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行驶的过程中很平稳,为了赶时间我便开得很快。在一个路口转弯处我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卡车直接冲出了道路撞向了高大的针叶树,我只看到了卡车连续撞倒两棵树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了,车子倾覆在树林中。车顶朝着下方。
我死命地挣开把我绑得异常紧的安全带,脑袋和车顶亲密接触,疼痛的感觉别提有多酸爽了。
我缓缓爬向车外,头部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伤口是在车子倾覆时弄的。
不会感觉到疼也是一件好事。爬出车门撑着卡车的侧面,我勉强站立,但时间并不能持续太长。
一瘸一拐地走到后车门我往里面望了望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几滩血迹。
不远处,一棵树后面有一道光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天是黑的,阴云密布让本就黑沉沉的天空更显沉郁。
没有什么比黑夜中的光亮更吸引人了。
我靠近着那里,呼吸声越来越大,还有铲子挥舞着铲起土的声音。我走到树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合不拢下巴。
一个小女孩正在挖着深坑,坑边缘是尸体,他们没有那么幸运,在卡车翻滚时死在了车厢中。
小女孩沉重的呼吸声没有让她手中的动作慢下半分。汗水蒸腾的产生的雾气萦绕在她的身边,我就站在那里不敢往前走一步。
没有凝固的血液从她的下巴滴落,她也受了伤而且在头部。
小女孩注意到了我的到来,抱着手中的铲子,生怕我抢走它。
“你在干什么?”看见那些尸体我已经明白了,但我依旧问道。
她只是盯着我警惕着我的一举一动,没有说一句话。我走上前,脚踝疼痛难耐,应该是卡车倾覆时受的伤。移动变得很困难,这在冰雪覆盖的大地上无疑是致命的,即使这里离矿场不远。
我干脆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拆下脚上绑着的带子用几根木头固定住脚,以减轻疼痛感。
女孩继续挥动了铲子,动作滑稽可笑,可她正在做的事情却不是那么好笑的。
固定好脚踝,我夺过了她手中的铲子挖了起来。像她那样挖坑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呢!
只用了半个小时,我便挖好了。我身为乌萨斯人对严寒的抗性很高,但也经受不住在这样冰冷的环境里持续且高强度地重复同一个动作。
女孩把坑边的人抱起,很吃力,但我也不可能去帮助她。我可不想得矿石病。
把尸体放进去之后,剩下的交给了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我从衣袋中压得扁平烟盒里出一只烟,用火柴点燃之后抽了起来。
她还是没有回答。
埋完之后,她便坐下来靠在树上,抱着自己的脚把头埋进去。微微的啜泣声让我心里很不好受。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
“走,我们回去。”扔掉烟头后,我拉住她的手想让她站起,但现实却没有那么顺利。
她站不起来,她的脚远比我的还要糟糕。竟然骨折了!我带上皮手套撩开她的裤脚,紫红色的肿块碰一下就会让她忍不住发出吃痛的声音。
丢下她,我的脑袋里想出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办法。
感染者而已,矿场里又不缺,为什么要带上她呢?哼,在这里陪着你埋下的那些人吧!
正想着风变得大了起来,雪也跟着越下越大。我只能钻回车中。撕下车上的皮质坐垫套在身上保暖。
女孩独自在外面的树下受冻,她没有进车里避寒。
管她干什么,感染者而已!
我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状态。
半夜,一连串叫声吵醒了我,睡眠状态下感知的降低让我已经感受不到脚的存在了,只能用发出指令强迫它继续工作。
嗷—呜——
狼的叫声在四周响起,它们发现了落单的食物。
也就是我。很快狼群在周围聚集,我拿着一根木棍。小女孩应该已经沦为了它们的晚餐了吧。现在轮到我了哈哈,笑声和笑容一同变得狰狞。
我可不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尖牙撕碎我!来吧!看看我能够杀死几只!
我站在车门前面对着狼群,最后的勇气令我振奋,死亡的恐惧抛在了脑后。
狼群在我的周围移动着,寻找着最佳时机。
紧握着尖头木棍的我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大干一场。
突然,一根火把从树后扔了回来,驱走了狼群。我瘫坐在地上,为自己得救了而感到高兴。
很讽刺对吧,刚刚还准备赴死的人现在却在为得救而感到高兴。
火把从哪来的?我捡起地上快要熄灭的简易火把走向了火把投出的那棵树。
树后我发现自己的拯救者,没想到竟然是她。
哈哈哈哈,我锤着积雪覆盖的地面。她靠在树上,身上都是狼留下的抓痕。迅速地确定了她还有呼吸之后我才放下心来。
到底以各种姿态面对她?
自私鬼!刽子手!我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此时的自己,面对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感染者,我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我会把你带出去的。”用皮革包裹住她的身躯,把她背在身后我便走向了矿场,泥土和血迹遍布我和女孩的全身。
库库库库。
背上的女孩咳嗽了几声,那是醒来的征兆。
“喂!你叫什么名字?可别再睡了!我们快到了,到了矿场我会请人治好你的伤的!”我吼道,避免让她再次睡着。
“蒂卡……库库库”咳嗽声没有停止。我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低温加上疫病足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夺走她的生命。
“蒂卡!别睡着了!”
我加快了脚步,虽然不能跑但也慢不了多少。
过了一会儿地面传来震动感,有车辆开过来了!有救了!有救了!
“蒂卡!有车!”
“谢……谢……”微弱的声音回答了我就再也没有说第二句了。
“停下!把我们载到矿场,赶快,我会付钱的!”
开车的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背上的蒂卡。
“滚开!天杀的感染者!自己在这雪地里自生自灭吧!”
司机的话如同钢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中,为什么?感染者?就不配活着吗?哼,我有资格说这些话吗?
车开走了,留下了我和蒂卡。确认蒂卡还有呼吸,我知道只能靠自己了,感染者也只能靠自己!
没有人会投以怜悯,人人都把他们当作害虫杀而不尽,用而不绝。
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感染者的处境,从一个小小的卡车司机的行为就能够看出,这个世界病了,而我,刚刚从这种病中痊愈。
“我也是感染者了,蒂卡,可不要睡着了啊。”我杵着木棍奋力走向了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