们碰就算了,连防潮柜也不放,里面说不定都长满了青疙瘩……我怕读完这次后硬盘就彻底坏掉了,啊这不会……”她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致命错误可能无法挽回。

“那……”

“两个文件都保存了!只是妈妈的那个给添加了编号。”

“亲姐!你动作也太慢了!”我打了个寒颤,“然而……一切都是它应得的结局……”

“没事吧你……上医院吧!走!”姐姐双手抓起我的两条胳膊想把我从椅子上强拉起来。

“我没事,只是刚刚那场噩梦差点要了我的命……就像进入了老风以前做的那个《感化》游戏,真是个破游戏!”我双手往外一绕反压住了姐姐的肩膀,“姟娅也是,腐化至极!他做的都什么破东西!”

“你确定没事?这个时候不要逞强喔,这可是你自己的脑子。”这时我才发现安安的耳边别着一个绿羽毛发夹。

“没事真的,你看我说话都没有倒过来。”我松了手,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变成尤达大师也很可啊,小脑袋大智慧。”

我挤出了苦笑。

“妈妈在里面吗?”

“只有部分记忆,硬盘确实受损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里面。都是骗你的。”

姐姐的眼睛低垂下来,“也不能说她骗……她原话就是说要和外婆葬在一起,而且传输也是在心跳几乎停止时才开始的。我们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在离世前执行传输。”

“所以说,没必要上传到姟娅了,这两部分的记忆已经搅在一起了。”

姐姐用一种未曾见过的严肃眼神看着我。一阵沉默后她吐出了一句话:“确实没有办法编辑整理吗?”

“我做不到。”

“……就因为重名的文件吗?”

“是吧。”

“怎么会搞成这样子的呢?你们可是两个不同的人啊。”

“可能当时病毒在运行吧……所以说没必要上传了,姟娅只是个满足私欲的阴间玩意,就算把祖上八代都传上去那又有多大意思。”

“那我能看看吗?”她右手一张调出了一个放映框。

“我建议不要。应该说不能,这太私密了。”

“看来你藏着不少秘密。”她右手一握把放映框给收了回去。

“Respect.”

“如果是由我来接收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状况呢。”

“但你没有姟娅的操作许可。”我伸手拔掉插在主机上的无线设备,那是珈珈重金拜托同事私下特制的、带USB口的数据转换传送器。

“妈妈的夏日狂想曲到底是什么?”

“也是一幅画,至于画是怎样,已经无法看了。”

“没想到,真让我妒忌……不过,以前也没怎么听她说起画画呀。”

“不必挖坟。”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

姐姐直愣愣地看着我,在破沙发坐了下来。“……那你有了解到你自己的事情吗?究竟……你爸爸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藏在里面的话听着像外星文……不,难道说是黑石……”

“什么黑石?”

“姟娅大楼里有块奇怪的石头,它能将一些不存在的东西变成存在,也能将存在抹去。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实存在还是意识扭曲,一些既像过去又像未来的片段,抑或是一些被隐瞒的信息呈现后所造成的混乱……刚刚我就看见你站在石头前,而我则从传输通道钻进了你的肚脐……”我反复翻看着自己的手,像个刚换上新肢的残疾人,“我觉得自己都不曾拥有过这双自由的手。”

“你这情况确实让我有点担心啊。你真的没事吗?”姐姐皱起了眉头。

“待会喝两杯热水吃点东西就好,这工伤呢我早就习惯了。对了,电脑没有联网吧?”

“没有,这老台式机不能无线联网。”

“那就是说,病毒没有扩散出去。”

“那你头上的芯片呢?”

“传输开始前就断网了,只留了连接传送器的端口。” 话刚说完,我就听到熟悉的提示音。好极了。

“那……不能传上姟娅的话,生日、清明节该怎么办,啊不……要不然我去找找那块石头?”

“硬盘不都还在么,就这样吧,让这电脑插着硬盘长开着不关机”,我滑动鼠标点击,屏幕上原来的动态桌面瞬间换上了婆婆和妈妈的旧照片,“你帮我去楼顶花园采些鲜花回来吧”,我扶着椅子吃力地站起来。

“哈?你楼顶上还有花?叫个快送不好吗?乱采公物会被扣分的。”

“走廊、电梯和楼顶的摄像头都已经被我关掉了。若然你想重温年少时犯校规的紧张刺激,我也可以帮你开回去”,我缓缓走向橱柜。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还没成功骇进去呢。”

“没断电的情况下,保安系统会在5分钟后自动重启。记得先断网,啊——断不断都无所谓了。”我打开冰箱,取出一袋快过期的流沙包和两只干瘪的苹果。

“等着我把整个花园搬进来吧!”姐姐嬉笑着夺门而出。

哈,这下终于轮到我比你聪明一会了。天知道我除了画画和美化数据之外什么都不行,楼顶上除了信号塔连半片花瓣都没有。

我抽起收纳架上的尖刀,查看刀面上的眼睛。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我手握刀子,摸索着对准脑壳上的芯片狠狠插了进去。脸上顿感一阵清凉,水槽里冒着油光的青色液体卷起了旋涡。

我不知道为何还有一丝残存的意志想保住姟娅。但我心中的战歌从未停止——“跑出去!跑出去!”

我知道姐姐一定会去找那块石头的。

今回总算能好好睡上一觉了,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要醒来。

希望你们能成为自己的王者。加油,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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