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上午10点17分，“街角避难所”内。
之前兴师动众的痕迹早已消失。无论是用来封住窗户的木板，阻挡阳光的卷帘门，以及那些被临时变换位置的物品。现在这些都已回到它们最初的位置。
没有封堵的窗户，没有紧闭的大门，也没有那些危险物品。这一切仿佛是在说刚才的一切都已过去，并彻底结束。于是待在这里的也只有平静，以及在打算在平静中稍作休息的夏凡等人。
故综上所述，这只是一家普通的店（鬼才信）。
“所以这像是公开处刑一样的气氛是什么鬼？”
这略显诡异的气氛让夏凡忍不住看了下周围。他感觉自己同时被另外三人盯着。这也的确是事实，陆芷晗和李文茜正为他处理伤口，林望贤正坐在他的正对面，前方还放着几张纸和笔。
“是你的错觉，或者不是。”
林望贤在纸上写了点什么。这让夏凡仿佛回到了那天，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方式，只是现在店内还多了李文茜。
“保险起见我需要对你问几个问题。”林望贤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打过架，对吧。”
“废话！”夏凡有些激动地说道，“我要是打过架的话还会是这德行？还是说，之前我打算自杀的时候，你就认为我是什么不良少年了？啊疼疼疼...”
夏凡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抱怨般的大声说道，可当李文茜将蘸着酒精的棉球涂在他的伤口上时，痛感让夏凡的音量一下子降了下去。
“先不说我对你个人的第一印象，”林望贤回到正题，“尽管你一开始确实有点颓废的成分在，但抽烟、酗酒、打架之类应该不会和你有太大关系。所以...”
“你以为我为了考上这里，还有时间去搞这些？”
这时又是李文茜将棉球涂在夏凡的伤口上，刺痛感虽比之前弱了点，却还是让他忍不住咬紧牙关。李文茜将棉球扔向一边，接着说道：
“所以才会被打成这副德行吗？”
不过好在这句吐槽的后续也没人补刀。
“他被打成这样我肯定要负一定责任，”林望贤说，“毕竟出现这种情况就代表我对形势的判断确实出了问题。不过这应该是你第二次...准确地说是第三次参加类似行动，虽然直接的正面冲突是第一次。所以回到之前的问题，你没有相关方面的经验，没错吧。”
“如你所见。”
夏凡摊了摊手，像是在投降。
“但从之前对你的观察来看， 也不能认为你完全没有打架的经验。对新手来说，你对距离的控制很敏感，而且在战斗过程中你似乎也在选择进攻或防御的时机上下了些工夫，这些通常不是一个没打过架的人会考虑的事。虽然还是很被动，但应该是对方可以隐形的原因。你觉得呢？”
林望贤的紧盯着夏凡，好让夏凡的目光不会乱窜。
“当时我只是想该怎么解决这个麻烦，而且你说的控制距离和选择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只能那么打。不然对方要么逃掉，或者是我被对方吊打，总之就是肯定比现在惨。”
“你是说最终演变成你骑在对方身上的部分？”
林望贤问道，同时也在纸上记录着之前的谈话。
“对啊，不然对方可就跑了。”
“这样啊...”林望贤结束这一话题，“那么关于在我看到夏凡和雷桢缠斗之前，为何会演变成需要战斗的情况，由谁来说？”
林望贤看了下夏凡和陆芷晗，等待两人的反应，接着陆芷晗首先说道：
“还是从我开始吧，毕竟最开始是因为我的冲动才发生了这种事。”
陆芷晗的话语中带着歉意，但林望贤的眼神却直盯着陆芷晗，而且没有因为这份歉意有丝毫松动。
“那你做了什么？”
“当时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陆芷晗说，“于是我就直接冲过去，开临时强化之后抓住他的头，把他按在桌子上。再用能力问问题，结果他承认那天进过我的房间。”
这是很准确的概括，尽管夏凡脸上眉头紧皱的表情像是在说他可能不会这么认为。
“所以这次的冲突是来自一个极具戏剧性的转折吗…”
林望贤叹了口气，接着继续在纸上写着。
“那之后呢？”
“之后我在群组了发了消息，发完我就上去跟他们说要换个地方谈。”夏凡接着陆芷晗的话说道。
“嗯，然后呢？”
“然后我让陆芷晗先松手，结果对方趁我们没看他的时候玩消失，我们想找他，他却要打我们，反正就这么打起来了。”
“欸？”李文茜惊叹道，“校规被你们吃了吗，居然在食堂门口这种经常会有人路过的地方打？你们要打就不能换个地方打吗？再不济去练舞室打也行啊。”
听到夏凡陈述的李文茜停下她正要清理医疗废物的动作，而她的眼神也已经是“关爱智障”的眼神了，当然，是两个。
“是没错，”夏凡说，“对，是我们先动的手。但是，要是我的话，我可不觉得我能控制住当时的情绪。还有，你觉得我们吃校规吃的还少吗？”
“如果一定要说我们当中谁吃的最多的话大概是我吧。”
林望贤接过这个玩笑，还笑了几声。
“吃多了会胖吗？”
然后，他们笑得更欢了，除了李文茜。似乎除了李文茜之外，这件事没人在乎，至少在暗处是如此。
至于帕特丽夏，还是不要指望她会遵守规则，而是转而祈祷她不会破坏规则比较好，虽然也没什么用。
“你们是笨蛋吗？还是说校规真的让你们吃了？”
李文茜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激动，而且与她的表情相对应的，两只手臂的活动已经堪比砧板上的八爪鱼了。
“再说了，你们没看到食堂门口的摄像头吗？”
“不用担心，”林望贤平静地说，“监控录像在接到夏凡消息的同时就销毁了。而且只要雷桢要求他的跟班对此事保持缄默，那么他的跟班也就会三缄其口，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会有无关人士知道这件事。当然，出于对我们的忌惮，他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种与他利益不符的事。不过还是先继续说眼前的事吧，夏凡。”
“之后我去对付雷桢，”夏凡说，“陆芷晗去对付另外两个。而且那个家伙明显是冲我来的，打之前还大骂贱民。我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已经快烂透了，但我从来都没见过敢当着别人面骂的。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
说到这里，夏凡倍感气愤，甚至想把那人拽回来再打一顿。
“算了，”夏凡继续说，“就在我和陆芷晗准备应战的时候，雷桢突然从我面前出现，虽然想用甩棍控制距离，但还是被他一拳打在肚子上。打完这一拳之后，他就消失了，然后我感觉是谁都没打到。”
“这个先放一边，”林望贤说，“那关于雷桢的能力，你都知道些什么，或者是通过逻辑推理之类得出的推论？”
“倒是有几个，”夏凡回忆起当时的细节，“第一是在每次攻击的最后一刻都会暴露自己；第二...”
“等一下，你这个‘最后一刻’是如何定义的？”林望贤打断道。
“就是在和目标的距离缩短到大概不到半米的程度，他会在这个时候暴露。”
“那从你的视角来看，暴露的时候对方是逐渐显形，还是突然出现？”
“突然出现，”夏凡的语气像是完全不给怀疑的空间，“基本上每次攻击都是这样。还有就是在骂人和发号施令的时候他也暴露过自己，但这应该是为了让那两个跟班知道是他在说话。只是我不确定他那个能力的机制是什么，就是说他会在什么状态下暴露自己。”
“那你有什么推论吗？”
林望贤先将刚才夏凡的话记在纸上，那张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下不少文字，看起来快写满了。
“推论的话…首先可以确定攻击的时候一定会暴露。但是关于情绪会不会导致暴露的话…这个我不太确定，但应该不是导致暴露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一直都很激动。只是关于他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暴露，我觉得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掌控自己的能力，或者是他的能力本就如此。”
“理由是什么？”林望贤在纸上另起一行。
“如果是我的话，一旦确定这个能力做不到彻底隐身我就直接溜之大吉。如果能一直保持隐身，我就趁着隐身的时候把对方耗死。而且如果我知道我的能力本就如此，那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正面冲突，而不是像他那样从一开始就摆出一副要决斗的样子。”
“可以认为是合理的选择。”接着林望贤又问道，“那你觉得他和李文茜的能力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应该就是会不会在攻击状态下暴露自己，这也应该是最明显的。还有就是能被觉察到什么程度，之前对方发动能力的时候我能听到脚步声，但李文茜那天...我不好判断，因为测试时间太短了。然后除了这些，我不觉得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那李文茜你怎么看待他的能力？”
“如果只是这些的话...”李文茜说，“除了夏凡说的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太明显的区别吧。而且跟他打的是夏凡，不是我，等我和林望贤到现场的时候你们都快打完了。再加上还要和帕特丽夏一起处理那两个人，所以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综上所述，你选择跟对方缠斗是因为这些？”
“不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对付他了，”夏凡摊了摊手，“防也防不住。甩棍在我手里跟烧火棍似的，我还不敢使劲打，怕打出事。不然到时候可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所以你险些把手头唯一一把武器让给对方的理由居然是因为怕出事…”林望贤叹了口气，“不过我个人认为，实际上你把拳头打在对方脸上和用甩棍攻击没有区别，因为两者造成的效果，至少从视觉上都很明显。”
“所以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看的？”夏凡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从你扔掉甩棍开始，到你和雷桢的缠斗结束。而且即使我想加入，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我插手。何况这种私人恩怨还是让你或陆芷晗来处理会更好一些，顺便也能尽可能地降低对方了解我们能力的可能性。”
林望贤放下了手中的笔，接着又把这张纸放到一边。
“但实际上我们已经把能力暴露给对方了。”夏凡反驳道，“而且以雷桢的性格来看，他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多做思考，而是会按照直觉式的推断认为他看到的就是能力的本质，而且陆芷晗和李文茜的能力也确实和他看到的没太大区别。”
“这个不用担心。只要雷桢没有摸清最核心的部分，我们就不用担心他会针对我们各自能力的特点来行动。而且即使他想借助外部力量来处理，我们这边也有牵制和打击的手段。尤其是你，除了没打过架之外，他对你一无所知。另外我已经安排了帕特丽夏去跟踪，而且最近几天也会往这方面安排些时间，所以他的行动轨迹也会在我们掌握的范围内。”
林望贤陈述着针对雷桢的计划。夏凡则看了看周围，可他却发现一边的陆芷晗脸上的表情沉了下去。这种异常自然不会被他忽视，尽管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头绪。
“那么该轮我提问了。”夏凡没有继续思考陆芷晗表情突变的缘由，“你让李文茜最后才出现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她是我们手里最好的牌，”林望贤说，“仅此而已。不过实际上我本来是希望她能藏到最后。毕竟你刚才也说过，有关我们的事情，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什么？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要打陆芷晗的话我也不会现身的。而且…”
李文茜以“和善”的眼神紧紧盯着林望贤。
“所以是我掉以轻心才让李文茜出现的吗…”陆芷晗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咸鱼的模样。
“不不不！你没有错啦。”李文茜急忙辩解道，“是林望贤…对，都是他的错。”
“没错，就当是我判断失误吧。”
“我大概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夏凡叹了口气。
“但你不用说出来，不是吗？”
林望贤起身，打算将那张纸送到二楼。
“对，我也不打算说。”
似乎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幸福。可就在林望贤走向楼梯，同时总结刚刚结束的那一刻，明明处于闭店时段的店门却被打开，接着两个像是学生模样的人进入这里。
“请问林望贤学长在吗？”
其中为首的茜色头发的女生问道，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被夏凡所吸引。
“原来夏凡学长也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