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晚6点23分，“街角避难所”内。
夏凡在食堂解决完晚饭之后便早早来到这里，等待着将在7点30分开始的事情。
早在1小时前，林望贤便终止了今天的营业，而他现在所做的也和夏凡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看看书什么的。当然还是有一个明显的区别，林望贤在准备咖啡。
“我应该是头一次目击到你在看书。”
林望贤拿着咖啡壶和两个杯子走到夏凡面前，接着将这些放在桌上。
“你倒是有好几次被我看见。”
“你现在在看什么？”
林望贤在夏凡面前坐了下来，顺便把一包砂糖放到夏凡面前。夏凡则没有说话，只是将书的封面朝向林望贤，尽管书名往往是几个字就能说完的东西。
“好吧，”林望贤起身走向书架，“我强烈建议你换一个版本。这版的翻译简单来说就是不说人话，甚至让我怀疑这个人用的是翻译软件。”
“但是我没得选，”夏凡放下书，“虽然我也知道这家出版社的翻译问题一直都很严重，比如把‘.45ACP’翻译成‘45毫米口径柯尔特自动手枪弹’这种低级错误。”
夏凡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无奈，而且这连人话都说不上的翻译也让他不想再继续读下去。
“我还以为前半句是‘我想做个好人’。”
“好吧，”夏凡突然换了种口气，“去跟法官讲，看他让不让你做好人！”
“我觉得大概是不会的，”可林望贤的语气却冷静的让人后怕，“毕竟我手上已经沾了不少人的性命。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找得到相关证据，否则我是不会接受任何指控的。”
“那这次你打算怎么做？”夏凡接着问道，“难道你打算还像上回那样？”
夏凡等待着林望贤的回答，而他的回答也很迅速，听起来不带有任何犹豫的痕迹。
“前提是如果演变成上次那种不主动进攻就会被杀的情况的话。不过从芷晗陈述的情况来看，她遇到的大概率是个恋物癖患者，而对付这种人应该还不至于动用致死手段。”
说着，林望贤看向橱窗所在的方向。尽管橱窗的玻璃上已经完全没有与那天相关的痕迹，可当他透过玻璃注视窗外的景色时，眼中的落日余晖却莫名的带着鲜血般的颜色。
“就是说这次我们不会再跟炸弹之类的东西打交道了？”
“但愿如此。”
林望贤用了种保守的说法，接着从书架上取下那本书。
“当然，就算不用和炸弹之类的东西打交道，可该做的事情，比如清理痕迹之类，还是不能少的。”
“但上次你好像没有处理完吧。”
说到这里，夏凡回想起那次行动的最后，林望贤只是关上了隔间的门，朝里头开了几枪之后就离开了。
因此这明显是需要怀疑的一处，而当夏凡看到后续报道之后，他对其中的怀疑更深了。不过关于夏凡怀疑的，林望贤还不清楚他指的到底是哪个。
“你是指？”
“目标的尸体。”
“尸体的话我已经处理过了，”林望贤将书交给夏凡，“所以你觉得目标的尸体在哪？”
“让我去猜吗？”
林望贤的说法让夏凡直觉地认为这是个自己根本猜不到答案的问题。
“你好像没有特意去处理他的尸体，没错吧。”夏凡确认似的说道，“而且我在报纸上看到的是1名员工失踪，而不是中枪身亡。”
“的确，我没有特意去处理尸体，因为被这把枪杀死的人不会留下尸体。”
林望贤说着，抬起右手让那把枪出现在手中。
“甚至连一定范围内的指纹、血迹，乃至部分个人物品也会和他的尸体一起消失。”
夏凡打量着这把外形上没什么突出特点的枪。在他的认知中，这把枪的形状和在影视作品和游戏中看到的没什么不同。可就在他继续观察其细节时，林望贤却松开手，让它消失了。
而他的说法不由地让夏凡想起了第一天的遭遇，同时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
“所以你那天才会说抹杀存在吗？”
“不，”林望贤的语气很是平静，“那只是我随口说的，不用在意。”
可即使林望贤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着，也完全无法令夏凡毫不在意。不如说，光是随口说出这种话本身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所以与其寄希望于不用像上次那样和炸弹之类的打交道，不如以行动来防止这种事朝需要流血的方向发展。毕竟这才是最现实的方式。”
“也是，”夏凡看了眼墙上的表，“所以她什么时候来？”
“不清楚，”林望贤也跟着看了眼，“但应该快了。”
可接着林望贤却将话题带到了下午那件事上，尽管那本应是在李文茜来到之后才开始陈述的事情。
“对了，今天下午我遇到了一件有关胡搅蛮缠的事情。”
“巧了，”夏凡像是从棺材板里突然坐起来似的，“今天遇到这种事的不止你一个。”
“那...谁先说？”
“我这件是上午的。”夏凡说道，“上午第二节。”
“那你先说吧，我那件是下午的。”
夏凡放下从林望贤那里拿到的书，接着便开始陈述那件让他倍感气氛却又可笑的事。
期间夏凡甚至有好几次要拿鞋敲桌子，像某个前领导人拿皮鞋砸讲台那样。直到陈述完毕的那一刻，他将杯子里的咖啡一口饮尽，完全不顾那杯没有糖的咖啡的那种他难以接受的强烈冲击。接着再把杯子重重摔倒桌上，如同重物落地般的声响倒是让林望贤不知该担心杯子的安危，还是桌子的安危。
“你是在喝扎啤吗？”
林望贤无奈地拿过夏凡的杯子，像个酒保似的又往里面倒了半杯。而这段由夏凡陈述的经历也让他感到莫名的好笑。
“轮到你了。”
如果只看脸的话，大概没人能看出夏凡脸上的红与酒精引起的红色的区别。
“是啊，”林望贤说，“该轮到我了，但实际我接下来要说的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一样的事。”
接着林望贤继续陈述着他偷听到的那些话。
而在陈述的最后，他的陈述虽不像夏凡之前那样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但他却把那些辛辣的讽刺全都融进了文字当中，甚至就连其中的荒诞也还原了一部分。于是夏凡更激动了，脸上写满了“三天之内骨灰都给他扬了”之类的。
“所以这个在上午吃了瘪的家伙一到下午就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了吗…”
由于过于荒诞，夏凡已经不想再继续气愤了。
“但下午的事情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
夏凡以为还是那些荒唐的事，可林望贤却在此卖了个关子。
“还是等人到齐之后再说吧，毕竟现在说完就没意思了。”
就在两人打算继续等待的时候，李文茜和帕特丽夏的身影却一同出现在窗外。两人的样子看起来是在谈论什么，接着两人一同进入店内，落座之后的样子则完全是昨天的翻版。
“那么关于各自搜集到的信息。”林望贤走向吧台，“由谁开始？”
“我先说吧，”帕特丽夏首先说道，“对疑似目标的跟踪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在跟踪期间没有发现那个人使用能力，也没有发现与能力有关的线索。而关于疑似目标的两个跟班，可以确定他们不是能力者。”
“难道你们已经找到目标了？”
李文茜问道，眼神中的惊讶已完全无法掩饰。可正当她以为仅过一天就有如此进展之时，帕特丽夏却毫不犹豫地给她浇了盆冷水。
“我说了是疑似，不是确定。”帕特丽夏强调道，“虽然下午确实发现了一个能力者就是了。”
“这部分由我来说明。”林望贤往李文茜的杯中倒入咖啡，“下午营业的时候，大概是2点30分左右，有3个人同时进入店内，而其中为首的那人发现了站在书架前的帕特丽夏。而且帕特丽夏也认为与对方发生了眼神接触，据此我断定这个人就是分歧能力者。但目前我们还没有弄清对方的能力，而实际上那个人就是我刚才提到过的要放在后面说的事。”
“可如果是能力者的话他为什么没有使用能力？”
“你是说上午那件事？”
“没错，我不觉得他会是个懂得低调行事的人。”夏凡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的确，”林望贤说，“下午他和他的跟班还在店里生出了些事端。虽然最后被我赶出去了，但我直到最后也没有发现他使用过能力。”
“上午的事我倒是听到过一点，”李文茜回想着之前谈论过的事，“说是有人被那个‘妖精老师’赶出去了之类的，起因的话...有说是吵架，有说是什么胁迫啊，还有说是求婚这种的。”
至于最后一个，恐怕连传出去的人都不信。
“那你很快就能听到有人议论下午的那件事了。”
“毕竟坏事不止传千里，还能超光速，同时内容还会变得越来越离谱。”
夏凡这才往他那杯咖啡里倒入半包砂糖，接着也终于不像喝扎啤似的那么喝了。
“那么关于他没有使用能力的原因，会不会是一旦使用就会暴露？”
“但你之前还说对方是不懂得低调行动的人。”
林望贤说道，言语明显是在质疑他前后不一的说法。
“的确，我是这么想。那厮的张扬从他一开始做的时候就已经写在上面了。”
夏凡的陈述听起来有点情绪化，不过好在他及时换了种说法。
“但在之前，从你我陈述的经历来看，他却往往先是刻意装出一副所谓绅士的样子，而金钱和武力则是他的备选方案，要放到后面。”
“虽然他下午也是这么做的...”
林望贤想着，可他的看法却有些不同。
“但我不觉得那两个只是备选方案，只是优先度比较低而已。毕竟他骨子里就是那样的人，暴力应该是他很难改变的手段。”
“等一下…”两人偏离出的方向让李文茜感到疑惑，“为什么你们两个像是知道一切的样子？”
“因为我是上午那件事的亲历者啊。”
夏凡说着，可又像之前那样喝了一大口。
“而我是下午那些事的亲历者，只是那件事还没传到你的耳朵里。”
“那好吧，跟踪的理由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接下来就轮到我来说了”
李文茜往她的杯子里又倒了一包砂糖，但没有喝下去。
“从我这边的消息来看，最近一段时间在女生当中流传着‘透明人’的传言。而且每发生一次内衣失窃的事情，传言就会被再次传播，结果现在都快成这个学校鬼故事的一部分了。”
听到这里另外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其中特别是帕特丽夏，作为这个大学内相当一部分怪谈的始作俑者，她已经笑到快要流泪了。
“鬼会留下DNA样本吗？不会真有人认为鬼会自O吧？”
还好帕特丽夏这句阴阳怪气的群嘲的话没有被店外的人听见，不过她也不用担心，毕竟能听到她说话的与能看到她的人一样，少得可怜。
“好了，听我说。”李文茜打断了还在笑的另外三人，“这又不是一点根据都没有。之前也有人试图调查这件事，但那些人在调监控之后发现监控里根本就找不到目标。”
“那会不会是通过其它方式绕过了门口和楼梯处的摄像头？比如从窗户跳进去。”
“一楼的都装了防盗窗，想从阳台翻进去也没那么容易吧。”
夏凡反驳道，而看似充分的论据却总有可供反驳的地方。
“不，”林望贤反驳道。“防盗窗也增加不了多少难度。如果从二楼翻进去的话，防盗窗反而会成为踏板。”
“的确，那些东西本来也很结实。”李文茜点了点头，“确实可以当抓手来用啊。”
“等等，这已经完全是跑到别的方向了吧！”
夏凡吐槽道，于是话题也终于回到了正轨。
“也是，现在该讨论明天的行动计划了。”林望贤说道。
然而就在众人打算指定行动计划的时候，从楼梯处却传来了脚步声。当所有人循着声音将目光转向其来源，他们所看到的则是已完全看不出有经历过什么事情的陆芷晗。
“明天的计划也让我来参加吧，毕竟是我的事情。”
这完全处于意料之外的话让众人惊讶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其中曾亲眼目睹到陆芷晗在那件事后的样子的林望贤和李文茜更是难掩受到的冲击。
在两人看来，这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一切太过于戏剧化。而就算眼前的这一幕是作为戏剧存在的，也太过戏剧了。
至于夏凡，虽然他也同样被陆芷晗意料之外的反应震惊到。可震惊之余，他却最先说出了那句最需要，也是最有用的一句话：
“欢迎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