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正在逼近
轨迹与城市离开的方向高度重合,像一只追逐猎物的豺狼,与猎物保持着一段距离
待到对方露出疲态,它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把猎物撕成碎片。
城内的搜索陷入了死局,没有留下监控录像,没有留下痕迹,只有几份黑色飘带包裹住的证物。
城外的搜索无法展开,整座城市正在全力离开风暴影响的范围,没有理由再向外面派出搜索队,即使是身为蓝蝶监护人和集团军领袖的露凯莉娅也否定了,向风暴影响的范围内派出人员的提议。
那只会让更多人死在风暴周围的碎石流中。
只能期待内卫们的情报系统能在其他地方传来好消息,当然,也可能是另一种露凯莉娅拒绝承认的结果。
之后的每个夜晚,她都会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驮兽皮制成的纸上,这样,在源石的腐蚀下能保存得更久一点。
她想不到还会有重新打开这个记录本的一天,上一次写下自己的想法,还是在切尔诺伯格的银行里当职员的时候。
自己还没有接下家族的重担,也没想过自己会参与到乌萨斯未来的构建。
最初的愿望,仅仅是想要在源石风暴肆虐不到的地方建上一座农场,让贫苦的人在里面生活劳动,这里不分国度,不分种族,不分感染者和非感染者
合理分配资源,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但实践之后,她才发现,这仅仅是杯水车薪
如果不能改变乌萨斯的状况,自己闷头进行的一系列活动只会招来周围农场主的围攻,他们的手里有武器,有士兵,而自己手里什么也没有。
在与其他农场主的价格战中,家族给予她的启动资金被彻底耗光,连供自己生存下去的资本都被她投入了进去。
与地主们对抗,结果毫无疑问,农场破产了,土地的运营权被国土局重新划归给了胜利者。
家族对露凯莉娅在那块区域的的表现感到非常失望,切断了她那段时间的资金链,远征北域邪魔的父亲发来长信,让她冷静思考几个月。
她忘不了人们离开农场时的表情,虽然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感激地握手道别,但转头只剩下了空洞的眼神,它们看不见未来但能看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离开农场后,他们或成为了其他农场的廉价劳动力,或进入军队去北域的城市充当填线的炮灰,或直接死在了走出农场的路上。
陷入低潮期的露凯莉娅在自己的保镖斯佩克的推荐下进入了切尔诺伯格本地的银行当职员,因为是家族中少数几个从帝国中央大学毕业的学生,没有经历太多的程序,甚至面试都省了,她直接成了正式职员。
整日坐在厚厚的防弹玻璃前,满脸假笑地迎接那些顾客。
那段时间她迫切希望,有人能听懂她的倾诉,理解自己的想法,打碎隔绝她与外面世界的厚玻璃。
直到那个没有穿鞋的小姑娘出现,心生怜悯,露凯莉娅的眼里才重新出现一点色彩,她才找到自己行动的理由
蓝蝶的出现让她慢慢恢复
她看透了自己,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她时常会提出一些新的想法,这在家族的会议上帮了自己许多。
偶尔在医疗所外看到蓝蝶的背影,手术完成后坐在靠椅上昏昏欲睡的表情,让她既心疼又坚定了她心中的信念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做的吗?
为乌萨斯这个垂死的病人带来希望。
即使是后面由自己带领的,反抗皇帝针对元老院的屠杀的军队,转为帝国新的集团军
但只要能够让乌萨斯重新回归正确的轨道,那这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不能因为这变故停下行动,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想看到自己消沉。
露凯莉娅摩挲着翻开记录本,上面不仅有自己字迹,仅隔了一页便是蓝蝶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乌萨斯各种势力的分布、关系、与国外不明势力的联系都被她记录在了上面。
除开整理好的情报,还有一些莱茵生命公开的研究资料和蓝蝶自己的手记:
泰拉历1093.9.12
今年是泰拉历的1093年?唔,应该是吧,毕竟今天是露凯莉娅16岁的生日
要送她点什么好呢?茉莉花?新的手套?昨天看到她的手套有点破了,却舍不得换……啊……又想了好几种礼物,但都觉得不行,难不成把自己打包送给她嘛……好像也不是不行,反正她喜欢腻在我身边,嘿嘿……晚上,学院里的朋友也会来家里做客,还是烤一个蛋糕吧,哼哼,让她见识见识医学牲的厨艺。
泰拉历1093.12.5
昨天,又梦见了他们被汽车炸弹炸死的场景
还是后座
还是跟在他们后面的另一辆防弹车
还是一样地被炸弹的气浪掀翻在地
我的身体被安全带绑着,头朝下,整个世界颠倒了过来,分不清头顶的是天堂还是地狱,只能静静地看着路口剧烈燃烧着的撞成一团的车辆骨架
比起那边,这里可讲理太多了,菲尔斯
泰拉历1094.10.5
阿巴阿巴阿巴……想喝肥宅水了,但这里只有克瓦斯……阿巴阿巴,想起之前喝了半瓶就不省人事,阿巴……还是算了吧,阿巴。
随便翻了两页,露凯莉娅哭笑不得,那孩子真是什么东西都往上面写。
但是……第二篇那是什么,从没听她提起过,还有那个名字……
从她的文字中露凯莉娅感受不到另外两篇手记的悠闲自在。
然后她翻到了记录本蓝蝶手记的最后一篇:
泰拉历1096.XX.XX
我知道我得走了,露凯莉娅已经不再需要我,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前进方向
但我自己却还在原地打转,随波逐流
舒缓的生活麻木我的神经,像死魂灵一般缺少了对于危险的警惕,我看到了废旧街区铁丝网上的血迹和布料,看到了蒸汽鸟报社外,快递员送东西时发抖的手臂。
还想躺在她的怀里,因为那里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冬夜里的壁炉对于黑猫一样。
得离开了,不论是我,还是影蝶。