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8日晚7点30分,“街角避难所”内。
上午的事件之后,众人再次聚集于此。尽管接下来要谈论的其实只要两三句就能讲清楚,可这些毕竟不是能在电话里谈论的事。
“首先我必须要为之前的失误向各位道歉,”林望贤首先说,“昨天在策划行动时我没有对上午这种类似遭遇战的情况坐充分的应对准备,再加上当时我主观上认为那只会是一个调查,而非战斗行动。但考虑到之后可能会有人作为正式队员代表所属学部参加运动会,因此有些与分歧能力有关的事情必须现在就讲清楚。”
“那关于能力你到底还藏了多少?”
夏凡首先问道,可尖锐的话语却让疑问变得不那么单纯。
“还有一些未证实的推论。”
林望贤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毕竟也正如他自己所说,有关这个能力的谜团还有很多。
“不过现在要说的这件事我在上次行动之前已经说过,即分歧能力带来的对机体的强化效果。而且你们两人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你们的身体素质比之前好了很多。”
林望贤看向夏凡和林望贤,等待着两人的答复。
“这我倒是没注意。”而他的说法也让夏凡联想至前不久的事,“不过按你的意思,你是说这个能力救了我的命?”
“还不能确定,”林望贤用了个保守的回答,“过去我曾接触过的分歧能力者当中有一名是癌症患者,但他最后还是因癌症逝世。所以我不能断定这种能力本身最基础的部分,或者说是共性部分的强化效果是逆转你原有情况的根本原因。但无论怎样能力本身带来的效果毋庸置疑,所以这会牵扯到另一个问题——即如果在之后的运动会上作为正式队员上场,请务必放水,就连训练的时候也要如此。”
“是怕暴露吗?”李文茜问道。
“没错,”林望贤说,“分歧能力对本人身体素质的强化效果太过明显。以我为例,400度的近视被矫正到正常视力,1000米成绩从4分20多秒直接跃升至3分30秒以内,这还是没有专门练习过的结果。而且这是以前的事,若是现在去测试的话说不定会得到更夸张的结果。”
“就是说我们说不定能跑得比体育学部的人还快了?”
夏凡脸上闪过一丝兴奋,毕竟自过去以来极少有人能在这方面与体育学院的人相抗衡。
“如果他们还会按惯例从学部内水平最差的那些人当中挑选选手,而不是突然搞起‘十一抽杀律’的话。”
“那个是什么?”
李文茜像是完全没有听过的样子,因此她也就听不懂这句带着隐喻的话也在意料之中。
“详见早期古罗穆陆斯史,这里我是指其中类似抽签的成分。”
林望贤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甚至让人怀疑究竟谁才是本体。
“我怎么像是完全没听过似的...”
之前夏凡脸上闪过的兴奋完全没了影子。相反,现在他像条咸鱼,完全感受不到那种所谓胜利的意义。
“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林望贤的眼神望向窗外,“而且我在私下为了验证这个传言而专门调查过的结果也与这个说法相符。不过他们具体拿哪一次测试的成绩作为依据则完全随机,说不定一次29日的随堂测试就能把上场名单定下来。”
林望贤继续说着这些可能有趣却和之前内容完全无关的事情,可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芷晗却在讲视线移向窗外之后说道:
“外面那个人有点奇怪啊。”
陆芷晗指向外面的人影,夏凡则转过身,循着她所指的方向向外望去。他发现窗外确实有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个人影背对着众人,可全黑的样子在夜色中只会引起别人的不安。
“是在等人吗?”
李文茜说出她的猜测,但下一刻就被林望贤反驳:
“但现在是歇业时段,而且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来买饮品的。”
林望贤又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他继续盯着那个人影,脑中则联想到之前运动场上的那一幕。
“会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件事?”
夏凡猜测道,可这个问题却引起了陆芷晗的担忧,她急切地想知道在训练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你们又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去年派系斗争的延续,我要没猜错的话。”
夏凡的目光锁定在那个人影上,手里则攥着杯子的握把。
“准确地说是人文学部历年派系斗争的历史遗留问题,而夏凡和我恰好成了被卷入其中的人。”
林望贤用了种貌似严肃的说法,不过他很快又改成了相对不那么严肃的。
“尽管实际情况只是夏凡和我参加了今天的运动会训练而已,所以大概率是来者不善了。”
林望贤拿起咖啡杯走向门口。之后他打开门,那个高大的黑影也随着开门声转身面对林望贤。
“同学你是来喝茶的吗?”
林望贤本想至少应该掩饰一下,可他的眼神却还是在紧盯着对方。
“不,我在等人。”
虽然察觉不到对方有说谎的迹象,可言语中的味道...总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特别是在这个早秋的夜晚里,他甚至能感到一股冬日般的寒意。
“原来如此。”林望贤摆出营业式的微笑,“如果不介意本店已经歇业的话,不妨进来坐一会。”
“不必,我在等人。”对方却突然换了种语气,“之后我会进去的。”
林望贤没有继续交谈。他打开门回到店内,接着像是为了缓解紧张感似的,他又拿起杯子。然而这一次,他将咖啡一口饮尽,就像那天夏凡做的那样。
“情况怎么样?”
夏凡的视线仍在窗外的那人身上。
“你会相信他是在等人吗?”
即使林望贤以一脸严肃的表情称这是句玩笑话,恐怕也不会有人信的。
“当然不会,门口又不是什么等人的好地方。”
就算是约会一般也是在宿舍楼下等,而不是挑这种一点都不浪漫的地方。”
李文茜姑且在这句吐槽上还留了些情面,但这也是因为她现在看起来心情还算不坏。
“那你猜到他来这里的目的了吗?”夏凡问道。
“完全不清楚,”林望贤摇头,“但应该不是什么值得我们特别在意的事情。”
“我去问一下。”陆芷晗起身走向门口。
“不用,之后对方应该会提及他的目的。”
林望贤坐了下来,完全没有想要立刻处理的样子。
“他可能是学生会的人,真有事情的话他会自己进来的。”
话毕,林望贤走向2楼。陆芷晗则回到自己的座位,可她并不像是接受了林望贤说法的样子,担忧与怀疑还在她的脸上,就像正逐渐占据天空的阴云那样。
而就在众人对窗外的那人感到疑惑之时,窗外却出现了第二个人。两人像是谈论了什么,之后他们开门进入店内。
“林望贤在这吗?我们是学生会的。”
首先进门的那人以“查水表”般的口气说道,可扫了一眼一楼之后,他看到的却是夏凡和另外两个他不认识的人。
“你也在这啊,正好省的我去找了。”
还是查水表般的口气的言语之后,他的视线移向李文茜和陆芷晗,紧接着对她们的言语也是如此。
“我是现任历史学院学生会副会长,请问两位是哪个学院的?如果不是历史学院的话我希望两位主动回避,接下来我们要谈的是学院内部的事情。”
可与上午两人的主动配合所不同,在此人的傲慢与无礼面前,两人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要做到这种程度?”
夏凡反问道,他紧盯着说话的那个人。一时间火药味开始取代咖啡味填充这个空间,而夏凡唯一没有做的恐怕也只剩下直接将他的厌恶写在脸上了。
“所以现任人文学部历史学院学生会副会长和学生会…应该说是成员吗?”
林望贤从楼梯缓缓走下,整条右臂则在身侧稍微向下移了一点之后又复归原位。
“是干事。”
之前的那个高大人影立刻订正道,而从那人嘴角的抽动上明显能察觉到一丝不悦。
“抱歉,我失言了。”林望贤很不自然地笑了几声,“那么副会长和干事是为了什么事才莅临寒舍呢?”
林望贤又将营业式的微笑挂在脸上,可看到这副表情的人可不会从中感到任何正面的东西。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副会长说道,“请你们不要参加这次的运动会,包括明天的训练。”
“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这种行为会引起什么后果,”林望贤打量起眼前的两人,“那么可以让我知晓其中的理由吗?毕竟事关别人和我之间的承诺,因此我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居然要凌驾于承诺,以及学院历来重视的体面之上。”
“这是以历史学院学生会的名义发布的。”
这句话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令人厌恶的家长式的傲慢,以至于凡是听到这句话的人都能听出其中拒绝正面回答的意味。
“意思是说夏凡和我不需要知晓其中的理由吗?”
林望贤追了上去,可对方却还是躲躲闪闪。
“我并没有这么说。”
“是吗?”林望贤继续死缠烂打,“那么‘夏凡和我知晓其中的理由’和‘以历史学院学生会的名义发布的’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还是说今年的成绩无关紧要,因此在学部内各学院学生会协商后认为你们这些做选手的只要随便上去玩玩就可以了?”
“这不是重点。”
见林望贤已抓住这点死缠烂打,副会长赶忙转移话题。
“那你觉得什么是重点?”
“重点就是你们只需要无条件遵守学生会的决议,仅此而已。”
这实在是荒诞,可现在能做的却也只有继续抓着死缠烂打。毕竟在这个不小心很容易惹到什么势力的校园里,他也不能很轻易地让对方的脸和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做亲密接触。
“那我还是拒绝这个要求吧,我不会选择遵守一个连具体来源都不清楚的决议。”
林望贤就差直接摆出“国际友好手势”了。当然,就算不用手势,其中的意思也会传达给对方。
“你说什么?”
那个高大的人上前,借助相对身高优势俯视着林望贤。
“你想和学生会为敌?”
“难道这个决议的来源很清楚吗?”林望贤反问道,“尽管我知道那点时间已经足够学生会全体开一次会来决定一件事。但是,你们真的召集了全体学生会成员吗?”
林望贤也跟着上前紧盯着那个人,眼神当中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不是你这个连干事都不是的人应该关心的事情。”
见那个人的施压完全没有效果,他便尽力维持一副领导者的模样。可他却殊不知自己已将内心的动摇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我应该关心什么?关心你从什么时候趁会长不在架空了会长吗!”
林望贤紧接着又向前逼近了几步。那个高大的人随即后退几步,如同一堵泥土墙,在重锤之下轰然倒塌。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对方似乎是要驳斥,可言语当中甚至连一丝力量感都感受不到。
“居然要我说出来吗…”林望贤冷冷地笑了几声,“好吧。第一,现任会长不会作出这种愚蠢的决策。第二,与前一条相关,会长不会允许学生会成员被卷入到学部内其它学院的派系斗争。第三,会长不会默认学生会成为凌驾学生的组织。难道这些理由都不足以解释你和会长的不同吗?”
逼问之下,副会长也像是瘪了的气球,完全飞不起来了。
“你又不在学生会里,你懂什么?”
那堵倒塌的墙又自己爬了起来,可他还能像之前摆出一副强势的模样吗?
“那么将学院卷入派系斗争可是你的杰作?”林望贤直接用食指向副会长,“不过这个说法似乎有些太抬举你,而且也有失公允。毕竟学院被卷入派系斗争是内外部因素的共同结果,而你,是内因之一。”
林望贤看向那堵墙,而那堵墙显然已经不可能再诈尸了。副会长虽完全失去了反击的手段,但他却丝毫没有将傲慢放在一边的打算。
“总之,以历史学院学生会的名义。禁止夏凡和林望贤两人参加本次运动会,包括赛前训练。”
可能是觉得欠缺了什么,他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这是最后通牒。”
“潜台词是,‘如果我不遵守的话就要承担相应后果’吗?”
林望贤直盯着对方,对方却试图闪躲,就像他之前转移话题时那样。
“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副会长留下这句话之后便带着那堵墙离开了这里,可店内的气氛却没有随之好转。相反,他带来的阴云却仍留在店内,完全是阴魂不散的模样。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夏凡问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意思是让我细品吗?又不是咖啡。”
“我只是模仿了一下他的说话风格而已。”
林望贤从兜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这也让李文茜和夏凡感到意外。
“你把刚才那些都录下来了?”李文茜问道。
“没错,作为以防万一的措施。”
而在录音笔之后,林望贤又将藏在身上的手枪拿了出来。
“呃...这也是以防万一的措施?”
夏凡忍不住带着吐槽般的语气问道。
“没错,”林望贤说,“这也是以防万一。不过或许是我多虑了,这两个人比我想的要好对付。”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