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8日下午5点，校内公共运动场一。
夏凡看了看他的周围，这个平日里少有人光顾的地方此时却因其自身的狭小而显得人满为患。
此刻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为3天之后的运动会而准备的人，可站在这里的夏凡却觉得他不属于这里，因为光是这里较平时热闹得多的气氛就足以让他这么想了。
“所以说我是被拉到这了？”
“某种意义上这种说法并没有问题。”林望贤刚来便将包里的运动装拿了出来，“我先去换下衣服。”
接着林望贤便从夏凡旁边走开，夏凡则走向一边的看台，接着在看台的第一排坐了下来。
“夏凡学长，林望贤学长到了吗？”
循着声音，夏凡看到上午那个打头，留着茜色长发的女生正站在看台前。
“他去换衣服了。”
“那学长不去换衣服吗？”
“我觉得穿这些就够了，还是说某些人还想像去年那样想凭个人喜好来搞一套着装要求？”
夏凡向前走了几步，可他总觉得自己正被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又看了看周围，可眼中的景象却告诉他这只是他的错觉。
“着装方面的话倒是没有要求。而且既然这么说的话，学长肯定知道去年的那件事吧。”
“如果你是指去年因为某些人的怪诞的强制着装要求而搞出的事端的话，”，夏凡说，“那要是再发生一次的话，我就必须得怀疑人类是否真的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甚至是转专业了。”
尽管这往往不是夏凡愿意花费时间去关注的，可作为被卷入的一方，那件事给他留下的印象却令他难以彻底忘记。他不知道引发那件事的那个根本的、具体的原因，但直觉与经验告诉他事件本身绝没有表面所呈现的那么简单。
“所以今年不就没有这种要求了。”她说，“可即使没有着装要求，有些事情也是要做的。”
接着她拿出一根发带，将自己茜色的长发束在一起。
“比如尽量不要让头发遮挡视线之类的。”
可我为什么觉得从我这边看前后没有任何区别？
夏凡虽没有特意指出来，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这些。而对方也很轻易地察觉出夏凡所指的那些细节，可她本人并不觉得已经盖住眉毛的头发会在之后影响她的视线，便也没有处理的打算。
“还好我不是学长的女朋友。”
这句唐突却带着刺的话着实让夏凡难以理解。
“什么鬼？”
“要是对自己的女朋友这么说的话可是会踩雷的哦。”
“我可没有女朋友，”夏凡说，“所以我还是先找两个处于战争状态且陆地领土接壤的国家吧。”
“难不成学长是要去打那个传闻中的‘临时工’吗？”对方的眼神似乎可以重新定义什么叫难以置信，“冷静啊学长！就算是因为月底没钱也要想开点啊！”
夏凡这句毫无联系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慌乱，可这也只是若干无厘头的开始。
“我是说去那边的雷区蹦迪。”
“欸？就算是因为活不下去而自杀也要找一个体面一些的位置啊，那样的话一定会死无全尸的吧！”
她手臂的摆动已经堪比某君的拳法，甚至就算有人死在她的拳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毕竟光是说错话就会踩雷，所以那边的雷场反而更安全。因为至少不会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踩到地雷，就算踩到地雷，也是自己走出来的。”接着夏凡反问道，“还是说要我带着这张开过光的嘴去那边排雷，顺便为世界和平做点贡献？”
说着，夏凡的目光移向一边与他同属一个学院的队员。之后他直接翻过栏杆，从看台边缘跳下。此时林望贤也从更衣室返回，拿着刚换下的衣服走向两人。
“看来训练已经要开始了。”林望贤加快了脚步。
“你的包在看台上面。”夏凡指了下背包的位置。
“那你们之前聊的还好吗？”
“还可以吧。”那个学妹说道。
“对，我也觉得还可以。”
“这样啊。”
林望贤继续走向通往看台的楼梯，可在将衣服装进背包之前，他小声对夏凡说道：
“他们开会的时候我们先站在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我有件事要说。”
接着林望贤踏上看台的楼梯。夏凡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之后便同林望贤一起走向正在开会的那些人。
而在人群中心，圈内的主持者在点名之后便开始其冗长的演说，但这个说法并不严谨，无论是与当前这项活动的相关度，亦或是作为演说所需的最基本的要素，这些都不是能在这个人身上看到的东西。
因此这也就为一部分人的行动提供了借口，比如与人群保持一段距离的夏凡与林望贤。
“有些事情在上午我没来得及讲，总之切记之后训练的时候不要使出全力。”
“原因是什么？还是说是那种事？”
这一明显违背上午承诺的要求自然会引起夏凡的疑惑，可他并不确定这诡异的要求究竟来自哪里。
“之后我会找时间详细说明。”
在冗长且毫无意义的演说结束之后，这一天的训练终于开始。可这已经是运动会前的倒数第三天，而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只能说是一群在运动方面极有可能被同龄人碾压的情况下还不采取应对措施的人。
有些人甚至在热身的两圈之后便坐在地上，瘫倒的样子甚至让人联想到随意倒在地上的装着面粉的袋子，可即使是面粉袋子，其摊在地上的样子也不会是这副东倒西歪的模样。
“这还能…”
尽管夏凡深知他所在的人文社科学部自第一届运动会以来就从未夺过头筹，但过往的努力至少还能让他们不失体面。可这一次，眼前的景象却让夏凡觉得他们连最后的筹码都输掉…应该说是拱手送人了。
夏凡走向一边，打算在自行做完准备活动之后开始训练。但他又被叫住了。
“夏凡学长。”
“什么事？”
夏凡转过身，发现之前那个学妹正拿着几张A4纸向他走来。
“学长有要参加的项目吗？”
“你手上的是赛程表？”
夏凡指了指她手上的东西，而她则将名单递给夏凡。
“对，赛制跟去年比没有变化的。”
“不，”夏凡说，“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男生当中有没有去年参加过运动会的人。毕竟按我们学部一贯的做法，男生是当牲口使的，其中特别是参加过的人可是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男生的话就除了你和林望贤学长之外参加过的加起来也不超过5个人…”
“那女生呢？”
夏凡接着问了下去，可接下来听到的答案却让他差点和某些游戏中弹药架爆炸之后的某些苏系坦克的炮塔一样飞向太空。
“没…没有。”
她现在的可怜样子已经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动物没有区别了。
“这样啊…”夏凡他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情况比去年还惨。”
“所以这就是现状了吗？”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夏凡猛地转身，但他发现站在身后的也只是林望贤。而他的目光正锁在名单上。
“你要是是想吓我的话最好换个地方。”
“我主要还是在意你手上的这个东西。”
“那你拿去看吧，我已经不想看了。我先...去做准备活动。”
夏凡将手上的名单递给林望贤，脸上则愁云密布。
“好吧，我可以直白地说出我对现状的看法吗？”
大致浏览之后，林望贤如此说道。
“请...随意。”
可她的脸上像是个挨训的孩子的样子甚至想让人教她随意这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就地解散，直接弃权就可以了。”林望贤的话像是在宣告不可忤逆的圣训，“仅凭这点人手根本就拿不了成绩，甚至连保持所谓体面都做不到。而且我也不想做这个学部内好几个派系斗争的牺牲品，不过既然你在学生会里，这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可是…”
她低下头，看起来是想着如何反驳，可在这种现实面前，她也深知这其中的无力。
“如果想改变现状的话就要把派系斗争的问题解决掉，”林望贤说，“否则永远都不要指望这里的大部分人能达成一致。虽然据我所知搞派系斗争的不止是人社学部，但这个学部却是搞派系斗争搞得最严重的学部之一，就差把派系斗争当饭吃了。”
“其它学部也有吗？”
看样子她像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基本上每个学部，”林望贤说，“甚至是学部下的每个学院都有这种事情，但无论怎么看我们学部都是其中的‘佼佼者’。算了，那我也先去训练了。毕竟我是无派系者，也不打算让那些人影响到我。”
林望贤走向跑道，可他清楚完全不被影响是不可能的，至于在派系斗争中所能做的，也只有尽量保证自己和周围的人不会被卷入派系斗争。
而在他看来，这些派系斗争中最令他反感的同时却又最可笑的便是那些沉迷于此的人总相信自己会成为最后的胜者，同时对自己作为赌徒的身份浑然不知。
另一边，之前瘫倒在地上的那些人也终于起身。此时已接近6点，可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却连准备运动都没做。等这些人做完准备运动则是在10分钟之后，而之前就已经行动的夏凡和林望贤已经跑了不下2000米了。
就在两人打算先暂时休息的时候，却有身影从运动场栏杆的另一侧靠近，接着那个人隔着栏杆和演说者说了什么，之后便离开了。两人都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直觉告诉林望贤有什么事情不对。
“我总觉得之后会有人找我的麻烦。”
“为什么这么想？”
在夏凡看来这句话既无来由，也无根据。
“之前上课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议论过这件事，当时甚至还有人鼓动不要参加任何项目。只是当时在忙着处理那件事所以就没有在意，再加上我不想在意。”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被卷入那些人的破事里了？”
“如果你指的是那些人搞的派系斗争的话。”
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可笑声当中却完全没有本来应有的那份含义。所有在笑声当中所能听到的只有一个——讽刺，这也是这笑声当中唯一的组成部分。
“对了，”林望贤说，“训练结束之后我们要先联系李文茜和陆芷晗，之前要说的那件事和我们都有关系。”
“那要是真有人找麻烦的话要怎么办？”
“那就地凉拌吧，反正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