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上午9点41分,人文与社科学部历史学院3楼某教室。
第一节刚结束,夏凡便飞似的从另一个教室赶到这里。至于原因,对他来说是因为很难占到前面的座位。
可如果占座困难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主讲者善于讲授的话,事实却是这个大学里比她擅长讲授的大有人在。何况仅仅是因为善于讲授就能让这个教室在上课前近20分钟就要人满为患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也将不会发生。
而关于教室里已经快人满为患的现状,从理论上讲,在这个性别比例并不极端(约4:6)的学院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教室里的绝大多数都是男生的情况的。
然而与这种估计相悖的事却又这么发生在了夏凡面前,而且是自这个学期...应该说是从数年前便已经存在的。
夏凡看向身后,后面的绝大多数人都握着手机。真正在为下一节课做准备的人寥寥无几,夏凡算是其中之一。
接着他拿出一本书,表面上是在看着上面的内容,可实际则是在别人的谈话中寻找着有关那件事的线索。毕竟他昨天也听到了,于是也就身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的立场。
而就在他正忙于偷听别人的谈话之时,一只伸向他的头和书本之间的手却让他感到不悦。他将书本往旁边挪了下,可那只手却也跟着挪了过去。
此刻他恨不得手上拿的是捕兽夹而非书本,这样就可以让这只恶心的手的主人承受碍事的后果。不过在这个金钱成为规则一部分的校园里,总要先看看是谁才会作出这种事来。
于是夏凡抬起头,一脸不满地盯着对方,而对方也以瞧不起人的口吻开了口。
“可以请你让一下吗?我想要这个位置。”
可这表面光鲜实则令人恶心的嘴脸只想让夏凡将他的目光放回到纸张上那些“不太友好”的内容上,尽管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
“没听到我说话吗?”那人将一叠钞票扔在夏凡面前,“还是说要给你钱才会让你这种贱民听本大爷的话啊?”
表面光鲜实则无礼的言语终于被翻译成了人话,可即使是这捆钞票,也不足以勾起夏凡为此离开座位的欲望。除了之前令他非常不爽的言语之外,这笔钱和之前从李文茜的父亲那里收到的相比可谓少得可怜。
而最根本的,他选择坐在这里的根本理由也无非是想要认真地听完一节课,而非来自某种带着猎奇色彩的兴趣。至于调查,那只是上课之前顺便去做,而非一件一定要用到上课时间的事情。
因此夏凡也只是轻蔑地看着那捆纸,接着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偷听的事情上。可这似乎又稍有不足。甚至连他心中哪怕一点点不满都无法平息。于是他直接抓起钞票,扔向地面之后接了一句:
“Barbarian。”
“你说什么?”
夏凡不知道那人是没听懂,还是没听请。于是便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没听懂。
“没通过吗?”夏凡叹了口气,“那还是称你为蛮族,或者是暴发户之类的。这样你就能听懂了吧,脑子里灌了纸浆的家伙。”
“你这个贱民!你知道我是谁吗!”
可那人又拿出一捆钞票,连点记性都没有,看样子是打算故技重施了。
“我不喜欢野蛮人,”夏凡说,“所以我对你是谁没有任何兴趣,而且也没那个必要,因为我更希望和脑子里是脑浆的人来往,而不是纸浆。”
“你…”
那人直接将手里的钞票扔向夏凡的头,在钞票砸中夏凡的头之后,他又用一只手提起夏凡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握成拳头飞向夏凡的头。然而事情却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顺利,试图以暴力抢夺的人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的拳头打在了一叠厚厚的纸上。
“那么请问这位同学,你是要做什么呢?”
拿着纸张的,是一位少女模样、留着紫色齐肩长发的女性。如果是一个没有听过任何有关她传言的人,那么在学校里看到她的瞬间无疑会认为她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学生。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她那与实际年龄明显不符的外表,尽管她每次上课都会以一身凸显成熟气质的正装来强调她的身份,但这也不足以缩小实际年龄与外貌之间的差距。
“不,没什么。”
那人笑着否定道,脸上尴尬的样子已是掩盖不住的了。
“真的没什么吗?”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可在怀疑之后又有着什么,这没人知道。
“真的、真的。”
若不是这尴尬的笑容,那么光是凭这人的语气就应该给他发一座小金人。
“那你为什么还在抓着他的衣领呢?”
直到她指出这一点,那人才松开抓在夏凡衣领上的手,所以这也是笔者认为应该给他发一座小金人的原因。
“我们只是在闹着玩而已,对吧。”
他看向夏凡,但夏凡完全不打算说话。接着他又故技重施,但换来的则是弥漫了整个教室的沉默。
“看来事实和你说的相差甚远。”她的耐心也终于到了尽头,“那么这位同学,现在请你立刻和你的纸浆一起离开这个教室,以后也不要参加和旁听任何由我教授的课程。”
“你说什么?”那副嘴脸终于将光鲜之下的扭曲显露了出来,“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啊。”
“学校是追求知识与真理的地方,”与那人的虚张声势相比,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动摇,“所以请你这个已经犯下亵渎之罪的人立刻离开这里。不过这是不是有些太轻了?不如你现在就去办理退学手续回家继承家业去吧,校园永远不会成为你这种人的归宿。”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这时有几个人在座位上站了起来,但在她的眼神示意过后他们又立刻坐下。接着她拿出手机,毕竟眼前的事态已经有些严重了。
“喂,安保处吗?”她的语气中带着所谓已经习惯了的麻木,“对,还是这个教室。抱歉又要麻烦你们了。”
挂断电话之后不到30秒,4个身着黑衣的大汉在响彻整层楼的污言秽语之下将其强行带离教室。这时铃声恰好响起,于是她走向讲台,为这幕闹剧收尾。
“同学们,”她说道,“无论你们是谁、来自哪里、背景如何,都请你们务必理解学校存在的目的,并将其铭记于心。老师深知个人水平有限,所以更希望各位同学能抱着单纯的目的去学习,而不是为了某些会被轻易改变的事物。那么现在开始上课。”
如果不是出于某些原因的话,那么这些话语还算有说服力。
接着课程正式开始。然而没过几分钟,就有一部分人以行动表明他们不是为了听课而来到这里的。她觉察到了这一点,不如说在她所在的位置察觉与否只取决于她是否愿意去察觉。但她仍继续讲着,直到中场休息的铃声响起她才从讲台下来,走到夏凡面前。
“那么是什么书才让你如此着迷呢?夏凡…同学?”
“不是什么稀奇的书。”夏凡将封面朝向她,“只是那个家伙太无聊罢了。”
“即使你所说的那个家伙再有趣,”她说,“可你手上的这本也只是少数人才会主动接触的书,而且他的思想因为一些原因很难理解。”
“我也只是因为看到别人的书架上有这本书才去尝试的。”
“别人的书架吗…”她似乎已经猜到了来源,“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转过身去,恰逢铃声再一次响起。夏凡则继续将目光放回他眼前的内容上,可就在只有文字的这页纸上,一张凭空出现的纸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打开纸条,可纸条上的内容让他愣了一下。
“沉默无助于改变命运,有些时候它甚至会让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根据过往的知识与经验。我希望在这种事再次发生之时,你不会只是保持沉默。当然如果是学术相关的问题,请发到我的邮箱。”
这段文字让他隐约想起那个令他反感的东西,他不由地看了下眼前的这个人,但眼前的这位看起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反感的那个东西有关。而纸条上的字迹…从黑板上的文字看来也只能属于正站在讲台上的这个人。
可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没有结果的思考之后,夏凡将他的疑惑连同这本书放回了包里。
就在他打算先放下疑问继续听课时,就像是在证实夏凡的推断那样,她与夏凡对上视线,又很快移开。于是夏凡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后半段的内容他也没听进去,直到铃声再次响起的那一刻。
他带着这些疑惑走出教室,走廊嘈杂的人潮像是要淹没一切声音那样干扰着夏凡的思绪。
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她又为什么要这么说?
无论他前一秒想出什么可能的原因,后一秒就会被那些关于她的传言所驳倒。于是他终于放弃思考,开始随人流走出这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建筑,可走着走着他却隐约觉得自己忘掉了一件事情。
可这件事是什么来着?
他试图回想起这件事,可眼前嘈杂的人群却仍在干扰着他的思考。就在他想要再次搁置时,从正前方几个女生的谈话内容让他回想起了这件事。
“今天早上我听说又发生了。”
为首的女生开始了这个话题,言语中带着隔岸观火的味道。
“又是那种事吗?”
另一个女生附和道,可在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丝毫与不安有关的表情。
“对啊,我看到警察都来了,卧室门口还拉了一条线呢。”
这种语气听起来明显更像是凑热闹的人特有的语气,仿佛是在说“就算发生在正和自己聊天的另外两人身上也无所谓”。
于是夏凡打算继续跟着这几个人,可走着走着,来自另一个方向的人流与他所处的这群人形成了更大的人潮。夏凡的步伐也被随之打乱,当他终于从这栋楼汹涌的人潮中逃脱时,之前的那几名女生却已不见踪影。
结果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线索随之中断,而原本建立在这些情报之上的推论也变成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已经传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